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沉一片的天，压抑了一天的阴暗，临近夜晚，风更加冷。
清新的冬风，仿佛掺杂淡淡竹香、酒香，勾引疲惫工作的人的魂儿。
“我心安处是故乡！”一进门，过道旁一桌上的大哥粗着舌头，高昂喊道。
酒醉劲冲上大脑，举着杯，本想豪气地一饮而尽，被旁边的几个朋友手忙脚乱地拦了下来，慌乱中推动了旁边的椅子，进而挡住刚刚进店的人。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赶快赔罪。
何棠和石可望坐在吧台上，将滑稽的一幕尽收眼底。
酒馆里暖气管够，何棠解下了围巾，随意搁置在一旁，石可望自然而然拿走，三下两下就叠得整整齐齐，重新放回。
何棠静静看着。
？
才反应过来，他表情不太自然地解释，“顺手的事，习惯了。”
“哦、哦。”何棠讳莫如深地了解点点头。
盯得石可望还真有些不自在，“喝酒？不吃晚饭就喝酒？”连忙想了个别的话题。
“什么，石老板没吃饭就来了？”何棠伸手招呼来调酒师，“原来我的邀请值得令石老板这么兴奋。”
“……”
我知道了，今日的何棠是刚战完讨厌人的何棠，还处在火力全开的阶段，石可望确信。
“我的何公主，怎么了？”调酒师带着他那张花言巧语的嘴来了，上来就与何棠热络地打招呼，看起来这并非两人第一面。
……我的何公主？石可望吃味，酸溜溜。
“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朋友石可望，这是这家酒馆的老板卫……韦……？”突然卡词了。
好吧，似乎也没那么熟。
老板无奈地笑着，“算了你，卫什么不重要，你好啊，何棠的朋友。”
“哈哈哈哈哈，这不是因为平时都直接叫你卫哥嘛？”
“哈哈哈哈，有理。”老板举起柯林杯，何棠虚握假装捧杯，熟稔地隔空碰了碰。
“哎，不是说没吃饭么，猜猜看我在卫哥这保存了什么？”也没冷落到石可望。
灯光昏暗，暖气迅猛，烘托得不断升温的周围，氛围黏黏糊糊的暧昧。
石可望旁若无人地紧盯她，盯着她的一颦一笑，盯着她的一呼一吸，强烈到无法忽视，眼神拉丝般，慢慢地从何棠的眉目扫到嘴唇。
何棠呼吸一窒，想到男人一些曾有的如狼似虎的“案底”，瞬间乖巧眨了眨眼，“哈哈，是泡面。”坦白说。
淦，石可望还是石可望，切忌过火。
“卫哥？”朝围观正看戏吃瓜的老板示意，“我放的泡面呢？”
“在在在，我去拿，我去拿。”语气带了点即将看不到热闹的惋惜和急迫。
何棠和石可望来不及反应，老板马上迫不及待地跑回来，“给，两桶。”然后神采奕奕地继续支着身子看他们两个。
何棠＆石可望：……
此刻，沉默就是我们的底色。
石可望：误会了，这人不仅对何棠没意思，还缺点心眼。
他收起那套实践派的神通，气场瞬间温柔和善了不少，如沐春风。
何棠：诶？这股春意是怎么回事？
“啊哈哈哈，赶紧，赶紧吃点，垫垫肚子。”何棠尴尬地推给石可望其中一桶。
“所以你也没吃晚饭？看来我的情人小姐对待这场幽会也很是期待呢……”
不愧是叱咤职场的石老板，真会抓重点。也挺会记仇的。
－
泡开的面很香，加酱汁包时，何棠动作稍稍豪放了些，正欣喜找对了窍门，可以一把撕开包装。
只是这欣喜还没产生多久，现实就啪啪来打脸。
原本袋口处的酱汁跟随包装飞出的惯力，潇洒地落在何棠放在吧台上的围巾，“啊啊啊。”内心咆哮。
石可望忙讨要纸巾，细致地擦起来，“你说你，怎么想到在酒馆吃泡面的？现在好了吧。”
“石可望，你在怪我？”连自个围巾都不管了，急于算账。
“我亲爱的何大医师呀，我的意思是我们完全可以在外面吃好，再来这里。”石可望老实地举起双手，表示完全没有那意思。
擦去表面的汁，也已有部分油水渗入围巾，“算了。”何棠扔掉纸，兴致不高。
“怎么了？”石可望悄无声息地凑近，虚环着何棠的腰，“别生气呀，都怪那个酱汁包，装得那么紧干什么！等我收购它生产厂家，做个杯状的。”
“何棠，何大医师，情人？理理我，理理我好不好？”边说边蹭着何棠的腰，弄得她痒痒的。
“哈哈哈哈，行了行了。”绷不住严肃的表情，笑出了眼泪，让石可望拿开坏手。
“这个还真怪不了她，因为我家店一到晚上就满座，你瞧瞧现在哪还有空位？何棠这是真心想与你喝我这一杯的表现啊。”卫哥奉上两杯酒水，边帮何棠解释了。
“闭嘴闭嘴，我纯粹是觉得这样好玩。”
经过卫哥的解释，石可望了然，然后无条件地附和何棠，“对，对，我家何棠是觉得这样好玩。”
我家何棠……？
无辜的老板嘁声走开，服了这对臭情侣。
“这一杯，是招牌，很好喝。”何棠倾情推荐。
石可望尝了一口，认可地点点头，酒精的烈感在口舌间绽开，再加些花果香，“何棠，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喜欢喝酒了？”
不由自主想起那天，发烧后还没完全康复的何棠偷偷摸摸拜托他扔的那一袋空酒瓶。
到底是什么时候呢？似乎只有分开的五年时间了。
“我，我一直都爱喝啊。”
“是么？那可能是我还不够了解你。”
听清了她话里的不愿言说，他便不再追问，反正总有一天。
冰川也总有一天被捂化，那么纵使何棠是冰川，我石可望也不会退缩。不过至少不能让冰川再跑远。
何棠笑着让他喝起了下一杯，心照不宣地没有在今晚再提起这一段。
两个人都挺能喝。卫哥把所有看家本领都上了一轮，两个人依旧毫无醉意。
隔壁桌的大哥提议一块玩游戏，垒好了扑克牌塔轮流吹，吹落最后一张牌的人任点请客一杯。
何棠技巧和运气都不错，一连让大哥请了三杯，第四轮时，大哥说啥都不让她再玩了，于是学习能力很强的石可望上场，又给何棠赢来两杯酒。
之后便是大哥彻底“禁赛”他俩。
对视笑了笑，围观了一会大哥接下来的且战且败，整个酒馆都闹腾着活跃的气氛。
与卫哥告了别，穿过弥漫着酒香的过道，几束颇有格调的灯打在玻璃门上，何棠推开门。
“哇。”
在路灯光圈中纷飞的鹅毛大雪，迎面轻盈地掉落在衣服的皱褶里。
下雪了，不知什么时候起。
路面积起了薄薄的一层冰雪，踩着滑溜溜的，又嘎嘣脆，所有通过的车辆都明显减缓了速度。
“石可望，这是今年洛城的第一场雪哎。”
“据说一起看过初雪的人，不会分开。”
“你想和我不分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