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归京

    “太子殿下,您已经连续奔波数日,再这样下去身体吃不消的。”

    自从收到圣上让太子回京的圣旨,沐元晨连日来马不停蹄,夜以继日地赶路,跟随的侍卫看不下去,才出言劝告。

    沐元晨对侍卫的劝说充耳不闻,母后离世,自己连上数十封书信,可父皇皆不许他回京吊唁,虽然自己并非母后亲生,可多年来母后待自己视如己出,精心教养,身为人子,如此岂非不孝?

    侍卫见太子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只能将求助的目光看向尉迟栩。

    这国公府的小公子,与太子一同长大,一起读书,更是陪伴太子前往这千里之外的乾定山,如今想必也只有他的话,太子才能听进去。

    “太子殿下,休整片刻吧。”尉迟栩看向沐元晨,说道。若论回京,此刻不会有人比他更心急。祖父和父亲殉国,祖母和母亲又缠绵病榻,长姐一人在京都无依无靠,作为尉迟家独子,至亲身亡不能回京守孝,母亲病痛不能侍奉汤药,长姐无助不能陪伴在侧,若是能选,尉迟栩恨不得不眠不休,即刻回京。

    “太子殿下,我们连夜赶路,不曾休整,这样下去,侍卫们也吃不消。”

    沐元晨看了看尉迟栩,又看了看面带倦色却依然挺拔的侍卫,叹了口气:“阿栩,是我对不住你。”

    “殿下,你我之间,何来此言!”

    沐元晨点了点头:“休息片刻吧。”

    让沐元晨急切回京的不止是对故皇后的孝道,更有对太子之位旁落的担忧,还有那个失去庇护的尉迟檀,自己发过誓,会照顾好尉迟家姐弟二人的,可如今,他连自己都不见得可以保全,谈何保护他人?

    尉迟栩方才十六,却已束冠,乾定山远离京都,神幻莫测,长姐多方试探才能将信件悄悄送至尉迟栩手中。五年,五年前尉迟栩还是个受尽疼爱的稚子,如今再回京都,却要承担起一族荣辱兴衰。

    看着尉迟栩站在马前,向前眺望,沐元晨轻叹一口气,尉迟世家,兵马为先,尉迟栩能文善武,跟着自己,日后恐怕不会有什么太平日子过了。

    原先说定的中秋前便能回京,可如今已经过了重阳,阿栩一行还未归来。

    我心中总觉不安,倚楼和听云陪我等在城外望江亭,直到日暮,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我倏尔起身,看着远方马蹄踏起黄土里的几道人影,不觉热泪盈眶。

    此刻,我也顾不得什么世家风范,直快步走到亭前。

    “阿栩!”

    尉迟栩和沐元晨远远看见望江亭外几道丽影,那淡紫衣衫的女子望着这边,虽看不起脸,却能感觉到她的急切。再近些,两人看到女子满脸的欣喜和满眼的热泪,随即勒马翻身而下。

    “阿姐。”

    阿栩从马上翻身而下,甚至连马都未曾停稳,直向我奔来。我看着阿栩,脸上却还有些稚气,可发冠已经束上,不免有些心疼,忍不住抚上他的头冠。

    男子而立方束冠,他才十六岁,却要承担这么多了。

    见我落泪,阿栩冲我笑了:“阿姐,从今以后,我们姐弟二人同进同退,你不必一人在这京中煎熬。”

    我点点头,看向他身后,微微俯身:“太子殿下。”

    五年未见,不仅阿栩长大了许多,沐元晨也挺拔起来,我看着这个当初在来仪殿唤我檀儿姐姐的孩子,如今已长成丰神俊朗、挺拔如松的成人模样。

    太子向我走来,也还了个礼:“既已归来,叙话自有时日,吾等已比原定归期晚了将近一月,当去拜见父皇。”

    我点点头,圣上还在昭乾殿等待,确实当快去拜见。

    阿栩和太子先行,我也赶着回府,告诉祖母和母亲,想必她们定然欣喜。

    祖母和母亲听到阿栩平安回来的消息,喜不自胜,我们本想在家一起吃个团圆饭,正在忙忙碌碌之际,宫里传来了旨意。圣上为太子接风洗尘,在宫中设宴,邀我尉迟府同去。我接了旨意,两位长辈身子还未好,不宜劳累,自然还是由我入宫陪宴。

    看来这宴席是早早备下的,王公大臣来得齐全,世家子女也应到尽到。

    圣上的坐席在最上方,后方设置了几个嫔妃坐席,前方两侧便是太子和诸皇室的坐位,太子自然是左方上席,右方最上席自然是临安王,而阿栩的位置就在太子之下。

    我典朝历朝历代,为显对世家的尊崇,若遇同席,世家为左,臣子为右。领位的宫女将我带至左侧最前席,我皱了皱眉,虽说我尉迟氏地位颇高,可如今却失了部分依仗,其他世家长辈尚在,不当如此。

    “阿檀不必多忧,今日圣上设宴,本就是为太子和阿栩接风,你是尉迟氏嫡女,理当在此位,况且你尉迟一族为国捐躯,一个位置而已,无有不可。”

    说话的是张子墨,是与我同为八大世族的张氏世族嫡子,也是祖母母家嫡亲的侄儿,自然也是我的世叔。

    子墨世叔才华横溢,是为家族顶梁,国之栋梁,与顺意长公主和离三年后登阁拜相,满朝皆知他为国从无私心。

    我轻轻一拜:“叔父。”

    他点了点头:“你在此坐罢,无须多想。”

    说完便向右侧第一位走去,有了子墨世叔的话,我也略略安心,只是不免暗叹,子墨世叔终是国比家先,本来这世家首位当是他来坐。

    不多时,太子跟着圣上一同前来,阿栩也梳洗完毕,站在太子身旁。

    宴席上,不过是圣上的几句客套话和众人的寒暄,我只是陪着笑,今日的重点并不是我。

    “镇国公与尉迟大将军长逝,朕心悲痛,如今尉迟小公子归来,当承袭国公之位。”

    我听着圣上口中轻飘飘的两句话,不免怔了怔。

    “尉迟家世代英勇,尉迟公子自然承袭家风,又不辞辛苦,伴我儿归来,当授以东宫统领之位,稍加历练,来日必为我典朝之栋梁。”

    我愣住,不该如此啊,我父已逝,阿栩尚为成人,此时正是去除我尉迟家权势的好时机,圣上不仅让阿栩承袭爵位,更是许以兵权,这是为何?

    我看向阿栩,阿栩却很是坦然,叩首谢恩,唉,他小小年纪,既能如此宠辱不惊。

    正在不解之际,无意瞥到太子,他以极快的目光扫过了阿栩,轻轻舒了一口气,极快,可却被我看见,难道是他向圣上求来的,为自己日后铺路?

    我垂下眼,感觉有人的目光投向我,于是我悄悄扫向四周,却是临安王,他的脸上似乎没有了笑意。

    “檀儿身为国公府的小姐,曾陪伴太后数年,太后也不止一次与朕提及,要成全你的孝心,如今阿栩承袭爵位,好事成双,也算是朕感念老国公,即日起,封为郡主,一切礼遇同云澜郡主。”

    云澜郡主沐元曦是顺意长公主的女儿,也是圣上的亲外甥女,给我这般荣耀,倒是令我不安,只是我没有拒绝的机会,也没有思考的时间,只得快步跪倒阶下谢恩。

    宴席仍在继续,只是众人的目光渐渐朝我姐弟二人聚拢而来,锋芒毕露,并非好事,凡事物不平则鸣,恩赏太过,根基又不牢固,恐生事端。

    接风宴过去没几日,圣上的圣旨便下来了,阿栩直接承袭了国公之位,而我被封为云潇郡主,旨意上说我出身高贵,身份贵重,举止自然,神态大方,特以‘云潇’为号。

    封号是什么都不要紧,不过是捡好听的字眼凑出来的,我只是不明白,圣上未免将我尉迟家抬的太快。

    只是不解的又何止是我呢?

    陈府一片祥和,可闺房之内,却也坐着一个满面忧虑的小姐。

    陈允岚手撑额头,上一世,尉迟檀被封郡主是沐元晨登基,太后过世后的事了,怎会如此,命运走向究竟是变了,还是提前了?原本活过一世的陈允岚,有些把握不准,这一世,因为自己许多刻意的举动,改变了许多事。

    上一世的尉迟皇后众人皆知她是绝望自焚,可这一世传出的却是意外,宫人走水,虽说结局相同,可却隐隐有些不一样了。

    因为这一世尉迟皇后不是自焚,少了天下臣民对皇上的指摘,皇上的身子也没坏到那样的程度,所以并没有急着召回太子,而是比上一世晚了一年,自己也没在三皇子生辰宴上遇到他,自然也就没了太子倾心这件事。

    那是不是说明自己这一世不会与沐元晨再有任何瓜葛?

    想到这,陈允岚心里莫名揪了一下,她是不想再与沐元晨有瓜葛的,可那毕竟是她爱了一辈子,也骗了自己一辈子的人。接风宴上,远远看到他,内心不免还是抽搐了一下,现在的他,还没有做过那些事,也不曾伤过她。陈允岚犹豫了,原本她要在这一世狠狠报复回去,可看到他之后,记忆重叠,竟然让她怀念起他刚开始待她的甜情蜜意了。

    陈允岚,你是疯了吗,他是你的仇人,上一世,他打压了陈氏一族,也送你入了冷宫,你是要报仇的,你要让他后悔,要让他永远失去最在乎的人!

    陈允岚在心里狠狠告诫自己,别忘了上一世,可是心中总有一个角落,似乎在隐隐暗示她,这一世,一切还未开始,都还可以重来,只要谋算得当,真心也是可以谋划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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