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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丛踩着八点二十九分的最后时限进办公室的时候,发现赵蓝和郑晓权都已经到了,并且发现衣帽架旁边多了一个类似违章建筑的东西,揉揉眼睛一看,这才发现这是从福利院档案室那里借来的人事材料,几乎垒成了一座摇摇欲坠的小电视墙。

    “蓝姐、晓权哥,你们这是把档案室都搬来了?”

    郑晓权的嘴角基本都快扯不动了,示意他问赵蓝。

    “何队说了,把相关人员的材料都带来,最下面的是当时的领导,中间的是当时的保安、保洁还有一切可能相干不相干的后勤人员、上面的就是当时的班任还有任课老师的人事资料。”

    赵蓝站在饮水机旁,手里拿着灰色的马克杯,说完就很合时宜地抿了口水。

    “其实还有个原因,市郊太远了,这些东西都没有联网,要补的话一定要去当面登记信息,来回一趟四小时,够跑好几趟现场了,所以我们花了半天干脆全挪过来了,案子办完再还回去。”

    韩丛一边放包一边点头,何听文正好后脚进来,补充道“案子的时间太久远,现在能用上的,可能有效的只有人证,也不用你们一个个看过去,先从当时的任课老师开始看,先查这批人。”

    “没什么其他问题,那我们小会议室开个会?”

    何听文把一些红头文件放在大桌上,道“管辖已经移交了,要调查令什么的都可以从局里走流程,这是我根据徐音的证词,理的一个时间线。”

    何听文说着从资料袋里面拿出一些文件和照片,文件是徐音、蒋兴城几人的证词,人手一份,发完之后在白板右下角框出一片新的区域,一边贴照片一边道,

    “先不看这个时间线,证据不多,所以当下我们的问题不少,首先是尸源,死者身份其实至今存疑,我们所有的推断目前都建立在死者是祝期的基础上,祝期是假名,真名方伏明,燕京市华横区万黎镇人,2001年12月15日转学进入阳安福利院

    “其次推断死因,溺毙,不排除意外,但是在死者尸体附近发现时代相同的垃圾袋,是死前祝期攥在手里的证物

    按照几个证人的证词,依据施工惯例,填平池塘需要抽水保证水泥的粘稠度和质量,然而发现尸体的区域曾经是池塘,但是根据现场鉴定结果,当时在填埋的过程中并没有完全抽干泥水,导致尸体发现区域存在泥沙堆积,和明显的分层”

    “也因为当时有泥沙堆积,所以形成了部分尸蜡,给李法医提供了鉴定的空间,尸检报告我会去催,最迟这周五出来,并且当时完全没有做质量管理,做工质量完全没有达到标准,我怀疑”

    “蓄意谋杀然后用水泥掩埋尸体?”赵蓝一向机灵,何听文跟着写在了板上。

    “这个案子时间太久了,何队,推测他是方伏明的依据能站住脚吗,除了徐音的证词能呼应上时间还有死者的新旧伤,方伏明既然是转学的,是不是还有什么亲人在世?”郑晓权跟着提问。

    “有一个,徐音的养母,徐君琳,这个人最迟后天早上可以赶到,是方伏明的小姨”

    “上回送材料,检察院那里的要求越来越多了,泥沙堆积、做工粗糙这些能出检验报告吗?”郑晓权跟着问。

    “能,我已经催他们去做了,既然你问了,一会你去四楼拿。”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韩丛身上,这位小兄弟正撑着脑袋,一副试图吸收板上的知识但是又无能为力的状态。

    “按照徐总的证词,04年7月8日祝期也就是方伏明失踪,失踪那一周学校组织植物园夏令营,所以在校的只有一些领导、护工、还有几个孩子,因为是福利院,所以老师管的不会很多,我觉得可以从护工还有班任开始传唤”

    韩丛没有继续纠结证据事实,但是从自己的角度说了很多,何听文的鼓励式教育终于产生了效果,颇感欣慰。

    “是的,不要浪费时间,尽量先联系阳光一班相关的老师、班任、护工,虽然证词并不能作为办案的关键重点,但是这个案子情况特殊,我们只能先从一个角度发散找线索,线索越多越有助于我们推动拿到其他证据。”

    头天晚上万樗地产的一些人也在,黄鼠狼一样不安好心,徐音喝了不少酒,现在头还疼着。

    今天阳光很好,王盛杰给她的这间办公室几乎能看到园区的所有风景。总部迁移已经两个多月了,徐音第一回有时间认认真真地打量起这间办公室。

    装潢自不用说,高管以上的总监级别的办公室装修都符合王盛杰能贵就不省的暴发户审美,但是她法务总监这一间办公室的好几件摆件都大有来头,沙发等明显是王盛杰或者杨清溪吩咐好了的高级料子和填充,灯饰也换了新的,而不是从以前办公室里挪过来的。

    她走到落地窗前旁边,窝在沙发上,隔着一层薄薄的窗纱往远处看,温度被她调的很低,哪怕外面已经三四十度,她还觉得有些冷。

    又是一个盛夏了。

    她闭上眼睛,放任祝期这个名字夹杂着十几年前的蝉鸣声在自己的脑海里横冲直撞,想直到把所有的玻璃障碍都撞碎了,再缓过神来。

    直到有阵敲门声把她吵醒,大概是江莉莉带着盛科的人来了。

    江莉莉听到里面传来一些走动的声音,然后门开了,徐音站在她面前,面上难得地氤氲着倦色,不过那点倦色在见到她身后这位之后就烟消云散,仿佛前面是她的错觉一样。

    杨清溪主动打了招呼,徐音把人迎了进去,江莉莉自觉去给两个人倒茶。

    “王总给的,听说是冰岛产的普洱毛茶,还没喝过,杨总一起品鉴品鉴”,杨清溪闻言眼神里突然亮了一亮。

    杨清溪人如其名,白白净净瘦瘦高高,像她之前见过的研究员里醉心学术的高知人才,为人感觉清清白白只知道他电脑上的数据指数。起码目前给徐音的观感还是这样,如果把盛科交到这样的人手里,技术研发方面自不用他们顾虑,只是如果出现商业价值和技术价值冲突,杨清溪心里一定把自己的技术排在第一位。

    江莉莉递过来几个文件夹,封皮上都标注清了文件的内容,“已经按照杨总的建议修改过,接下来可能不能继续退让了。”

    按着徐音的思路,杨清溪跟着一条一条地捋了一遍条款,之前有疑问的几个条款还有激励比例、金额的问题已经完全解决了。

    “这些协议我都ok,只是我还是希望,可以让于旗来担任盛科的副总裁,他的能力我是了解的”

    杨清溪见徐音面色如常,并不说话,可能觉得还有机会,也可能是破罐子破摔地得罪到底,接着又说道

    “无论是帮助我们团队找到升岳、徐总您这样的伯乐也好,还是对于我们最新的集成线路产品的营销也罢,他都是对盛科的发展不可或缺的一员,元老级的员工,连机会也不给就进行变相降职,我觉得这并不合适。”

    凭良心说,于旗连接盛科和升岳最重要的纽带,技术能力比一般的研发人员高出一大截,但是为人太容易投机取巧,所以第一轮就没有进入盛科的高管人员选拔。

    “这是升岳法务部门还有王总一致的意思,杨总不要为难我了”徐音道,然偶催促着杨清溪把补充协议的名字签了,又拿出一份材料,解释道“其实杨总和于旗的关系再亲近也就是大学上下铺了,这都过去快十多年了,不用耿耿于怀,我们可以用股权激励、分红的方式进行奖励,杨总觉得呢?”

    杨清溪也大概明白自己多说无益,不再提了,接过徐音递过来的文件。

    “国调基金的申请书,七月底的荣发新区的芯片展会我之前帮你们申请到了一个十平米的展位,好好准备,我到时候会帮你引荐。我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把盛科做的更好,扩大盛科芯片的市场影响力,也是为了中国芯片打入美国市场的准备。”

    徐音这么一说,杨清溪脑子似乎又清楚了,把申请书翻了又翻,问了一些填写的资质的问题,打算拿回去和其他管理好好讨论讨论,起码在他眼里,升岳、徐音是不会害他的。

    “杨总,我一会还有一个国际电话要打,就不多留你了”不巧的是,话刚说完,徐音的手机就很巧合地响了起来。

    “抱歉徐总,是盛科这里让您费心了,那我也不多打扰,之后还要劳您多关照我们。”

    徐音客套了几句,就把人客套出门了,铃声已经停了片刻,她看到未接来电的备注之后,脸色瞬间凝重起来。

    手机屏幕上写着方燕二字。

    她回拨过去,那边的声音较几天前更加嘶哑了,但是依然带着不容侵犯的自高自傲。

    “徐总,我愿意和你合作,但是我很好奇你要用什么办法把我和齐光摘出去,同时扳倒王盛杰?”

    徐音拿远了手机,轻轻叹了口气,并不是气恼了,像一位孤身的朝圣旅人,十几年来脊背上一直压了一块顽固的沉重的顽石,是圣人给她的考验,她背着这个东西前进,从未抱怨停止过,还挺起脊梁故作无事地和人交流,自认为是最合适的忠诚的信徒。

    但似乎是从昨天中午开始,这位旅人突然感觉累了,并不是因为顽石,而是因为圣人根本不是圣人,徒步的方向也东西颠倒,天大地大,一时间不知道在何处落脚。

    她很快就调整好了,以至于在方燕心里只是感觉对方故作姿态地停顿了一段时间,而后徐音报了一串数字,道“我相信方总您一定记得这个卡号,至少在两年前你很清楚这张卡是用来做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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