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江琰啊，上两届文学院特别好看那学长。”“他真是喜欢男的啊？”“可惜了，那么漂亮怎么就成变态了。”“人都死了，别再揪着不放了。”

    “我每天兼职下班都路过东柏巷，天天半夜十一点了还有琴声，怪瘆人的。”“那不是很像何思瑞能干的事儿嘛 ”“别别，人可是何家大少爷，咱，‘招惹’不起哈哈哈！”

    已经上课两分钟了，封野不紧不慢地走进教室，就听到隔壁宿舍几个人聚在教室后排八卦。封娜今天坐在封野斜前方三排，她回头的时候目光与封野相撞，两人短暂地对视了两三秒。

    封野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没多少好印象，甚至算不上承认，这家伙是她爸封远在她出生后一年出轨的产物，碰着她时不时就要嘴欠一下。

    上这门课的教授是个习惯迟到三五分钟的老头，这会儿才悠悠地抱着书走到讲台上，开始点名。

    上这堂课的人多，封野帮姜雅喊了到也没人发觉。她昨天下午去约会，晚上就没回来，今天早上六点给她发了消息让她帮忙点名。

    封野有预感封娜一会儿又要来说点什么，闹心。

    封娜一节课没回头，但也没听懂什么。她现在大二，本来就不太擅长化学，报这专业也只是因为想和封野比较，大三的课更是听着没头绪。

    这节课讲的酸碱反应理论，封野比较擅长，被提问到也对答如流，一节课便很快过去。

    她顺着人流走到阶梯教室门口，不出所料被煎熬了一节课的封娜赌住:“姐姐怎么一个人?你的好室友姜雅呢？”

    “你去问她啊，问我干嘛。”封野打算下课后去医院看看何思瑞，没耐心搁封娜这耗。

    “姜雅是去相亲了吧，好像还是个富家少爷，姓梁。”封娜意味深长地笑道。“你说是就是，让开。”这件事封野早听姜雅讲过了，她吐槽对方是个31岁的丑男，皮肤很差，一脸红肿溃烂。

    “姐姐这么着急是去干嘛？”封娜好像还有什么话想说，却非要卖个关子。“你到底要说什么?”封野真的不耐烦了，皱着眉头靠墙等她开口。

    “是这样，爸爸给你安排了一场相亲，有时间回去一趟吧。是个卖钻石的少爷，除了长得，不那么……”她脸上露出一种妩媚的笑容，封野看着就泛恶心。

    封娜该说的也说了，便从封野身前让开。她穿着紧身毛衣和鱼尾裙，靠在墙上的身体展现出女性的曲线。

    “没空。”封野丢下一句话就离开，对待封娜她似乎一直这样惜字如金。

    封娜注视着她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笑充满得意。

    -

    市一医院离西大不算远，封野下午没课便直接过去了。

    1006病房内，何思瑞正和何坚打着电话。电话那头声音暴怒:“卧槽，我说昨晚你咋不提，又是那个姓黄的混蛋!”

    “我能做的，也只有保全他生前的名声，这是我欠他的。”何思瑞回答时神情低落，像在缅怀一位故人。

    封野站在门口等何思瑞挂断电话才进去，对方看到她来明显挺高兴:“还以为你不会来了。”“欠我三千块钱呢。”封野一开口却是嘴欠地调侃他。

    何思瑞也没恼，马上微信转了三千给她:“哦，不好意思，忘记了。”“成。”封野也不扭捏，搬了把凳子在他床边坐下。

    “你那天怎么会惹上那男的? 96度的酒也敢给人灌。”封野啃着何思瑞递来的苹果问道。

    何家的管家早上来看他送了一筐苹果，他都吃不了。

    “我……”那些事儿何思瑞难以启齿，江琰的事儿他想逃避，也怕人议论。“成，我知道了。”封野却自顾自应道。

    “你知道什么啦？！”何思瑞还没完全恢复好，声音轻的听着像女声，反倒给人一点娇嗔的感觉。

    “是不想说的事儿呗。”封野看了他一眼，轻笑道:“谁还没点儿不想说的事儿。”

    不知道为什么，何思瑞觉得心弦震动了一下，大致是很久没人这样理解他。

    “想不想出去走走?”封野笑着问何思瑞，窗外的阳光撒在她脸上，棕色的头发被镀了一层金边。

    “好。”他从昨晚到现在一直躺在床上几乎没动。

    封野提着吊瓶，馋着他慢慢向病房外面走。他们走到医院后面的院子里，不少大爷大妈坐在轮椅上晒太阳。

    阳光正好，何思瑞只穿了一件病号服竟然也不会很冷。封野还是把外套脱下来，披在他身上:“你这两天光靠输液免疫力会弱一些。”

    在此之前，何思瑞一直觉得理科生不懂得浪漫，不懂得心疼人。但现在他改观了，她那句话很生物，但也很暖。

    “我想问你个事儿。”何思瑞小声说道。“你问。”封野倒是好奇他会问什么，她可没什么传奇事迹。

    “你是不是姜雅的室友?”何思瑞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问道。“对，怎么了？”封野倒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你有一次给姜雅拍照是吗？”他继续问。“不是一次，几乎每次去玩都拍。”封野也没瞒他，想着可能是看到姜雅朋友圈发的照片。

    姜雅性格活泼外向，很喜欢扩列加好友。

    “是不是有一次……和刘晨旭一起去?”他这下问的带着试探性质，有些紧张地看着她。

    “对，他们宿舍那次约我们宿舍四个人一起去的……哪儿我也忘了。”封野肯定他接下来还有话。

    “我大一住校的时候跟他一个宿舍。”何思瑞听到她的肯定心里莫名地咯噔了一下，然后心虚地补充了一嘴。

    他觉得刘晨旭是真的帅，也是真的渣。

    两个人在院子里走了两圈，封野便扶着何思瑞回了病房:“到点儿了，我吃饭去了。”

    “好，拜拜。”何思瑞微笑着向她挥了挥没输液的那只手。

    封野走出市一医院，靠在路灯杆子上点了根烟。十一月的东北本该已经很冷，但今天天气出奇的暖。

    何思瑞透过窗子看着封野站在路边抽烟。也不知道怎么想的，12点半了不去吃饭还搁外头抽烟。

    回到3104宿舍，几个舍友已经酒足饭饱躺床上休息了。姜雅这会儿已经回来了，煮了一锅面条:“小野，没吃饭呢吧。给你留了一碗，还热着。”

    封野坐下，接过姜雅手里的碗，吃了两口面条，满足道:“味道不错。昨天下午怎么样？”

    “挺爽的，学弟挺会的。”姜雅说话的时候温柔但一点儿也不害羞:“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很丰富。”“早上封娜说你相亲去了。”封野优雅不过两秒又开始嗦面，但声儿不大就是了。

    “我爸妈非要我去。我干脆无缝衔接约会。”姜雅恹恹道。“相亲对象又是哪家的钻石王老五?”封野打趣地猜测道。

    “不是。是村里的，好像我妈欠他爸人情。”姜雅回忆了一下，评价道:“月薪一万二，欠了120万外债，28岁，长得一般。”

    “我弟交了个有钱的女朋友，要30万彩礼，我爸妈根本拿不出来。”谈到这个姜雅神情不自觉地低落，她永远是被牺牲的那个。

    她把手机短暂地关机，又搅黄一场相亲，方雅琴肯定得打电话数落她。

    “你一个女孩子不趁早嫁人等人老珠黄了就嫁不出去了”

    “你不嫁人不打工你弟弟拿什么娶媳妇”

    “你一个女孩子读什么化学专业，读个汉语言文学，将来当个文秘多好”

    “妈，我读的理科，那是文科专业……”

    “听妈的，上了大学千万不要自己瞎谈恋爱，你懂什么呀，妈妈帮你物色”

    “男人不就看这个，你有，他们就高看你一等”

    方雅琴那些颠来倒去的话在姜雅脑海里回荡，她一句也不想听，真的恨死这些愚昧封建的思想。

    封野吃完洗过锅碗瓢盆，径直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舒服地睡觉。

    人生最幸福的事情之一，莫过于躺在被窝里舒服地睡一觉。

    SEVEN CRAZY，傍晚五点

    封野下午没课便直接来上班，晚上十一点就能下班。这种闲暇的下午五点，酒吧里并不少人，她向来不喜欢这种吵闹的环境。

    “要一杯长岛冰茶。”“那我要一杯血腥玛丽。”面前是两个衣着前卫的年轻女性，估摸着是小姐。

    两个女人压低了声音讨论，还是被封野听了去。

    “昨天，就这儿，黄哥被打晕了知道吗？”“那几个保镖也被打趴下，清理包厢的时候啊，门一打开一股血腥味儿。”“找着人了吗？”“你说巧不巧，黄哥那间没开灯和监控，压根儿啥也拍不到。”

    当事人微微抬眸，面前的两个女人和她对视，她掩饰地将调好的长岛冰茶推过去:“您的长岛冰茶。”

    “味儿挺正，这小姑娘不错。”“报警了吗后来?”“笑话，黄哥干那档子事儿报警不什么都查出来了?”

    “江琰都死了那么久了，还惦记着呢？”“跟疯了一样，那男生还是个大学生呢。”“你说睡到没有?”“八成不着。不然昨天就只剩那男学生了。”

    封野已经从他们的对话里略知一二了:“血腥玛丽。”鲜红的酒液从杯子里流入女人的口中，女人满意地舒了口气:“舒坦。”

    她看了眼窗外，夜晚的风又呼呼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