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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阳瘟疫二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难不成次次都靠蓬莱仙岛那已快耗尽的金乌火吗!

    所以这次番阳镇瘟疫一爆发,天道院便以最快速度围上了结界,宗子元度更是带着众多弟子和宗门医师亲自镇守,即是禁锢,也是保护。

    而西域佛门和中原顾、应两家也送了人来,甚至还有许多游历至此的游医。

    大家都在没日没夜的研究方子,想办法扭转死局,但至今人敢冒死踏入结界一步。

    元度叹了口气,沉声道:“在没有万全之策前,多去一人,就是多赔上一条命。”

    姜离略想了想,还是依从了内心:“九安,你留在驻地帮忙,不准随意外出。”言罢又转向上首的方向,微微颔首,“道君,我愿意进去。”

    目光坦然,态度坚定。

    在场众人皆是一惊,孟九安更是瞳孔骤缩:“姜姨!”

    姜离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抚:“我有师门传承相护,想来是能撑上些时日的。”

    “不知……”正想询问是何传承的医师被元度眼锋一扫,立马闭了嘴。

    传承功法素来是各门各派不外传的密辛,即便瘟疫之急当前,他们也不可能在一朝一夕间炼成。

    再问下去,就不是焦急失了分寸,而是有意窥探,甚至图谋不轨了。

    事不宜迟,姜离随着元度迅速赶到了番阳镇外:几个被困在结界内的番阳镇人,正不要命的撞击着法阵。

    “别白费力气了。”

    即便执法弟子劝说的口干舌燥,即使明知一切都是徒劳无功,他们依旧置若罔闻。

    涨红到青紫的脸,红肿到看不出原样的臂膀,站不住地跪着击打,跪不了的摊到在地。绝望之下,他们也只能用这样近乎于自残的方式来缓解内心的无助与惶恐。

    起码曾努力过,死的时候,总该是会少些遗憾的。

    “哎……”元度长叹一声,不忍转头。再这样下去,他们会先瘟疫一步,把自己折腾死:“姜医师,你看……”

    姜离:“......”

    刚才,是谁?

    在在场众人都哀伤于眼前不幸时,她似乎听到了另一种……不同的悲色。

    姜离神色间有些恍惚。

    元度眉头微皱,这人是不是后悔了?

    “姜医师?”他又唤道。

    姜离仍是一副走神的样子。

    还是那声极细极微弱……又极度哀伤的啜泣声。

    到底,是谁在哭?

    好似悲伤至极,却又坚定如初。

    姜离耳根微动,细听下又再寻不到一丝痕迹,如同一场幻觉。

    “姜离!”

    元度凑过来,又一次高声唤道。

    “嘶~听到了听到了。”

    姜离掏了掏耳朵,一步踏进结界之中,没有丝毫犹豫。

    突然闯入的陌生女子,结界外站着的囚禁他们的修士。在场的番阳人或是怔楞、或是戒备的望过来。

    一个面黄的孩子扒开母亲的胳膊,探出小脑袋想看一眼这个突然闯入的陌生人,却被母亲一把扯进怀里搂紧,既是保护,亦是防备。

    没有人上前搭话,更是没有人出言提醒她:此乃死地。

    元度道君站在结界外,目送姜离越过地上的杂物,一步步踏进这场名为“瘟疫”,非生即死的博弈。

    “姜离!”他突然高声唤道。

    姜离闻声回转而望,就见元度朝她深深地长揖一礼,蕴含灵力的话语在刹那之间响彻天地:“若有需要之处,元度必全力以赴,虽死无悔!。”

    直至此刻,他才真的相信了这位女医师。

    姜离粲然一笑,点点头向更深处走去。

    阳光四散而下,寒风骤然而停:愿他们所做,皆有良果;所愿,皆有所得。愿番阳人都能渡此劫难。

    ……

    惨绝人寰。

    这是姜离独自走进结界的唯一想法。

    凌乱散落的牌匾,四处乱扔的家什物件,遗落街边无人看管、哀哀哭唤的婴孩,和他身边半环抱着他,身有余温却再无气息的女子。

    街口巷道,许多来不及归捡的尸体,被乱七八糟的扔在一边,已生出令人作呕的腐臭。

    姜离怀里抱着刚刚失慈的孩子,交给了他匆匆赶来,已生红疮的亲父。

    “多谢。”

    男人颤颤巍巍地背起亡妻的尸首,怀里抱着饥饿的儿子,他似乎突然寻不见来处,四下犹疑了一会儿,佝偻着身子,缓慢地拐进了右边的巷道。

    “剥床遂及肤,近半死于疫。”

    如果“白疱疫”仍是无解,这父子二人的未来……不,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未来了。

    除了她自己。

    姜离突然想到了老头儿。

    【“医者,治病救人。让更多的人活下去,这是本分。”】一张苍老瘦黄的脸上满是沟壑,老头儿已是病入膏肓,一双黑眸看过来时依旧是那么的炯炯有神。

    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游医,把守着生与死的路口,代价是散尽家财,豁出性命。

    【“丫头啊~为医、唯一。有时候,咱就是病人求生路上唯一的指望。”】

    “那若是有人一心求死呢?”

    老头笑眯眯地回道:“那就在他还活着时,尽量别让他去死。”

    姜离撇撇嘴,不屑道:“你可真是个菩萨。”

    那时的姜离,趟过沸水,做过药人,杀过鸱鸮,睡过坟地尸野。她爬过闹事荒野,十数年间活如虫豸。

    圆滑、心狠、性冷如铁。

    她曾以此存活,即便后来被老头儿救下,错位的骨头也被打断重新接好,她依然对所谓的仁者之心嗤之以鼻。

    救人?有吃人快吗?

    世上最好吃的东西是什么?是人。

    世道吃人,战争吃人,爱憎吃人,贪欲吃人。

    人,吃人。

    但老头不这么认为。

    一年又一年,他带着姜离走南闯北,风雪无阻,砥砺前行。

    他救过试图袭击他的流民,闯过战后尸横遍野的土地,他满手鲜血不为杀戮,他殚尽竭虑治愈百病。

    他以一世功德抢回了姜离的人性,生拉硬拽着那个孤僻冷血的女娃,学医、救人。经年累月,不厌其烦。

    世间疑难杂症不知凡几,而瘟疫,他们更是大大小小不知经历过多少次。

    不过今日,已是她一人独行。

    姜离环视周围一圈,不过短短四五日时光,这个昔日粮食贸易的热闹城镇,便已似人间炼狱。

    无论是纳凉玩耍的小院,还是平素过路的巷子,横七竖八躺满了痛苦不堪的病患。

    那微弱又短促的呼吸,苍白清灰的面与唇,麻木黯然的双眸,无一不在诉说着极大的伤害。

    手臂、小腿、脖颈,一块块逐渐溃烂的红斑甚至延伸到了头部,姜离戴上了一双羊肠所制的手套,蹲在了一个瘦骨嶙峋的身躯前。

    “他要死了。”

    像是被砂砾碾过一般的低哑声线从身后传来,颀长的身影遮挡住了光线。他声音不高,语调平静的仿佛在说:他要睡了。

    姜离没应声,她正小心翼翼的剥开这具身体溃烂的红疮,发现了一团团隐匿其中的细密白泡。

    “劳烦让让,你挡着光了。”姜离轻声道。

    影子挪开位置,还顺便蹲在了姜离的另一边,从打开的药箱里拿出一卷纱布,递给了姜离。

    “我想你该是要用这个。”他说。

    “多谢。”

    姜离把纱布搓成一股绳,轻轻地擦拭着白泡处,白泡瞬间破裂,混杂着血丝的脓液缓缓渗出。

    确实是“白疱疫”。

    许是感觉到了疼痛,那双空洞的眼眸无意识的左右转动,痉挛的十指愈来愈僵,已无法再抓住任何能依仗的东西了。

    一行浑浊的泪水顺着干裂的眼角缓缓流下。

    “别怕。”姜离将手中的药丸捏碎,一点点喂进这个人的嘴里。

    影子开口道,“还浪费药做什么。”

    “能让他舒服些。”

    姜离偏过头,目光落进了一双潋滟冷淡的黑眸。巷口有淡黄色的光晕折射在男人半隐半现的面上,令她觉得有些晃眼。

    这个男人,很美。

    眉如墨画目似凤,俏脸如玉唇含朱。

    和女装在身却英气勃发、朗朗如日的元度截然不同,此人像……月,不是皎月似冷月。姜离脑中瞬时浮现出自己所见过的所有绝色女子,竟都不能同此人相比。

    是个美得刺目的男人。

    姜离挪开视线,扫过男人眼尾处的一小块红疮,其裸露在外的小臂上,两块大小不一的红疮也已经开始溃烂,有没有白泡尚不清楚,但疼痛肯定是避免不了的。

    姜离探进自个儿的袖口掏了掏,随即摊开掌心,露出一颗小小的药丸:“止疼的,要来一个吗?”

    男人目光微闪,没有应声。

    戒备心还挺强。

    姜离耸耸肩就要收手,他却又拿过去一口吞了,信口道:“姑娘貌美,在下一时看入了神,对不住了。”

    姜离随口回道:“不打紧,阁下貌美也没让我吃亏。”

    男子闻言眉梢一挑:“外面来的医师?我没见过你。”

    姜离点点头:“嗯。刚进来。”

    “胆子不小。”男人哼笑着抬起下巴,示意她看看周围险恶的环境,又道:“你不怕?”

    地上这人已经落气了。

    姜离伸手替他阖上了双眼,心里默默道了声“走好”,这才侧身应了句:“功法特殊,可保暂时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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