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池把兄弟姐妹驱散开，笑眯眯地安抚她：“简翎殊，别怕，有的家人太好奇了，好奇你与它们的不同，没有恶意的。”

    简翎殊阴恻恻地望着众生，目光打量赫连池：“祂呢？”

    赫连池说：“还没到，等着吧。”

    没有移动能力或是有五官障碍的家人，被其他家人背驮着，它们友爱地向残障者描述最完美的创造品。

    “904的头发是绿色的，像春天，像生命。”

    “904的皮肤像雪一样白，触碰一下就划破了。”

    “904的眼睛和祂一样，是祂挖出自己的眼睛对照设计的，金闪闪的呢。”

    “904的身体比1107小很多，因为她吃人类的食物，不像1107从小被我们监督。”

    “904的伤口愈合了，她有我们当中最快的愈合能力。”

    “904的武器怎么不带上？真是不上心，那位大人可是设计了一个月诶，比十个我都久。”

    ……

    铺天盖地的，审视，评价。

    904目眦欲裂地大吼：“不要看着我！！”

    她抓起爬到大腿的家人，发疯地往玻璃窗砸，砸得变形，血肉迷糊。它只是说：“904，好疼呀。”

    赫连池皱了皱眉，鞭子缠住她的腰拖下来，她被兄弟姐妹们接住了，没有受伤。

    软绵的，冰冷的，干瘪的，枯燥的，各类的手抚摸同一件的作品，它们不敢逾越，只是触碰。

    904被丑陋的怪物们簇拥着，淹没在赞颂里，“赫连池，退化就退化吧，我想出去了。”

    赫连池抱起双手，嘴角勾起不明的弧度，“我是在帮你，生病了怎么能不治疗？”

    一位家人说：“904，听1107的吧，退化没有停止的一天，你的力气已经变小了，都没有112大。”

    一位家人说：“1107，你是对的，904也是对的，又不是只有这种办法，把那个人类杀掉也一样呀。”

    一位家人说：“杀掉，杀掉，904的心情不好，万一惹大人生气，就更不好了！”

    赫连池的眼眸像是猝了毒：“904没有杀人的能力了，要不然你们替她来？”

    两位家人灰溜溜地爬回了座位。

    赫连池把她从那些手中抱出来，另一只手握紧了天谴，“安分点，认也认识了，回位置上去。”

    它们听话地回去了，探出大大小小的脑袋望着904。

    简翎殊忍不住地发抖，心里的恐惧一遍遍放大，她其实没有见过祂，都是从亲卫口中了解的。

    他们说，祂仁爱，善良，所有的褒义词都应该称赞祂。

    怪物们想来安慰，赫连池示意它们退下，温柔地劝哄：“祂要到了，你一个字都不要说，我来说就够了。”

    “我不要在这里，我要回……”

    她的话又没能说完，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捂住了她的嘴，失败的实验品说：“904，不要说出来，祂会听见。”

    祂没有形态，用的是简翎殊会喜欢的人形，挑不出错的一张脸，西装革履，披着白大褂。

    实验品们起哄了，它们说，大人真的很喜欢904呢，连形态都为了她改变。

    简翎殊被赫连池抱去了祷告台，他一边剥去她的衣服，一边说：“904不知道灵力不能乱用，瞎创造个系统，结果面临退化，上一次退化吃了不少苦，还好有您引领转世。”

    祂盯着她：“你知道错了吗？”

    赫连池悄悄地将手移到她的后脑勺，帮她点了一下头。

    祂掐着她的下巴，“说话。”

    赫连池眼神示意，简翎殊想到了被她误杀的人，于是说：“我错了。”

    下巴被掐碎了。

    整间忏悔室回荡刺耳的尖叫，几乎是一瞬间，碎裂的骨肉自行重组，而痛觉真真切切，904如同搁浅的鱼，赤条条地在台面挣扎，兄弟姐妹们想劝说祂，却又不敢。

    赫连池稍稍用力按住她：“祂全知全能，你别想其他的。”

    简翎殊哭着说：“都知道为什么还要我说出来？取我的乐子吗？”

    祂笑了一下，用手术刀划开她的身体，“好孩子，下次再和你计较。”

    她的自愈能力很强，此时却愈合不了手术刀的伤口，有全新的、充盈的灵力涌入她。

    赫连池看得心惊肉跳，还在气头上啊，一点免痛都不做。

    简翎殊被控制了晕不过去，看着游刃有余的手术刀，在它划到脸皮时，利齿咬碎了手术刀。

    “跪两个小时。”祂走了。

    简翎殊慢慢地爬起来，狠厉的视线追随着祂，内脏与肠子滚出躯体，赫连池帮她捂回去，“你要死啊，没事惹祂干嘛？”

    她说：“做个实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