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乔盈靠在紧贴着车门边，隐隐不安。
她和吴小月莫名其妙地上了不同的车，而她旁边坐着的，正是戴着金丝框眼镜的男人。他拿着复古款的金属打火机，大拇指轻轻一掀，金属盖弹开，手腕又向内一动，因着惯性作用，金属盖又合上了。
两个动作不停地重复，“咔哒”“咔哒”的声音在密闭的空间显得格外刺耳，折磨着她脑子里本就紧绷着的线。
“我能瞧瞧您的打火机吗？”乔盈转过头来，挤出一个笑。
她实在是受不了了。
“咔哒”的声音最后一声响，司机透过后视镜瞟了眼男人，他嘴角轻扬，把用了很多年的打火机放到了少女的手里。
乔盈接过打火机，视线在男人伸过来的手上停留了一秒。骨节分明的手好看又充满力量，令人微微诧异的是，除开大小，那指甲盖的形状跟她的别无二致。
真是巧啊。
看着她假装好奇地把玩打火机，男人眼睑懒散地耷拉着：“家里面的人不抽烟？”
“抽，只是不用这种打火机。你不是xx人？”
她先前没听出来，这会儿男人多说几个字，就暴露出口音的问题了。在xx，除了老土著，大家都说得一口流利清晰的普通话。男人的普通话说的也很标准轻松，但细细一听，还是有点不一样。
“帝都？”
她觉得他的口音跟陆阮生一家的有点像。
男人没回答是还是不是：“对帝都的印象如何？”
乔盈回想着小时候的旅游经历，用了几个词概括：“命脉，高墙，拥挤。”
“你很抵触。”
“说不上抵触，毕竟没去过几次，不熟悉。”
“即使抵触，也要学会习惯。”
乔盈的眉心跳了一下，她转头和男人对视。
男人眼里带着笑，却让人感到头皮发麻。
因着深情的桃花眼，男人散发出一种温柔而诱人的气息，又因为金丝框眼镜，平添了几丝斯文。可矛盾的是，他的姿态里明晃晃地带着上位者的傲慢。
真是个令人讨厌的家伙。
“我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帝都安安心心地待在原地，我乖乖地绕着它走，谁也碍不了谁。”
她说话不客气，男人也不生气，淡淡地说：“大部分人争到头破血流，也要留在实城，你只是没到那时候。”
“这儿不一样好？我家有钱，到哪里都一样。”
少女的话落在了耳朵里显得纪极为荒唐，男人闷笑了下几声：“钱算个什么东西。你家再有钱，不还乖乖地待在我车子里。”
乔盈闻言哑然，转过头来，正好与男人对视，将金丝框眼镜下的戏谑和轻蔑一览无余。
两个保镖收钱办事，在业内口碑极好，但仍然不敢打扰公家传唤问事。她此时被迫坐上了男人的车，他们只能开着家里的车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
这就是钱和权的区别。
少女没了话说，别过了头。男人心情极好，正视前方，声音里带着傲慢的笑意，又藏了几分神秘莫测：“你以后就会知道，钱在绝对的权利面前什么也不是。”
有病！
乔盈头朝着车窗，心里气闷，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跟着便衣警察的车到了警察厅门口，汽车停了下来，乔盈二话没说开门而去。走了警察局大门口，发现手里还攥着男人的打火机。
她转身准备回去还东西，却看见男人的车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簇拥了好些人。
都是穿着制服的警察，大多站在远离车身的四五米开外，两三个一看级别就很高的警官站在车窗门口屈身致意。
真是好不威风！
不知道是不是乔盈的目光太过炽热，那堆人里面走出来一个女警唤她过去。
她向另一侧的车身绕过去，一路明明没有拥挤，四下的人还是下意识地退让两步。
原本只降了一半的窗子缓缓降到地步，高级别的警官心领神会地走开。
看着离自己老远的少女，男人似笑非笑：“过来。”
命令的口吻让人难受，可见识到了他的权利，乔盈不敢不听话，迈步走了上去，面无表情地将打火机递出去。
“你的。”
粉白的掌心里摊着不知道是从爷爷辈，还是太爷爷辈那里传下来的老式打火机，想起少女先前拙劣的借口，男人勾唇一笑：“送给你了。”
“我又不抽烟。”
“你听不惯金属盖翻动的声音，回去多磨一磨耳朵。要习惯。”
男人靠着真皮垫，食指轻点耳朵，眼里带着恶劣的笑，最后三个字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出来。
乔盈后牙槽酸疼。
怎么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早就看出她听不惯“咔哒”的声音，还故意一直不停地制造声音。
真的是混蛋！混蛋！
扫了眼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少女，男人心情大好，说了声“开车”，汽车立马启动，遥遥而去。
大人物来的快，走的也快，余下的人面面相觑。
现场级别最高的警官细细地看了眼乔盈，面容和蔼：“小同学，咱们进去吧。”
话一落，他身边的下属麻利地上前开路，微笑的脸色止不住得谄媚。
乔盈站在原地没动，颠了颠手里的打火机，余光扫到一个垃圾桶。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她气定神闲地走上去，手腕轻轻一样，打火机被抛出小而完美的弧度，哐当一声，落进了垃圾桶。
“......”
鸦雀无声，顷刻之间，一大片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响起，所有人都露出见鬼一样的神情。
乔盈看了眼已经腿软的高官，轻嗤一声，不等众人反应，神色从容走近警察厅。
说是询问，几乎是走过场而已。
由于先前扔东西带给人的震撼，在询问期间，但凡乔盈在话间皱了一下眉头，警官立马止语换话题。一番沟通下来，也不过四五分钟。
出了警察局的大门，陈秘书已经到了。
“曲总那边是休息时间，乔盈小姐您最好是到了傍晚再跟他报平安。”
“他已经知道了？”
“嗯。您身边的两位保镖一直都是直接跟曲总联系。”
乔盈点头表示明白。
乔盈坐上了自家的车，等把吴小月送回了家，车子才往鼎湖园开。
几个地方来往折腾，到家也才下午两三点。刚一脚踏进房间，周绍衍的视频电话便打了过来。
此时爱尔兰应该是凌晨。
乔盈微微惊讶，点了接通，举起手机，坐到床铺边缘。
视频那头昏暗，曲绍衍靠着床头，一盏床头灯照亮了他的上半身，头发蓬松微乱，睡衣领口松散，完全没了平一丝不苟的霸总样。
反差感还挺大。
少女憋笑憋得明显，曲绍衍紧蹙的眉头一松，声音比平时更加沙哑：“看来没被吓到。”
乔盈笑眯眯地嗯了声：“在嫌疑人是个占星师，在她被抓之前，我们在一个房间里，没感觉出来什么恶意。”
经由陈秘书的转述，谋杀案的始尾、嫌疑人的身份，周绍衍知道的比乔盈清楚，没细问当时的场景，而是问起占卜的事：“你占卜的什么？”
“没，不是我，是我同学吴小月。”
乔盈想起这个就来气：“那个占卜师不给我占卜，说不信的人不可能得到答案。在我软磨硬泡之下，她最后只说了些模棱两可的话。可等我想要继续问，警察就来了。还有啊——”
她忽地顿住，脸上的表情一滞。曲绍衍文：“怎么了？”
乔盈勉强一笑：“没，没什么。就是觉得那占卜师说不靠谱吧又有一点神。我还是很好奇她能给我答案。”
曲绍衍带着淡淡的笑：“知道了答案，未来就不应该叫未来。”
“有道理。”
乔盈嘲讽地笑了下：“先不论是不是罪犯，那占星师铁定个二三流水平。如果真如吹得那么厉害，还算不到自己有被捕的一天？”
她忽地敛了笑容，看向屏幕里靠着床头静静倾听的周绍衍，问：“你多久回来？”
“一月初。”
“啊，我还想说一起跨年呢。算了，我约别人也行。”
视频里的少女失望地撅着嘴，眼神里却泛着期待，期待他改口。
曲绍衍撇过眼睛，伸手去拿放在床头柜上的水杯，说：“一月初，有个主题公园开业，我带你去参加开幕仪式。”
乔盈面上一喜，她知道是哪家。国内第一家大型著名ip主题公园，即使是十年后，人气依旧火爆。
开幕仪式，那得多壮观呀。因为觉得人太多，她在十年后一直都没去过。
“好呀好呀，一言为定！”
曲绍衍轻轻一笑：“一言为定。”
爱尔兰那边已经很晚了，乔盈不想打扰周绍衍休息，聊了两句就挂了。
折腾了大半天，精神有点疲惫，准备睡个午觉，刚把退下的外套挂在衣架上，口袋里的手机微微一震。
乔盈掏出来手机，打开一看，微信里有一条刚发来的好友申请。
全黑的头像，微信名是q，申请消息只有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打火机”。
手顿在拒绝键上方许久，乔盈最终还是点了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