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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蒋兴城说的,二十年前,这一片抛尸的地方是池塘,然后填埋改造成了水泥板,五年前铺上塑胶跑道做成操场,死者年龄和周围掩埋的淤泥大概可以说明,这个孩子当时就是被抛尸在福利院的池塘里面的。

    他那时候也来过几次阳安福利院,这地方当时管控比较严,几个门卫不会轻易放人,如果死者就是那些孩子里的一个,凶手的动机又是什么。

    凶手如果是同学,那么可能出于霸凌,嫉妒,叛逆导致的意外,激情犯罪如果不在当时案发,那么现在调查起来极其困难,除非有人证或者用“精神交流”的方法深入挖掘,“劝解”他说出真相。

    凶手如果是社会人员、管理层或者其他架构内的员工,动机无非是利益牵扯,青少年和成年社会人员的利益牵扯,只能存在于身份背景,或者说难以控制、教养,那么调查可以从当时的在籍人员名录里面入手。

    何听文从小会议室出来的时候,正巧看到蒋兴城在接电话,大概还没有脱离之前的低落情绪,回答得磕磕绊绊,声音也时不时抖上几下。

    从君实酒店到市局车程大概一个小时,他翻翻通话记录,也差不多过去四十分钟,他虽然去过福利院,但是对当时福利院在籍的小孩并不了解,如果说有什么校园霸凌或者涉及到发难动机的人,可能上次调查的祝子识算一个。

    祝子识的光辉事迹可以从福利院出来的第一年开始累计,打砸偷盗、寻衅滋事,汇总在纸上,林林总总加起来有几百来件了,只可惜目前除了知道这不是件意外,剩余的线索只有一张塑料片,其他的只能依靠李媛的尸检报告。

    江莉莉给徐音发了几个电话过来,最前面几个名字都是老熟人了,徐音扫一眼大概就知道这几个人不可能在现场,更不用说去市局做笔录了。

    “你好,我是徐音,升岳地产法务总监,是蒋兴城蒋老板对吧。”

    “熊总那里我招呼过了,现在这个事情主要由我来收尾,这个项目现在进度到哪里了?”

    “前几天刚刚清场,今天是第一天动工,桩基没打,目前就是...,警察这里要调查一下,最多就需要半个月,徐总,这个人我不确定,笔录我已经做好了”

    蒋兴城想到刚刚认尸的那个场面,顿时又有点六神无主,不知道自己絮絮叨叨在说些什么。

    “好了好了,这个事情等我来了再说,目前可以计算的公司的亏损金额大概多少?”

    徐音打断了他的神神叨叨的情绪输出,语气似乎有些愠怒,司机也不由得颤了一颤。

    “工人没关系,所有工队我们定的都是合作关系,没活他们就不用上工,没工也没有什么成本支出,租的机器的租金按照约定没法减免,估计是亏损的大头,一共十四万左右,后续进度...目前合作的几个工队我都已经沟通过了,精神上都...都没有影响,本身定的工期比较长,后续进度大概率都可以如期完成。”

    “好,辛苦蒋老板,我已经走了一半高架了,大概还要半个小时,麻烦你等一下——前面是堵车了吗”

    天色将晚,他们处在江水入海口,斜阳染红了大半天际,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倒映着嫣红的晚霞,又与面前车流的茫茫灯海交相辉映,鲜血一样,仿佛穷途末路,让人没由来地发慌。

    “蒋老板,辛苦你等一下了,估计下班高峰”

    徐音客客气气地挂了电话,悬着的心一直放不下来。

    等了十分钟左右,终于看到情况微微缓和,眼前茫茫刺眼的刹车灯终于熄灭了大半,不再晃眼,暮色已至,东面天空已经沉沉转为了黑蓝色。

    “前头好像是出事故了”师傅慢慢踩着油门,下巴点点窗外。

    徐音循着方向看,一辆警车停在路边,果然是出了什么事情,车流慢慢涌动,前面不远的地方站了个捂着头的人,隐隐能看到额角上渗出来的血迹,满身尘土。

    再往前开,一辆前段基本消失的白色大众在护栏和一辆16款的大切中间,驾驶座已经变形不知道里面的人是不是也一样成了肉泥,似乎是受到什么东西的触动,她盯着车上溅起的斑斑点点的血迹,突然觉得刚才晃过的那张脸十分熟悉。

    刚迈进市局大院,就看到楼梯上站着一个穿着夹克外套抽烟的男人,三十岁上下,满脸愁容。

    “蒋老板?”项目启动前徐音已经在项目大会上听熊涛吹过一回他这个手下,无论事迹真假,起码是个工作亲历亲为,勤勤恳恳的好包工头,没道理甩脸色。

    蒋兴城第一回熊涛往上的大领导,又刚刚见到了一些大风大浪,一瞬间手不知道往哪摆,有些僵硬地清清喉咙开口,“是...徐总吧,徐总好”

    徐音走近了热络解释道“你好你好,总公司比较看重,因为事情影响不好,所以就让我来管一管这个事情,熊总那里已经知会过了,刚刚和你联系的那个手机号有我微信,一会麻烦你拉一个工作群,群名就写今天的日期,公关处理工作群,你手下几个人都放进来,方便之后联系。负责我们案件的警官呢?”

    蒋兴城办事倒是有条理,只见他从怀里掏了个有些老旧的小簿子,三两下写了两行,听到要引荐那位何警官,立刻把簿子揣了回去,想接话,却听何听文已经慢慢走了过来,道“徐总好”

    “原来是何队,老熟人啊?”

    徐音客套了一句。

    “确实是老熟人了,蒋总很配合我们工作,笔录已经做完了,案件已经进入侦查阶段,徐总要聊一聊吗”

    徐音眼里闪过几分错愕,转瞬即逝,何听文话里面略微带了一些赶人的意味,蒋兴城本身就是人精,道“徐总,我这里弟兄还需要安置一下,要先告辞了”

    徐音顺着话应和道“没关系,眼下我们先配合警方工作,蒋老板你先忙”

    人很快消失在他们面前,徐音转而看向何听文,道“何队有什么指示吗?”

    两个人就这么站在办事大厅的正门口,他们对视着,似乎都想从彼此身上找到一些自己需要的线索。

    时间被拉的很长很长,何听文几乎觉得好像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他想等一个时机,但是徐音的脸上完全捕捉不到一丝多余的情绪,那是一张尚未剥离的,情绪控制得过分完美的面具。

    徐音被何听文引着往里走,过了院子,他拉开一间小会议室门,桌上放了一沓文件,那人的手掌压在上面,并没有想给她查阅的意思。

    “这是什么?”

    “初步验尸报告,法医刚刚汇总的版本,”何听文故意顿了一下,想看徐音面上是否有什么多余的波动,但是他意料之中地失望了,“我想和徐总聊一聊在这个案子里,徐总的身份。”

    “你小时候也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虽然很快被领养了,但是时间也对的上,如果徐总是以当时在籍人员,潜在证人的身份,那么我们聊的内容和你以开发项目负责人的身份完全不一样。”

    何听文还没有说完,没想到徐音低头暗自难过起来。

    她穿着温软的白色丝绸衬衫,手上挽着藕粉色的西服外套,轻声说“何队和我认识也有十几年了,你也知道,我没有父母,小时候也伤到了脑子,心理可能还有点问题,活成这样真的不容易的,何队要问什么尽管问,我作为好公民一定会好好配合的”

    “徐总的身份在这里牵扯得太多,我刚才说的也是公事公办,还请你理解,之后可能需要徐总配合我们调查”

    见何听文居然好脾气地和自己解释,徐音有些意外,正色道“当然一定配合何队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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