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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美好无须刻意葬入泥土(黑)

    黑色篇——记忆的拼图

    他看着那个烧得乌黑的音乐盒沉到水底。

    他冷笑了一下,他把手插入水里。

    冰冷刺骨的水,却让他的手掌在疼痛中得以喘息。

    他让手背朝上,他不想看到“愚”、“蠢”。

    李雪不知自己在床上到底坐了多久,正如她无法描述自己的噩梦。

    但她最终还是离开了床,离开了房间,手里拿着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纸条。

    纸条上只写着两个字“出来”。

    她明白,一切马上就要结束,一切又要重新开始。

    她面无表情,甚至有些麻木。她猜想是因为自己太过疲惫,所以身体变成了木偶。

    她走到水房,借着油灯的光,看到他正蹲在池边,把手浸入水中。

    她走到他身边,他站起身,向前走去。

    她紧跟着他的步伐,跟着他走出水房,穿过长廊,走过大厅,走出门口……

    她的背传来针扎般的痛。

    他们一前一后地走向三轮车……在这“最后”的时刻,她脑子空空荡荡,只有一团幽蓝的光,在黑暗中闪亮。她忽然发现自己是如此的想念那幽蓝的光,是这么强烈地想要回到那个冰冷的地窖。她想要说话,想要恳求他,让他允许自己再看一眼那些蓝色的光——当然,这只是她生硬的想法,她始终没有开口。

    忽然,他停住了脚步。

    她低下头,她以为他会转回头,再次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然而,她等待着,却等来了不属于她的对话。

    “请问……我想找……‘魔鬼’……你知道他在哪吗?我……是不是坐过站了?”她竟然听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的声音。

    她抬起头,但她的视线完全被他的身体挡住。

    “‘魔鬼’就在这里,你要做什么交易。”他冷冷地答道。

    “啊……太好了……魔鬼大人好,是这样的……我想……你能帮我……”他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想知道我是谁……我的家在哪,我到底经历了什么……之前出了一场事故……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我……”

    “你想找回你过去的记忆。”他打断了他啰啰嗦嗦的话。

    “对,对!”

    “可以,你三天后再来找我谈。”

    “三天!今天能不能行……他们说最晚明天就要定下来……求求你,帮帮忙,今天,今天让我找回记忆……魔鬼大人你要什么……我……我都给你……”

    “今天不行,好了,你走吧。”

    “可我……说不定……有可能会……”

    “其实你不用下跪,没用的。”他冷冷地说道。

    “帮帮我……魔鬼大人……求求你帮帮我吧……”

    她听到他叹了口气。

    “好吧,我要你一块手表。”

    “手表……我有手表……我……我现在就给你……”

    “我以‘破例’交换你的‘善意’,你跟我来吧。”

    他转回身,从她身边擦过。于此同时,那个陌生人看见了她。他们互相看着彼此,脸上写满了惊讶与惊恐。

    一张毁容的脸贸然从黑暗中探出……她的心快速地跳着,久久不能平复,她努力想着其他的事物,不想它在自己的记忆中停留。

    这个男人到底遭遇了什么?脸怎么变成了这样!

    男人低下了头,匆匆跟上了他的脚步。

    她站在原地,似乎被彻底地遗忘。但她不想自己浸入黑暗中,尤其是在看完那张脸之后。于是她加快了脚步,但与他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在光消失地最后一刻,她推开了门,跑进了大厅。

    她的目光碰到了那张油灯下的脸,她赶紧低下了头。

    她听到有声音从那张脸上发出“魔鬼大人让你上去找他。”

    他找我?他竟然……

    不知为何她有些激动,甚至有点高兴。她咚咚咚地跑上了楼梯,她看到光亮从二楼的一间屋子喷出。

    她打了个冷颤,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慢慢地走了进去。

    油灯放在桌子上。旁边有一个布包。

    她环顾了四周——黑暗中并没有他的轮廓。

    她拿起了布包——和过去一样,和过去一样的信封,和过去一样的手表……地图也近乎和过去一样……

    忽然,她的脖子上传来了冰凉的沉重感。

    她心里一惊,背上所有的伤口一起疼痛。她喘不上气,她又感受到快要窒息的痛苦。

    “带上他,去红圈内的地方。”黑暗中传来他冷冰冰的声音。

    “等一下,我脖子上……这……这是什么?”

    “这是你最后一个任务,你最好不要逃跑,”他依然冷冰冰地说道,“你也可以试试。”

    “我不会逃跑的,相信我,我真的不会逃跑的,打开它……把它拿下来……不要让我带这个东西……”她本想表达愤怒,但却流露出哀求,“求你,求你不要让我带这个东西……”她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油灯在黑暗中找寻着他的身影。然而在这个空荡荡的房间里,没有他的回音以及他的身影。

    她咬紧嘴唇,用手使劲扯了扯锁链。

    “该死!”她骂道,当然话并没有说出口。

    她发现自己的眼睛里有液体在滚动,她忽然想起蜥蜴的眼睛。

    她提着油灯,拿起布包,在锁链的重压下来到了大厅。

    她能感受到这个男人正盯着她脖子上的锁链。

    “跟我来吧。”她有气无力地说道。

    她带他来到了三轮车前。

    “你骑车,仔细听我的指挥。”说着,她爬上车斗里。

    她打开了地图,发现红圈里的形状像是一片拼图。她瞥了一眼手表,刚好十二点,与黑洞旁的数字一致……

    “出发。”她朝前喊道。

    她注视着地图,看着手表,发号着“左拐”、“右拐”的指令。她时不时用手去拽那冰冷的锁链,她试图活动僵硬的脖子和肩膀,却又引起了背痛。

    “该死的魔鬼!”她又在心里骂道,“所有的魔鬼……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然而刚骂完,她的鼻子就传来一阵酸胀感,她的心口像是压了一块石头,因为她突然想起来曾经,曾经没有锁链与背痛折磨的时候……她感到一阵烦闷,她不想再坐在车斗里,她想要这段黑暗的旅程快速结束,不,是马上结束,对,就是现在……

    不知是不是地图可以通晓她的心意,她发现地图上的那个“黑点”已经移动到了“拼图”处。

    “好了,停下吧。”她深吸了一口气,对他说着。

    她从车斗里走下,无视他,径直走向那个亮着灯的入口。

    明亮却不刺眼的光,弧线与矩形相结合成的立体空间——这个建筑带有博物馆的感觉。

    她推门走了进去,她知道他在跟着自己。

    她看到一个西装革履——或是说侍者打扮的男人向她走来。

    她心里一惊,因为她看到他的脖子上也带着一个锁链。

    那个男人与她擦肩而过,甩给她一张冷漠的脸。

    她赶紧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直视着前方的柜台。

    对,她的面前只有一个柜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正站在柜台后。

    柜台前立着一个小黑板,上面写着:“顾客须知:一、顾客办理业务时应保持绝对的安静;二、顾客在拿到号码牌后,跟从地面的指示走到电梯处,输入号码,即可到达目标记忆存放场所;三、除非有正式的授权,顾客的记忆之门应由顾客本人打开;四、不要过长时间逗留,警报声响务必离开。”

    她抬起头把信递给老妇人。老妇人快速地看了一眼信,之后拿出了一个号码牌。

    “1809458。”号码牌上写道。

    “跟我来。”她微微侧了侧头,小声对那个男人说道。

    沿着地上荧光的路线,他们成功找到了电梯。电梯门旁没有“上”“下”的按键,反而有一个像ATM机输密码的东西。她输入“1809458”后,电梯门打开了。

    他们走近电梯,电梯在缓缓地下降。

    电梯内没有按键,没有楼层显示屏,就像一个昏暗的盒子。她和他并排地站着,空气中弥漫着尴尬与压抑。

    门终于开了。昏暗的银色灯光下,一扇门正对着他们。

    她快步走到门前,刚要伸出手去开门,突然又把手缩了回来。

    “得你本人开门。”

    他走到门前,向下按压门把手。

    忽然,巨大的轰鸣声响起,地面有微微地震动。

    “砰”的一声,厚重的铁门弹开了。

    迎着雾气,闻着潮湿而发霉的气息,他们走了进去,

    幽暗的灯光延伸到远方,他们意识到这是一个长廊。他们的余光被左侧若隐若现的色彩吸引,走近才发现,原来是一幅幅画挂在墙上——这里就像触发了烟雾报警器的博物馆一样。

    她看着第一幅画:纯黑的布景,一个油灯放在中央……

    她继续向前走着,这些画暗色调的画具有油画的质感,写实的画风……

    终于,画面变得鲜亮。在一幅画中,她看到三个男人,围坐在一个低矮的桌子上,桌子上摆满了菜,他们每人手里拿着一瓶啤酒,在手舞足蹈地说着什么……

    “这……真是神了……真是我的记忆……这是昨天晚上……”她听到那个男人自言自语道。

    她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这些画一直在脱落,不时有碎片从画上掉落到地上。

    她好奇地拾起了一片碎片——这个碎片的边缘圆润,就像被人工切割打磨过似的,就像一块玩具拼图。

    她带着疑惑继续向前走去。画面的内容,有工厂、街道等风景、有罐装啤酒之类的景物、还有一些人物的肖像画……

    “就是从这开始的。”她听到那个男人说道。

    她走到他身边,发现他面前的画画的是熊熊燃烧的火焰。而从这幅画开始,再往里走,那些画几乎空白一片,只有几块零零星星的碎片。而地面上堆满了碎片。

    她蹲下,仔细查看着地上的碎片,它们玩具拼图般的手感让她明白了这个游戏的玩法。她站起身,用手去拿墙上的画……似乎可以晃动,但怎么摘不下来……

    “嘿……喂……”她对那个男人叫道。

    而那个男人仍然死死地盯着那幅“火焰”。

    她无奈地走过去,拽了拽那个男人的衣服。

    “怎么了?”他慌张地问道。

    “你试试能不能把画摘下来。”

    “为什么?”

    她撇了撇嘴说道:“摘下来就能更快地拼好它们。”

    她依然没有看他的脸,但她能感受到他怀疑的目光。

    “傻瓜。”她在心里了默默地说道。

    果然,他可以把画从墙上取下来。

    “现在怎么办。”

    “你把它放到地上,只要把画拼好,你就能恢复记忆。”

    “拼好?可是画面是一直动的,要怎么拼?”

    “一直动?”她惊讶地大叫道。她看到的所有的画都是静止的。

    “警告,请保持安静。”墙壁上的红灯亮起,一个声音机械地说道。

    “我看着这些画,就会回到过去。”

    “我看到可都是静止的……不管怎样,赶快拼吧。”她压低声音说道。

    她准备开始拼,却又叹了口气。这个琐碎的拼图,这么大的画面得拼到何年何月……她玩过拼图,但她讨厌这种游戏,无聊、没什么意义,跟浪费时间没什么区别……

    她蹲下身,低下头,脖子上的锁链重重地垂在她的胸前。

    “喂,你真的什么也记不起来了吗?”她一边摆弄着地上的拼图一边问道。

    “忘得干干净净。”

    “你的手机呢?”

    “没有。”

    “没有照片吗?”

    “没有。”

    “你周围的人没人知道你的过去吗?”

    “没人。”

    “那过去认识的人呢?没人找你吗?”

    “没人。”

    “你没有身份证吗?”

    “是错的。”

    “错的!”她惊讶的大叫道。

    “警告,请保持安静。”

    他低着头,也在摆弄着地上的碎片,沉默了一会他说道:“我只知道自己是个外地人,来这边打工,才第三天就发生了事故……我本以为自己至少找回了自己的名字,结果,名字也是错的……现在他们都叫我‘烂脸’……你……你的手怎么了?”

    他看到了她指尖上的绷带。

    “没事,干活不小心弄伤了……看,好像能看出点什么来了,”她急忙说道,“好像是面包车……”

    她瞥了一眼他,发现他皱着眉头,整个脸扭曲成一团。

    她叹了口气,继续拼着。

    她拼出了脏兮兮的银色面包车,以及车窗里一张中年男性的脸,她拼出了远方的杂草以及黄泥的地面……

    终于,她听到他张口说道:“对,是一辆面包车送我来……”

    他还没说完,忽然,在这个密闭的空间有风出现,所有的拼图是被风吹起,在空中飞舞成片。与此同时,她惊讶地发现他竟然消失了,消失在了一大堆莫名出现的泡泡中。

    她看到拼图与泡泡在空中旋转,之后伴随着泡泡的破裂,拼图蹦跳出旋涡,像烟花一样在空中绽放,四散落下,自动在画框里拼成了一幅完整的画面,而画自动飞回到墙面。

    这时她发现他又出现,就站在那幅画前面,眼睛盯着画面。

    “喂,你……你刚才……”

    “我想起来了,就是这辆面包车,开车的叫‘老丁’……对,那是个下午,很冷,还有雪……”他激动地说道。

    “那你刚才……”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疑惑,只能问道,“你干嘛去了?

    “我不是一直站在这吗?”

    “你有什么奇怪的感觉吗?有没有看到泡泡?”

    “没有,怎么了?”

    “好吧。没事,我可能出现幻觉了。好了,赶紧拼下面的吧,你快把那幅取下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意识到,雾气似乎有些变淡了。

    这个游戏比她想象的容易得多,不用完全拼好,只要拼好一角,能让他记起来,就可以了。脖子的酸痛催促她继续,她快速地在碎片堆里翻找着,比对,拼合,否定,寻找……

    忽然,她的手停在了空中。

    这个男人果然不简单……

    她发现自己拼成了一把刀——一把带着血迹的刀……

    “你看一下,能想起什么吗?”

    他靠近,木讷地看着拼图。他的眉头越拧越紧,正如他紧握的拳头。

    她抓着锁链缓缓站起,开始远离他,于此同时,她的背又传来一阵疼痛。

    忽然,这个密闭的空间又刮起了风,碎片飞起,而他又消失在了泡泡中。旋转,绽放,落下,再飞到墙上——这幅暴力而血腥的画面可真不适合作为拼图。

    他僵硬地站在画前,死死地盯着那幅画,双手紧攥着拳头。

    当她正在猜想他要这样沉默多久,他突然开始摇头,并且自言自语道:“不对……不对……”

    忽然,他转向她,他向她走来,恶狠狠地看着她……

    她赶紧让目光避开他的脸,快速向后退去……

    “你搞错了……你怎么搞的,这是错的!”

    “警告,请保持安静。”他的大叫声引发了警报。

    “这不是我的记忆……你拼错了!”他继续大喊道。

    看来是相当不满意自己的过去啊。自己犯下的错竟要我来背黑锅……真是一幅典型的失败者的嘴脸……他是个亡命徒,我得小心点……她一边向后退去,一边在心里暗暗想到。

    “你拼错了!你得重拼,你得给我重新拼!”他把墙上的画摘下,狠狠地摔到地上,用手使劲抠着画面,然而任凭他怎么使劲,都没有拼图落下,画面依然完整。

    “警告,请保持安静……警告,停止破坏性的举动……”警示灯疯狂地闪着,机械声一遍遍地重复着……

    他的“努力”让她看到了一个在撞树的黑熊。

    “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拿刀,我没有伤人……我没有……”

    风吹来,地上的碎片腾空而起,与泡泡一起旋转,之后如烟花般绽放,如樱花般落下,直接贴在墙上的画框里。然而,这次,泡泡散去时,他不在站在画前沉思,而是从画前起跑。他疯狂地向门口跑去,然而没跑几步,更猛烈的风已经吹起,无数地拼图腾空而起,而这次感谢他拼命地挣扎与奔跑,她亲眼看到了他的血肉如何变得透明,他的骨骼如何瓦解,他如何变成一堆幻灭的泡泡。泡泡“噼噼啪啪”破裂的声音竟有点像喜庆的鞭炮,那些蹦跳的拼图组成的烟花一再延迟了落幕的时间。她以为这是这里最后的喧闹,然而同样的情节往复了至少三遍。那个男人一次次地从泡泡中跑出,一次次地恢复人形,又一次次地被泡泡包围,在泡泡中幻灭。

    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她只能欣赏着那些刚刚修复的画面来打发时间。老妇人的眼泪,老头的下跪,打翻的碗碟与乱七八糟的橱柜。杂乱的纸币与散乱的纸牌,凌乱的烟蒂与东倒西歪的啤酒瓶。高举的拳头与棍棒相迎,变幻的彩光照亮了迪厅,黄发、墨镜与耳钉……类似的画面一再重复……直到一幅画突兀地出现,空中飞着纸飞机,墙上贴着奖状,墙上的镜子中映出一位少年的笑脸……

    他到底要在这折腾到什么时候。

    终于,一切恢复平静,雾气散去,空气也清爽了很多。

    他不再奔跑而是蹲在地上。她根据他吸鼻涕的声音可以猜出他在哭泣。

    她慢慢地靠近他想要听清他的小声嘟囔。

    “都是错的,都是错的!骗子……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会这样……明明都是错的……为什么要说那个人是我……为什么……不是我……我……我怎么会这样……我都干了什么……”

    她看到了他的脸上沾满液体,她无法区分那是眼泪或鼻涕。她的心底泛起一阵厌恶。

    她看到黑色粘稠的液体从他的头上倾泻而下,难道是沥青要把他化为路障……不,那团液体有了形状,就像一个留着黑长直头发,穿着黑色的裙子的人蹲在那里,而且在说……

    “对不起。”

    她打了个冷颤,眨了眨眼睛。刚才是幻觉,蹲在那里的还是那个男人,她的脖子愈发疼痛,她有些喘不上气。“我在外面等你。”她一边说着,一边快速跑向门口。他的声音越来越远……

    “砰”。她又陷入黑暗中。

    新容貌、新环境、新身份……明明有重新开始的机会,却还要费尽周折地纠结过往,到头来这么痛苦,这么痛恨自己……真是何苦呢?也是个“可爱”的人——可恨,没人爱。她倚着门想到。不对,我怎么能把他一个人留在那里,万一他脑子一热做出什么傻事……

    她刚要按下门把手,突然手又悬在了空中。

    “三、除非有正式的授权,顾客的记忆之门应由顾客本人打开。”她想起了小黑板上的话。

    她敲了敲门……又使劲拍了拍门……

    “喂……该走了,赶紧出来吧……”她一边拍着门,一边大叫道。

    没有任何回应。

    算了,试试吧……她握住门把手,向下一压……

    一阵轰鸣后,门弹开了……

    这不也打开了吗?哈,神神秘秘的,真是装。

    她走了进去。扑面而来的雾气让她觉察出了异常。

    她听不到那个男人呜咽的声音,听不到他吸鼻涕的声音……奇怪,怎么会这么安静……

    她走近挂在墙上的那些画。

    这些画,虽然黑乎乎的一片,虽然也有油灯,但和之前的不一样……

    她屏住了呼吸,甚至顾不得眨眼。

    她眼前的这幅画,画的是一双骨瘦如柴的手在给一个手指缠绷带……

    “我讨厌你……”

    这是……他的声音……

    怎么……这是怎么回事?

    一片黑暗中,只有油灯照亮。她坐在硬邦邦的床上,他在她面前,正低着头,一边缠着她的手指,一边在说话。

    指尖传来真实的疼痛,胸口像有电钻在打眼。她能感觉到自己在哭。

    她发现自己在颤抖,就像水坝在阻挡着奔涌的水流。

    “为了你,不值得的……”

    他接下来的话变得模糊,因为她张开了嘴,声带在剧烈地颤抖。

    那是响亮的、尖锐的、刺耳的、难以停止的叫声,像是指尖在黑板上摩擦,正在下坡的生锈自行车架,像是肺里所有的气体一股脑地从声带挤出,像是器官变成电锯在锯支撑着身体的木头……

    眼前一黑……

    她发现自己还是站在原地,看着那幅画。

    她喘着粗气,努力平复着呼吸。

    原来这些画确实会动……

    真是……恐怖。

    她继续向前走着,走向长廊的深处。她没有在哪一幅画前驻足,她只是走马观花地看着那些定格的画面她,她被这些画面吸引,但又不想再被拖入痛苦的记忆里。走过那些黑色为主的画,终于,画面的颜色变得鲜艳明亮——是那个华丽的建筑。之后,她走过了“生日宴”系列,“欧洲之行”系列,“海边度假”系列……当然还有“日常生活”系列……

    她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她原本以为越往里走,画面空白的区域会越多。然而她却发现,有些画虽位置靠前但却脱落严重,而有些虽位置靠后,但基本完好无损。很多幅画中,只有李静的脸,然而其余的部分完全脱落。

    她总是这样委屈兮兮地看着我,谁知道她到底为了什么……

    但她无心纠结李静的哭的原因,她急切地想要走完自己的所有记忆。她在画面里的年龄在以更快的速度的减小,地上的碎片成堆的出现,画面残缺的越来越多。有的甚至无法辨认画面内容。

    渐渐的,画面变成了大片的空白……

    再这么走下去没有什么意义……

    她转身想要离去,但似乎又有些不甘心——她明明有机会可以改变这个长廊中的画,她明明可以做点什么证明自己来到过……

    但她却又觉得修复记忆实在没什么意义……

    算了,出去不还是要等着他,说不定还能发现什么好玩的东西。

    她决定就拼面前的这幅。她把一片空白的画从墙上摘下。

    天真烂漫的小时候,让我看看——我那时是不是真和照片上看起来那样傻呆傻呆的。让我看看——我这个小屁孩当时经历了什么,藏了什么秘密……

    她蹲下身子,脖子上的锁链似乎更加紧绷。

    一块拼图,两块拼图……沿着线条,补全色块……

    没过多久,她就发现自己高估了这件事的价值以及自己的耐性。

    她决定放弃,虽然图像渐渐清晰……

    一只眼睛。

    瞧啊,我居然获得了这么“重要”的线索——一只眼睛,一人类的眼睛!

    及时止损吧。

    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用手扯着锁链,活动了活动脖子,目光扫了一眼地上的那只眼睛……

    她怀疑瞳孔的本质是磁铁,因为她对那只眼睛对视着,又蹲下身,低下了头。

    她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掉入了沉没成本的陷阱。

    她又开始拼图,忍着身体的疼痛。不过与此同时,她也看着这只眼睛展开了疯狂的想象

    风,风,风怎么还不来,怎么还没把碎片吹起!怎么还没把我变成一堆泡泡!

    她真的想就此离开。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拼了多久,不过终于她得到了一张女人的脸。

    她是谁?保姆?老师?员工?熟人?还是个路人?

    这张普通而端正的脸,有圆润的棱角,给人一种——白米饭的感觉?她似乎在哪见过她,好像是在照片上……

    挨个分析与她有关的女性的角色,她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她是我——妈妈?

    妈妈,多么陌生的词汇……

    她皱着眉头努力回忆着……

    她只见过这位所谓的“妈妈”两次,两次都是在葬礼上。

    一次在“妈妈”的葬礼上,一次在“妈妈的妈妈”的葬礼上。

    她还记得“妈妈”葬礼上摆放的那个照片——那张沧桑、疲惫的中年妇女的脸和这个女人的一点也不一样……

    而在那个更早的葬礼上,记忆中的物体早已模糊得没了形状,但有一个场景她却久久不能忘……

    她记得那时的自己扶着墙,和一个站在门口的女人对望……

    那个女人穿着黑色的大衣,带着黑色的墨镜,左手拿着烟,右手拉着一个大红色的拉杆箱。

    一个人拍了拍她肩膀说道:“快过去,那是你妈妈。”

    她向那个女人走去,走得摇摇晃晃。

    那个女人僵硬地站在原地抽烟就像看不见她一样。

    忽然,那个女人扭过头去,径自穿过了门框。

    “你妈妈就是个白眼狼……”

    这就是她对那场葬礼以及她妈妈的全部印象。

    所以,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她开始拼其余的部分。

    “这幅画的色彩还真是鲜亮,”她一边翻着拼图一边自言自语道,“又有大片的红,大片的橙,还有大片的蓝……就好像是……”

    她感受到一阵风吹来,地上的碎片在颤动……

    是火烧云!对,对我记得,这是我第一次见火烧云!

    她在沙滩上奔跑,左手牵着一个很小的小女孩。“爸爸……”她听到小女孩快乐地叫着,而她自己也高兴地叫道。迎面走来那个年轻的男人——她惊讶的发现他跟那个罪魁祸首长得很像。他蹲下来,把她们俩抱在怀里,之后她被举向空中。那个男人与那个女人紧紧相拥,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

    原来开始时他的心不是块石头,原来他也能露出真诚而快乐的笑容。她默默地想到。所以,这个女人就是……

    一阵风吹过,她的头发遮挡的她的眼睛。

    “妈妈?”她小声地叫道。那个女人笑着看向她,弓下腰,摸了摸她的头,把她的头发掖到耳后。

    那个女人牵起她的手,手心温暖的感觉让她有想哭的冲动……

    他们四个人,手牵手,一起把鞋甩到岸边,之后光着脚丫,笑着踏着海浪……火红的天边,湛蓝的海洋,可爱的孩子,高歌的男人,美丽的女人——这画面美,太美而有些失真,就像大团圆结局的电影片尾那样……但她很快乐,她的笑不再干涩而是清新而爽朗,她像是冲破了某种禁锢的屏障。不知为何,她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奇特感觉,就好像在春日全身沐浴于明媚而清爽的阳光中;就好像在冬日懒散的靠在暖洋洋的火炉旁……她以前也感受过极度的开心和快乐,但此时的感受是那么的不一样……硬实却又软糯……她突然闻到了粽子甜甜的味道……她觉得周围的一切变得模糊,现实的一切开始崩塌。她忘记了过去,不再担忧未来,只想留住现在。就是在这一瞬,她的脑袋里冒出一个极其“危险”的想法——我愿用我的一切来换取这样的生活……

    刺耳的警报声。

    她回到现实,脖子被勒痛。看到墙上红色的灯在快速闪烁着。一个声音机械地说道:“超时访问,请立即离开。”

    但她仍然停在原地不想离开……多么美的火烧云……这种转瞬即逝的落日美景真是让人怀念……还有他们,还有这些永远也见不到了的“陌生人”……

    警报声越来越刺耳,频率越来越快。

    早知道会有这么美妙的记忆,就应该多拼几幅……旁边的一幅居然自动复原了……也是他们一家四口……对,我似乎记得我很小很小的时候,住在一间小房子里……似乎生活得也挺高兴……

    忽然,她听到刺耳的金属摩擦的声音……她感觉到地面有些震颤……

    又是……地震?

    她最后看了一眼那绚丽的火烧云,之后快速冲向门口。她跑着,听到那个声音在倒数“十五、十四……十……五……三、……”

    在最后的时刻,她推开门,跑了出来。她喘着粗气,看到两个人影站在电梯门口——一个高瘦的男人、一个矮小的女人。

    “看来你的主人没有教过你如何遵守秩序。”那个女人一边严肃的说着,一边打开了电梯门。

    她赶紧跑进电梯——是那个老妇人和那个“烂脸”。

    忽然,有什么东西贴到了她的右手背上。

    这是……文身?

    “参观过程大喊大叫;无视顾客对画作的破坏;未经登记,擅自参观;参观超时,不遵从警报指示……你是个不称职的仆人……”

    门开了,老妇人走了出去……

    “等等,我不是故意看的,你这明明就是个漏洞……”她追上去,急忙说道。然而,只收到了她冷漠地一瞥。

    她看到柜台前有一些人在排队,而有的人的脖子上也带着锁链……

    她和他走出了门口,回到了三轮车上。

    她看着那个男人呢的背影。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比他要幸运太多。

    他本来也想找回那种美好而快乐的记忆,没想到弄巧成拙反而更讨厌自己。真是可怜……

    她打开了地图,看了一下手表,还有五分钟就要出发了。

    他的背影在油灯下是那么的沧桑。等待中,她有一种冲动——既然已经卷入,不读故事的结局太过可惜……

    “喂……所以……回去你打算怎么办?”她靠近他说道。

    那个男人沉沉下肩膀,小声说道:“这不关你事……”

    他的拒绝加剧了她的好奇,她宁愿故事烂尾,也不要一直猜想着结局。

    “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在……在做售后回访……”她提高了声音,故作平静地说道,“一般这种情况,魔鬼想知道顾客是否会后悔做交易,以及之后的……”

    忽然他转回头,用他那张恐怖的脸对着她。

    “好,我告诉你,我后悔,该死的地方让我讨厌我自己,恨我自己,我回去会把我自己碎尸万段!”他大声地叫道,整个脸变得扭曲可怖,“怎么样,你满意了吗!”

    他的粗鲁、无礼的态度让她惊讶,同时也激怒了她,但她没有发怒。她的嘴角似乎在颤抖,她的脸颊传来隐隐的刺痛。她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虽然她已经尽力让自己忍住……

    “你笑什么?”他惊讶地问道。

    笑?看来还是没忍住……

    “没什么……好了快到时间了,准备走吧。”她一边努力平复着嘴角一边说道。

    “你不说清楚,就别想走。”他的声音里流露出愤怒。

    “真没什么……”话刚说出口,她就发现自己敷衍的回答更把他激怒,她叹了口气,用平静的语气说道,“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也许是因为我本来以为你会忏悔,说你会改邪归正什么的,可能还会哭,就像电视剧无聊的结局一样,结果,你的反应没有按套路……所以,感觉很有意思……好了,准备蹬车吧,真的快到时间了。”

    他听完,默默地转过身去,他把脚放到脚踏板上,然而,很快,又扭身向后。“我刚才有些冲动,我说错了,”他也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我……不后悔来这,还有,回去,我会改的,我会改好的。”

    糟糕,那种感觉又来了……笑什么,这有什么好笑的,不能笑,就算要笑也要等他转过身去……忍住,一定要忍住……努力让嘴角向下,把它压住……

    “你在笑,你又在笑什么!到底有什么好笑的!”他又发出了愤怒的嚎叫声。

    然而她的嘴角似乎被细线提拉向上,而她也确实笑出了声,虽然她似乎看到了他在挥舞拳头。

    她深吸了一口气,鼓起来腮帮,之后缓缓吐出。她一次次地重复着,直到她看到表针所指的时间与地图一致。

    “我们该出发了。”她又恢复了平静。

    他还是盯着她,没有转身的意思。

    “这样吧,你蹬车,我就给你解释……你真得蹬车了,要不咱俩就别想回去。”

    他瞪了她一眼,之后,转过身去,开始蹬车。

    “好了,说吧。”风声中传来沉闷而模糊的声音。

    “其实,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笑……也许是……某种后遗症吧……”突然,她感觉车子停顿了一下,她赶紧补充道,“也许是因为……我告诉你我第一次笑是因为你让故事脱离的套路,而你现在这么说又让故事回到了套路中,所以就是……有点讽刺,有点像是在自嘲吧……反正就是一种很好笑的感觉……”她长舒一口气,终于为“笑”找好了理由。

    她看着那个晃动的背影,努力在风声与金属摩擦的声音中辨别他低沉的嗓音,但是不管她多么小心地听,她都听不见他的话,或者说他一直在保持沉默。

    难道他没有听清刚才说的话?

    “现在向左拐。”

    车转向了左边。

    既然听见了,那他就是接受了我的解释,毕竟只是笑笑,没什么大不了的……对,只是随便笑笑……她在心里想到。

    她看着地图,目光在数字间游离,她感到眼皮有些沉重,但她不允许自己现在睡去。

    “你相信……我是可以改好的……对吗?”

    她忽然发现自己听到里一句话,虽然她有点怀疑这是她的幻听。

    “喂,你说什么了吗?”她靠近他的背,大声地问道。

    “你相信,我是可以改好的,对吗?”她的问题得到了他大声的回应。

    “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跟我有什么关系!”她本该这样反问,但她却一直保持沉默。

    她发现自己有点想回答这个问题,她知道答案很简单,可以是两个字“相信”或是“可以”,甚至可以是一个字“对”。但不知为何,她就是说不出口,她甚至怀疑刚才提拉她嘴角的那根线,现在把她的嘴唇缝住。

    “你听到了吗!我问你,你相不相信我可以改过自新,做个好人!”他更使劲地喊道。

    她依旧沉默着。事实是,在她刚要张嘴回答时,锁链摇晃的声音突然让她感到一阵烦闷。就是在那时,她发现眼前的背影,就像黑暗中的补丁,制造出不和谐的突兀,打乱了黑暗的节奏……明明已经快要忘记那个讨厌的他了,而这个男人用他这个无聊而没有意义的问题又让她想起了那个“罪魁祸首”,当时她问过他相似的问题,而她也清楚地记着他的回答……

    “怎么哑巴?你不是挺能说的吗?”

    “你问这个问题不就是想让我说——我相信你能改过自新做个好人,你想让我像天真的小孩一样鼓励你,肯定你……但我要告诉你……永远不要相信所谓的‘改邪归正’,你以后就算不会像之前那么极端,但也不可能做一个好人,最多只是更会掩饰罢了。不管你嘴上说的多么诚恳,那都是说给别人听的,在你心里,你还是保持原样,当下次再出现同样的情况时,你还是会犯下相同的错误,之后进行同样的忏悔,流同样的眼泪,发同样的毒誓……因为,人就是这样的……”

    忽然,车子停了。

    我为什么要说这么多?

    我跟他说这些干什么?

    只是不想虚伪?

    这下可好……

    她看到他转过身来,她疯狂地猜想着他接下来的反应……

    大喊大叫还是怒吼?他该不会要——打我?

    我应该赶紧说点好话先稳住他……

    说“我相信你,”,说“你是个好人”,说“我刚才说错了”……

    快说啊!

    “原来,你才是真正的‘魔鬼’。”他平静地说道。

    “你……什么意思?”他的回答让她很是惊讶。

    “你,才是‘魔鬼’,才是真正的害人精。你这样说,就是要让我不去改邪归正,让我继续干坏事,让我回到原来那种堕落的生活……”

    “你……在说什么?我……没有……”

    “如果按你这样说,那为什么还要继续下去,为什么不去……我不会中你的圈套的,我就知道和魔鬼交易……怎么可能只付出一块手表……原来是在这里等我……真是够狡猾的,”他冷笑了一声接着说道,“你听着,魔鬼大人,我就是要回去,回去认错、改错,做个好人,所以下一步你要干什么,不让我回去?”

    她发现自己竟无力反驳他的胡话,并且不知为何,她竟有想哭冲动。

    我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她低下头查看着地图。她发现刚好到了向右拐的时间。

    “现在向右拐,你还可以回去。”她小声说道。

    很快,车子转向右。

    真是佩服他的鬼逻辑,神推理,祝他傻人有傻福吧。她冷笑了一下。

    在漫长的黑暗中,望着她的背影,她似乎看到了他痛苦流涕,下跪认错的样子。难道就是这样吗,曾经残忍地辜负了,欺骗了,伤害了……之后用几滴眼泪和鼻涕以及“对不起”就可以弥补之前的一切?“弥补”,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好像破镜怎么可能重圆?“改过自新”,“改好”,难道不就是做个样子吗?骗骗别人,顺便也骗骗自己。我是这样,你也是这样,别想用一句“对不起”就把自己伪装得“高尚”……

    但想到这,她突然想到了那个“魔鬼”,她不禁长叹了一口气。她感觉自己的心变得沉重,脖子上的锁链压得她想哭,她能意识到自己有一种复杂而混乱的感受,这打乱了她思维的节奏。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抱有一种幻想——天真的、愚昧的、违背理智的——她幻想着他会原谅她,会像之前那样对她温柔。但她发现自己在一个环状的图表里挣扎,图表的注解加剧了她心痛的感受,那是一条条惹怒他的错误。

    我没法再骗他,他也不会原谅我,到底要怎么办呢?难道真要我眼泪加鼻涕跪在他面前歇斯底里地痛哭?哭对现在的他而言并没有用。

    她叹了口气,她心里更加烦闷得难受。但她很快整理好了自己的思绪,让自己恢复了理智。我这么在乎他,这么想让他原谅我,是因为我想讨好他,让他留下我,从而不用再被折磨受苦。对,终于清楚了,这就是我的目的……可是除了苦情戏还能做什么呢?

    她无意瞥了一眼手表。

    “该向右转了!”随着车子转向右,她想到了一个主意。

    “喂,”她大声对那个背影喊道,“真被你猜中了,我确实是‘魔鬼’,既然你识破了我的诡计,我想要奖赏你,这样吧,我帮你取得他们的原谅,只要你告诉我,你要做什么,告诉我你想用什么方法取得他们的原谅。”

    那个背影没有立即作答,她等了很久后才听到了他的回答:“他们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他们认为‘改过自新’要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听完这笼统而空洞的回答,她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她用手拉着脖子上的锁链,努力减轻由压迫产生的疼痛。她合上了地图,闭上了眼睛,这最后的十五分钟她决定交给睡眠。但她不知为何,她的脑海里出现乱糟糟的点、线、面,她睡不着,于是决定再次张口:“你认为他们会真的原谅你吗?”

    不过,这次他很快做出了回答。

    “只要他们不是魔鬼大人,你,也许吧……”

    而这是她与他最后的交流。

    之后……

    她确认自己进入了梦中。

    她发现自己在追或是在摇醒一个男孩

    她在一个水池中看到了那张毁容的脸。

    她看到水面上漂浮着数不清的啤酒瓶。

    她听到了撕心裂肺的哭声。

    “我错了……谁能治好这种钻心的疼痛!”

    “呸!”

    砰的一声,一切消失在了火光中,而她自己像极了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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