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辞眉目间却是一片冷然之色,转过双眸,冷冷的盯着他。
“上次我记得与晋国陛下已经说的十分清楚了,难道你莫非是耳力不好。若是如此,我也不介意再将上次说过的话原封不动的再说一遍。”
“堂堂一国之君,对一女子如此纠缠不清,难道就不怕落人口舌吗?”
她的嗓音如同匆匆流过的溪水一般,清润悦耳,但是却充满着斥责之意。
景琢闻言,眉眼间覆上了几分自嘲之色。
呵呵。
“那又如何?我想做的事,又哪里轮得到他人置喙!何况,阿辞,不管你承认与否,你都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是晋朝唯一的皇后,无论如何,这一点,始终都不会变。”
景琢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件慰藉自己的事,嗓音里带上了几分轻松。
沈辞只是冷冷一笑,在心底里暗暗骂了他一句。
当日,若不是他用了那些手段,她又怎会如此。
一想到那些宛如一只笼中雀一般处处受他掣肘的往事,她眼底划过了一丝寒意。
“说吧,你究竟想要做些什么?亦或者是,你究竟还想从我身上图谋些什么?”
依照景琢如此的地位,她不知道他还为何还对她一直纠缠不清。
毕竟,她现在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他图
谋的了。
然而,对侧的玉面郎君,却只是苦笑了一下。
“呵呵,阿辞,难道我在你心中便是这样的人吗?”
“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沈辞冷眼瞧着他,目光不带任何温度。
“若是我说,我想让你和我一起回晋朝呢?”
景琢没有自称“孤”,那双深邃的眸子此刻盛满了柔和之色。
只可惜,女子却没有向他侧目,自然也没有看出他眸子深处那即将溢出来的柔和之色。
他的面上依旧是一片平静,但是他隐藏在宽大袖袍里微微攥紧的掌心,却暴露了他的此刻的紧张。
“呵呵,回去!我听闻陛下这些年将大晋治理的井井有条,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陛下不仅得到了当初自己费尽心思也想当上的皇帝之位,也得到了民心。如今陛下拥有了这世间之人趋之若鹜的一切,又何必对我这一个可有可无之人多加纠缠。”
“想必,这五年来,陛下亦是后宫佳丽三千吧,那些美人皆是经过世家精心挑选的,必定是温婉可人,极尽顺从,而陛下现如今之所以对我这般纠缠,不过是自己的占有欲作祟罢了。”
沈辞冷静地说出这一番话,心底亦是轻松了不少。
“我没有选秀,也没有纳妃。”
景琢急着开口辩解,好像是在证实着些什么。
甚至,在说完这番话后,他像一只小狗一样,直勾勾地望着面前的人,想要得到主人的夸奖和亲切的抚摸。
然而,沈辞闻言,淡色的眉眼却是未动半分,只淡漠回道:“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谁关心他的后宫之事。
沈辞只觉得他有些自作多情了。
景琢听完他的这句话,眼底不自觉的掠过了一抹落寞之色。
呵。
她不在意。
一个女子不在意一个与她曾经有过肌肤之亲的男子有没有别的女人,看来她当真是对他没有半分在意啊。
他这般暗暗在心底想着。
然而,这分落寞之色很快被他压了下去随之取代的还是方才的温柔。
“可是阿辞,我爱你。”
前世今生,他终于亲口将这句话说了出口。
本来以为,这番话说出口会格外的沉重,但是景琢却发现说出口之后,心底一直压着的那颗大石仿佛瞬间消失了一般,顿时感到轻松不少。
他望着面前温婉明艳的女子,眉眼间一片真挚,静静等待着面前女子的回应。
然而,那意料之中的一声轻笑缓缓在他的耳畔响起。
“爱?像你这样冷漠自私,心狠手辣的人懂什么是爱吗?”
沈辞听到他方才那一番话后,心底只觉得格外可笑。
不知想到何处,沈辞继续咄咄逼人道:“你配不上任何人的爱。”
“当年,萧姑娘对你一片痴心,可你为了登上太子之位,假意与萧姑娘亲近,登基之后,却对她不闻不问,下手毫不留情。甚至我这五年来想清楚了一件事,当年我们在皇家猎场的相遇,想必也是你事先就设计好的吧?”
景琢听到她的这番指责的话,面上非但没有半分怒气,反而依旧用一副温和的口吻缓缓,低声说道:“阿辞,我已经想起了前世的事了,我知晓自己做错了许多事,所以我想尽力弥补,可以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吗?”
他没有开口说求得原谅,只是要求得一个弥补她的机会。
沈辞乍一听到他恢复了前世的记忆,心底亦是有几分震惊的。
只是,她面上的那抹诧异很快就被冰冷覆盖。
“既然你知晓了,那你便应该知晓了我从前为何对你避如洪水猛兽,甚至不惜冒险离开你的缘由了。至于,弥补,呵呵,大可不必,我,唯愿此生与你不再有任何干系。”
前世那段前世痛苦的记忆就如同一道伤疤一样,揭开就疼,她不愿意再去回想下去。
本来以为,这段记忆被她永远的尘封在心底,然而这道伤疤却被人就这般轻描淡写的揭开了,赤裸裸的呈现在了那人眼前。
她闭了闭眸,手指缓缓收紧,直到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清晰的痛感,她再度睁开眼,神色镇定地望着眼前的人,一字一句的说道:“景琢你可知,我此生最后悔的事究竟是何?”
景琢心头漫上了一抹不祥的预感,正要拒绝,却听闻女子眉眼宛如寒霜,已经冷声开口。
“那便是,当年在宫里初遇那时,遇见了你。”
若不是因为他的蓄意接近,前世,她又怎会义无反顾的爱上了他,之后一再沉沦于他的虚情假意,无法自拔,做了那么多愚蠢的事。
直到临死之际,她才悟出了那个真相:
从头至尾,她对景琢而言,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
执棋之人,又怎会在意一枚棋子的死活?
更何况他是帝王,更加冰冷无情。
只不过,前世的她一直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罢了。
……
景琢闻言,幽黑的瞳孔骤然紧缩,眼底深处划过一抹哀痛,身子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往日里再稳健不过的身子在此刻显得有些颤颤巍巍。
“阿辞,若我说…”
而且当年我没有并没有害你性命呢?
景琢默默的将后半句话收回了肚子里,因为他知晓:此刻的沈辞是绝对不会相信此事的甚至会觉得他是在捏造此事罢了。
如此看来,只有那唯一一个法子了。
不知想到何处,景琢抬眸看了一眼一侧,不远处的韩靖接到了主子递过来的眼神儿,立即上前,他感到腰间陡然间一轻,随即,他面露惊色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随即缓缓退下。
景琢将那把剑缓缓递到了沈辞面前,剑光冷厉,映出沈辞的冷冷的脸庞。
“既然阿辞认定了前世是我杀了你,那好,我的命现在是你的了。”
沈辞不怒反笑。
“你还真是好心机,若是你就此死在了这里,那我不就为我南萧招来了一场祸事。”
沈辞冷眼看着他,面露嘲弄之色。
“放心,我怎么舍得让你成为罪人呢?到时,我自会命人将我伪造成被别国之人刺杀致死的样子,绝不会牵连你的。”
景琢嗓音清润,只是面上里却露出几分悲凉。
随即,他不由拒绝的握住了沈辞的手,让她握住那把锋利的剑,随后往自己的方向毫不犹豫地刺来。
然而,沈辞握着剑的双手却是在不断向后挣扎着。
然而,女子的力气自然是没有男子大的。
剑入身子,一道克制的闷痛声传来。
沈辞看着眼前的男子,面上似乎带了几分解脱之色。
她趁他不备,猛地将那把剑抽离,随即甩到一侧。
此刻她眼尾已经染上了几分赤红。
“你以为这样,就能弥补你坐下的错事吗?你休想。”
随即,她直接瞥过眸,不再去看那胸口染血的男子一眼,大步离开。
她脚底生风,没有一丝眷恋,仿佛根本不在意身后那人的死活。
而景琢捂住不断溢血的伤口,望着女子潇洒决绝的背影,心底轻轻叹了一声。
呵呵。
还真是狠心呢?
不过这是他自作自受,也怨不得旁人。
他目光中隐隐带着几分偏执之色,在心底轻声道:
阿辞,若是我不冰冷自私,心狠手辣,恐怕我早已经死在了宫廷之中。
而萧玉,你又怎知我没有为她另寻出路呢?
当日他下旨查封萧家后,他就暗中赦免了她。
而我,自幼在宫中饱受欺凌,宛如一只蝼蚁一般,甚至连宫人都可以任意轻贱我,除了母妃之外无人爱我。
可是直到你那日,身着一袭火红色的狐裘,闯进了我的眼中,就像暗不见天的日子里的一束光,因此无论如何,我是不可能对你放手的。
毕竟放过了你,谁又来放过他呢?
他本就肤色白皙,此刻面色愈发苍白,削薄的唇瓣亦是没有半分颜色。
这边韩靖见到他这副虚弱模样,立即疾步赶了过来,眼底满是震惊之色,他一脸担忧的开口喊道:“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