此时正值春日,日光和煦,洒在平静的南湖水面上,满是洗洗碎碎的光芒。
而南湖两岸,繁花似锦,杨柳青青,垂下缕缕碧色的丝绦。
波光粼粼的湖畔,杨柳树下,一双璧人侃侃而立。
女子眉眼间蕴有万千华光,唇角笑意温婉动人,身着一袭淡雅的紫菱罗襦裙,宛如一朵静静盛开着的昙花。
而她身前立着的男子眉眼亦是含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眸光温和的正望着她。
忽而,眸光掠过女子的青丝,他缓缓抬起手,随即单手将落在女子青丝上的一朵桃花轻轻摘下。
而女子朝着他,缓缓绽开一抹笑容。
这一笑,宛如散去了灰尘的明珠,璀璨夺目熠熠生辉,令人不由得看呆了。
而这一幕被离他们不远处的一人尽收眼底。
他薄唇紧紧抿着,眉头亦是紧紧锁着,就连抚在梅花树上的手掌都忍不住收紧了力道,随即,梅花树上落下了一道清晰的掌印。
身侧韩靖看见眼前这一幕,心底叫苦不迭,面上不敢露出丝毫神色。
不知过了多久,他眼睁睁地看见方才立在湖畔的两人,登船泛舟,向湖心而去。
他感到身侧的男子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过了一刻钟,他终于才听到那人道:“走。”
“是。”
韩靖看着景琢冷着脸,转身离开,心底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急忙跟了上去。
……
南湖湖心,那小舟缓缓在湖面上荡漾着。
舟中,沈辞手执锦扇,身着一袭淡雅的裙衫,眉眼不施粉黛,却多了几分清雅高洁。
不知为何,她仿佛总感觉有一道人影一直在盯着他们,待她转眸去瞧时,却见那里没有一丝踪迹。
兴许,是她方才看错了吧。
也许是心底的警惕缘故吧,不知为何她总感觉景琢一直在盯着他们一样。
算了,想那人做甚。
“殿下。”
沈辞想到此处,回过神来,就听闻对侧那男子温声开口。
沈辞眉眼划过一抹疑惑之色。
“嗯?祁大人想要与本宫说何事?”
祁珩听闻她依旧如此疏离地唤着他,心底有几分沮丧,但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
他道:“殿下,你我相识多日了,日后殿下还是唤我的名讳吧。”
沈辞轻轻“嗯”了声。
“好,日后我便唤你祁珩。”
祁珩眼底划过一抹温柔之色,心底松了一口气。
看来,如今她与他的关系更近了一步,不是吗?
……
沈辞回到公主府时,已是戌时。
前脚踏进阁中,她便察觉到屋内榻上有人,还以为是那人,她冷声开口道:“我前些时日说的话,看来你还是没有放在心上。”
然而榻上一个半高的人坐了起来,他揉了揉眼睛。
“阿娘,你终于回来了,阿鲤已经在这里等了你三个时辰了。”
这话,听着多少有点带着几分怨念。
沈辞见是阿鲤,方才的冷峻荡然无存,随之取代的是柔和的笑意。
“你怎么从宫中回来了?”
阿鲤却哼了一声。
“阿娘将阿鲤独自一人留在宫里,自己在宫外逍遥快活,阿娘真坏。还好我去求了皇帝舅父,这才允了我出宫。”
沈辞闻言,却是轻轻一笑,轻轻捏了下他的脸颊。
“你啊,小孩子一个,你懂什么。”
然而阿鲤却听了自家娘亲这话心底却有点儿不服气。
“谁说阿鲤不懂,我知道阿娘这些时日里一直在和祁大人相约着一起去游玩,阿娘这是想给阿鲤找个后爹是吗?”
“阿娘当真是狠心,自己在宫外逍遥自在,沉迷美色,就把阿鲤丢到了宫里,不闻不问的。”
说完这话,阿鲤气鼓鼓的鼓起了腮帮子。
沈辞本来听到他说的什么后爹诸如此类的话,本想开口训斥他一番,但后来见到他这副气鼓鼓的模样,心底觉得有几分好笑。
她转念一想,这些时日,的确是有些疏忽阿鲤了。
“小孩子家家的,也不知整日里你都在想些什么。放心吧,娘亲暂时不会给你找后爹的。不过,这些时日的确有些疏忽了你,说吧,想要给阿娘提什么要求,阿娘一定满足?”
阿鲤听了这话,心底松了口气,眼底也是一亮。
“阿娘,你可要说话算话。”
沈辞低眸瞧他。
“好。”
“那,阿鲤明日想去放纸鸢,阿娘能陪我一起吗?”
阿鲤目光里带了几分期待之色。
沈辞闻言,轻轻颔首。
“可以。”
“那阿娘要跟阿鲤拉勾哦,一百年不许变。”
幼稚鬼。
沈辞在心底笑道,但还是跟他拉了小拇指。
这夜,景琢睡的极其不安稳。
梦境中
他孤身一人,独自行走在夜间茂密的密林中。
然而眼前的一片浓雾骤然散开,他又到了
一处婚宴之上。
随着外面的鼓锣声由远及近,以及外面人们的熙熙攘攘,这让站在众多宾客中的景琢不禁侧了目。
随即,新郎官身着一袭红色喜袍,眉目俊朗,与右侧的新娘子缓缓走入了厅堂之中。
一条中间镶着红花的红绸将两人紧密的连在了一起。
景琢目光随着众人的吵嚷声,缓缓移了过去,就看见了一身大红喜袍的祁珩。
景琢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随即就收回了视线。
两人行过礼后,本该送入洞房,然而厅堂上的众人却不依了。
“新郎官,这么小气啊,我们众人都想看看新娘子的面容呢?是吗?”
“是。”
其余人笑着应和道。
而祁珩亦是脸上一热,随即低头附到那盖着红色盖头的女子耳畔,眸光温柔的说着些什么。
那女子轻轻点了点头。
随即,那上面缀有吉祥花纹的红色盖头被祁珩轻轻掀起,随即露出了盖头下那双花容月貌的芙蓉面。
众人皆是一惊,随即笑着打趣道:“新娘子果然是美若天仙。”
景琢不知为何,转眸去瞧那被众星捧月的人。
随即,他的目光一瞬间定住了。
他的掌心不受控制地攥紧,额头上的青筋亦是紧绷起来。
那新娘子不是别人,正是沈辞。
他穿过人群,径直走到了沈辞的身前。
他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意的问道:“阿辞,你不要我了吗?”
沈辞闻言,却眼底划过一抹陌生疏离的笑意。
“这位公子,我和你有任何干系吗?”
景琢的心口传来阵阵抽疼,疼得身子都忍不住颤了一下。
他道:“阿辞我是你的夫君啊?”
“这位公子,你怕是认错人了吧。”
沈辞淡淡的一笑,仿佛根本不认识他一般。
他正欲继续开口,却见阿鲤冲了过来,猛地推了他一下。
“你这人,究竟想做什么?哼,休想坏了我阿爹阿娘的婚宴!”
随后,阿鲤就站在了他们身侧,神色乖巧。
景琢看见眼前和谐的“一家三口”,他眼底被深深地刺痛了。
他拉住笑意晏晏的沈辞,语气卑微的说道:“阿辞,不要嫁给他,好不好?”
就在这时,那团浓雾散去。
梦境戛然而止,景琢从梦中惊醒了过来,浑身亦是除了一身冷汗。
“阿辞,不要嫁给他。”
他眼前骤然间变得清明起来,入眼的是那熟悉的屋内陈设。
这时,那扇门被从外缓缓推开,韩靖走了进来。
“陛下,您没事儿吧?”
景琢沉默着看了他一眼,这才缓了过来,沉声道:“无事。”
韩靖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后,他从袖间掏出一封书信,递给他。
“陛下,这是小殿下派人给您送的信。”
景琢闻言,缓缓将那封书信接了过来,随后拆开后,一字一句的看了起来。
明日,我约阿娘去放纸鸢,望君知晓。
看完那封信后,他的眉眼间露出了一抹喜悦之色。
看来,他有一步果真没有走错啊。
……
翌日
火红色的梅林外
沈辞今晨特意起的早了些,简单洗漱过后,身着一袭绛红色的衣裙,带着阿鲤来到了这处风光极好的梅林外。
然而,即便未怎么施粉黛,她也是国色天香。
阿鲤握着纸鸢的线,不知怎的,倏地,纸鸢那个线断了,随即朝着梅林深处飘了过去。
阿鲤着急唤道:“娘亲,纸鸢飞走了。”
沈辞自然也瞧见了这一幕,然而,今日沈辞为免阿鲤拘束,并未携带侍女,因此这个捡纸鸢的苦差事,自然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轻声道:“你站在这里,别动,等我一会儿,我去给你取纸鸢回来。”
阿鲤十分配合的点了点头。
沈辞见状,这才轻轻提起裙摆,向梅林深处缓缓走去。
而阿鲤望着自家娘亲缓缓离去的背影,眼底划过一抹明亮之色。
阿爹,这次可不能说我不帮你啊。
就看你自己的造化如何了。
……
梅林中,沈辞却怎么也找不到那纸鸢,心底不免有几分着急。
就在此刻,梅林深处缓缓走出了一袭绛红色锦袍的俊美男子。
他今日腰间束着一条金丝线缝制的祥云纹的腰封,发丝用一顶玉冠简单束起,目若星辰,缓缓走到了她的面前。
随即,他将手中的那束红梅缓缓递到她面前。
“阿辞,我知晓你喜爱红梅,这是我亲手为你摘下的红梅。”
“红梅赠美人,这才相配。”
沈辞不知他是从哪里学得的这般轻佻的话语,但她已然猜出了今日之事约莫是阿鲤与他合谋而为,于是转身欲走。
谁知手腕却被身后男子温柔的,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道握住,轻轻一扯。
“阿辞,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