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三十一号比想象中来得更快一些。

    三十号晚上，乔盈坐在卧室里软软的地毯上，拿着从精品店买来的包装纸和丝带，包装着准备送给亲朋好友的礼物。

    她给吴小月的礼物是一副托周绍衍从国外邮寄回来的复古罗牌，据说有上百年的历史。送给刘函的是一个小模型舰艇，典藏版的太贵，她买的是最小的那种。至于李遥映，东西是最实用的，一个新年生肖的红绳项链金牌。

    除了这三个，再加上班上说的上话的同学，拢共有个十份礼物要准备。

    包装到三分之二的时候，手机一会一会地震动个不停。

    停下手，一手捏了捏发酸的肩膀，乔盈拿起手机一看，发现是“跨年欢乐聚小分队”群聊在闹腾。

    大家几天前就定好了，说是去会所跨年，安全又私密。这个决定经由大家一致通过，但这会儿群里的最新消息在说想换个地方。

    【班长，我刚才听到我爸打电话，他明天约了朋友要去会所，正好是我们要去的那家】

    【我作证，他爸约的人正是我爸。请求换战地。】

    刘函在下面跟了一句：【那家会所不小啊，咱又不跟长辈们一起，这么大了还怕爹不成。】

    乔盈握着手机一笑。她想刘函估计是一边骂事逼，一边打字发送的消息。毕竟他准备的盲盒礼物巨大，据说体积有两三个人加起来那么大，已经提前送到会所放着了。

    又蹦出一条消息：【我不信你刘函没听说过我爸的事迹。】

    刘函：【......】

    接着在群里面潜水的人涌出来：【我同意换地方】

    【我也同意。】

    【同意+1】

    【同意+2】

    ......

    【同意+n】

    乔盈歪着头不解。

    她不晓得他们在说什么，又不好问，一直没有发话。

    李遥映：【都可以。】

    在李遥映之后就没有了新消息，她往上一滑，发现大家都表了态，连忙发了行。

    群里面又开始热络起来，乔盈看了几句，退了出去，然后点进了跟李遥映的聊天框。

    【你明天穿什么？】

    十秒没有得到回复，她又发了一条。

    【不许不回，你明明刚刚还在群里面冒泡。】

    这次立马有消息弹出来。

    李遥映：【刚刚在洗漱。】

    秒回呀。

    乔盈眉骨一挑。

    【十秒就洗完了？嘴上不会还粘着牙膏泡吧。】

    那头的李遥映看到消息嗤笑了下，用正拿着牙刷的手背蹭走了嘴角的泡沫，单手打字：【想多了。】

    【那看来你的喜欢还不够。】

    消息一发出去，乔盈就后悔了。

    怎么这么不要脸呢。

    她羞恼地拍了下额头，看着聊天框顶部的“对方正在输入”，争分夺秒地打下第二句。

    【其实我想问你，我明天应该穿什么。】

    她继续解释：【以前参加过这种聚会，不知道正不正式。】

    删除了原本打算发的文字，李遥映顿了一下，重新输入发送：【随意穿。】

    聚会的地点从会所变成了班长的家，第二天下午，给了司机刚拿到的地址，乔盈坐在后排，耳朵里塞着耳机，整个路上都哼着歌。

    司机从后视镜望她一眼，笑着：“因为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乔盈神秘一笑：“我给他们准备了一个特别的礼物。”

    司机好奇：“不应该是收礼物的更开心吗？”

    女保镖搭话：“您这就不懂了，收到礼物的人开心，送礼物的人会更有成就感。”

    乔盈听着这话笑而不语。

    话是这么个话，实际上除了吴小月，大家都不知道她要送的是什么。若是知道了，就不会这么想了。

    司机随着导航，一路驶进一座山。山路蜿蜒，但行道宽敞平整，穿过漫长一条漫长的落叶阔叶林，别墅区才隐约可见。

    甬道很长，几辆眼熟的车子面向而来，接着擦身而过变成一道残影。

    乔盈看了眼腕表，没想到她是属于晚到的那一波。

    等到了大门，乔盈下了车，由着佣人领进门。

    途径正厅的时候，她看见几名黑衣人巍然不动地坐在沙发上，肃穆警觉，和整栋明亮温暖的别墅半点也不搭。

    等走远一些，佣人开口解释：“是先生的客人。”

    乔盈淡淡地点评：“过来跨年还带着保镖，也是稀奇。”

    话一落，佣人投来了奇怪的眼光，乔盈这才想起自己也带了保镖，微红了脸。

    正好走廊尽头是一扇大推门，笑言声从里面透出来，她侧头感谢：“谢谢带路，你先去忙吧。”

    廊道不长，打下来的暖橙色灯光照亮了挂在墙上的人物画，有孩子的单人画像，夫妇的画像以及全家的共同画像。

    好有爱的家庭。

    乔盈不由地驻足观赏。

    她正看得津津有味地时候，木门被推开半扇。

    闻声望去，大木门从里面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推开，眉眼淡淡的少年走了出来，那漆黑的眼睛轻轻地扫了过去，等到看见伫立再画前的乔盈时，并不诧异，反而嘴角带上了一点笑意。

    淦！

    看清不远处的人，乔盈差点骂出了声。

    她根本管不得什么画不画的，疾步上前，横眉而问：“你不是说随便穿吗！”

    她穿的呢子上衣加薄绒半身裙，说不上随意，但也不正式。而面前的骗子呢，穿的则是衬衫加马甲，陪着西裤和皮鞋，好一个富家公子哥。

    瞧她生气得像只炸毛的猫一般，李遥映觉得有趣，笑着辩解：“我没想到你会当真，而且我并没说我会随便穿。”

    不想理人，乔盈推开他，猫着身子到门前，推开一丝小缝，暗暗观察。

    视野有限，只能看见最近的一个吧台，有几名同学在那边喝酒闲聊。大家的姿态神态都很轻松，但是——

    没有一个人穿得很随意！！

    特别是女生，都把外套脱了，露出了里面较为单薄的连衣裙。

    里面开足了暖气，如果她这么一身进去，要么硬穿着衣服被热死，要么脱了衣服被“另眼相看”。

    尤其是邓阡晓，肯定会暗地嘲笑，不，直接用蔑视的眼光看她。

    想到这里，合上门，乔盈立即转身，气呼呼地对着李遥映给了一拳。

    “你太可恶了！”

    知道她力气大，对拳头的力道早有了准备，但李遥映没想到自己还是被逼得倒退了两步，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你还笑！”

    女孩怒目而视，李遥映咳嗽了两声，硬是压下嘴角：“不笑了。”

    乔盈剜了他一眼：“你说，怎么办。”

    “叫人回去拿，肯定来不及。但我知道有个方法可以解决问题。”

    “说。”

    “找班长。”

    相比与一楼，二楼更明净。

    班长领着乔盈和李遥映想向里走，打开一件卧室的门，侧过身体：“随意使用。”

    是间小客房，乔盈捧着一个大盒子，道谢走进去。

    咔哒一声，门合上了。

    看了眼紧闭的房门，班长转身，疑惑地望向李遥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呢？衣服鞋子，都是你准备的。”

    他想到两人平日在学校里的互动，嘴角轻扯了下：“她不会拒绝你。”

    “是临时起意。”

    “什么？”

    “衣服是很早之前买的。”李遥映回想着那条裙子的模样，带了点笑意。

    班长皱眉：“没有哪个女孩喜欢做别人的第二选择。”

    他的眼神里带着不赞同，李遥映忽然意识到到自己的话引起了误会，却没有进一步解释，只说：“她不是选择。”

    房间里，乔盈换好了裙子，将盒子里的鞋子提出来放到地上。拉开小皮靴的拉链，一脚踩在进去，刚刚合脚。

    “？”

    她身高接近一米七，穿的鞋码却只有三十六，这样的鞋码和身高比极为少见。一般一米七的女生都是三十八三九往上。

    衣服合身，鞋子贴脚。

    班长的妹妹跟她的情况一模一样？

    想起李遥映前后的反应，乔盈嘶了一声，掏出手机，拨通了刘函的电话。

    铃声停顿，那头“喂”了一声。

    “是我，乔盈。”

    几声物品撞桌的声音传来。

    “你在做什么呢？”

    电话里传来刘函的一声“碰”，【在打太极。】

    乔盈嗤笑一声：“把打麻将说的太挺高级。”

    【咱就是说，不高级的东西咱不玩。话说你人去哪儿了，不来了？】

    “马上就来。”

    乔盈直奔主题：“班长有没有妹妹？”

    那头闹了一阵，刘函说没听清，乔盈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过了会儿，那边静了下来，【你问班长啊，他是家里的独子，三代单传，别说是亲妹妹，连堂妹都没有。】

    听着电话里面穿来的声音，乔盈低头看贴在身上的衣裙，轻轻一笑。

    刘函听到了她的意思笑，疑惑地嗯了一声。

    “没，没什么。”

    【好吧。你突然问起班长的家事做什么？】

    “就是突然想起来了。如果班长有弟弟妹妹，我得再买一份礼物才妥帖。”

    【哎哟我的大小姐，就你做事最周全。大家都到齐了，你还是先分轻重缓急，早点过来吧。】

    “好好，遵命。”

    挂断电话，乔盈走到了镜子前。

    镜子里的女孩穿着白色的法式镂空针织连衣裙，她轻轻转了一圈，又站定，跺了跺脚上的小皮靴，嘴角带笑。

    若要是问此刻的心情，大概就是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