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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晓霜气重不收(三)

    沈星遥像被定住一般,呆了一瞬,又立刻回过神来,飞快转身跑去门边,一把拉开门扇。

    白落英与柳无相师徒,姬灵沨夏慕青夫妇都还在院中,见她沉着脸色,都意识到情形不妙,立刻奔入屋内。

    如此阵仗,直将屋内的凌无非吓了一跳,本才已站起身来,又立刻坐了回去。

    “这怎么回事?不是好好的吗?”白落英问道。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也认不出我是谁。”沈星遥道。

    凌无非听了二人对话,并不作声,目光扫视众人一圈,落在夏慕青身上,忽地蹙起眉来,歪头打量一番屋内陈设,恍然颔首,随手指着屋内一脚,对他道:“这是你家?我怎么到这来了?”

    “你在说什么?”夏慕青愕然睁大眼,朝沈星遥望去,却见她无奈点了点头。

    “还能认出人来,忘得还不算太干净。”沈星遥走上前,道,“那你说说,今天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凌无非一愣。

    “哪一年,哪一天?”沈星遥又把话说得清楚了些。

    凌无非满脸狐疑望着她,迟疑片刻,方试探着说道:“乙酉年,六月……初九或是初十?”

    沈星遥大惊失色,险些站不稳脚步。所幸沈兰瑛眼疾手快,大步抢上前来将她扶稳,这才没有摔倒。

    柳无相略一思索,走上前去,拉过凌无非的手,为他诊脉,却被躲了开去。

    “乙酉年……还是在七年前……”沈兰瑛犹犹豫豫道,“那岂不是……”

    “六月初十,就是我在玉峰山第一次见到他的那天……”沈星遥的话音轻飘飘的,脚下也变得绵软无力,仿佛踩在云端,随时都会被风吹走。

    “你知不知道?”沈星遥在沈兰瑛的搀扶下,对凌无非说道,“离你所记得的那个日子,已经过去了七年。那些困扰你多年的疑案,也早在四年前有了定论。你只是凌伯父的养子,钧天阁如今的掌门白落英和‘玉面郎’陆靖玄,才是你的亲生爹娘。而我,是你现在的妻子,在七年前与你一起历尽险阻,拆穿了薛良玉欺世盗名、残害无辜的真面目。这一切,你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什么?”这一连串洞心骇耳的消息,听得凌无非瞠目结舌,差点跳起身来,许是意识到自己衣衫不整,又飞快坐了回去,攥住腋下衣衽松脱处,飞快系紧系带,又像是想到何事,猛一抬头,看向沈星遥,问道,“你刚才说,你是我什么?”

    “她是你的妻子,琼山派弟子,张素知的女儿,沈星遥。”沈兰瑛忍不住开口,“当年的围剿就是个骗局。张女侠深入虎穴,借天象骗过天玄教众登上教主之位,是为就出那些被困的女人和孩子。薛良玉恐她一战成名,威胁自己地位,撺掇各大派群起攻之,还将知情之人通通害死。”

    凌无非听到这话,又愣了一愣,似有所悟,问道:“如此说来,那我爹的死也是……”

    “凌皓风和他夫人惜婉,当年并没有死,只是一直在帮我疗毒。把你送去金陵,也是为了有朝一日,你能用上秦秋寒教你的本事,自己找出真相。”白落英缓步蹲至床前,道。

    眼下仍在深夜,屋内虽点了灯,仍旧有些昏暗,是以直到白落英走近,凌无非才完全看清她的面容,如同对镜自照的熟悉感,令他呆坐当场,许久方回过神来,犹犹豫豫道:“所以……所以您就是……我娘?”

    “怎的?你还挑上了?”白落英脸色陡沉。

    “没有没有,我就是……”凌无非摆摆手,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夏慕青,目光在屋内扫了一圈,又落回到沈星遥身上,眼中充满疑惑,“我怎么就……”

    “你是不肯相信这些话,还是不敢相信已过去了七年?”沈星遥眸光一沉,当下拨开沈兰瑛拥着她的手,三步并作两步跑至床前,揪着他左肩衣襟,往下用力一扯。

    才刚刚系好的衣带,缝线处“呲”地一声崩开大半。

    “哎,你有话能不能好好……”凌无非话到一半,低垂的目光瞥见左肩裸露出的狼蛰苍云纹样的刺青,一时愣住。

    他此刻的记忆仍停留在十八岁那年,那时的他,身上还干干净净,虽张扬跳脱,却绝不会做出这般叛逆行径。看着这“无端”多出来的刺青,又是一怔。

    可无论他如何回想,脑中仍是一片空白。

    “怎么会这样?”姬灵沨不解摇头,恍惚了一阵,忽然明白过来,走向沈星遥,道,“情蛊牵动情念,既然如今遗忘的都是与你相识以后之事,多半是因为药物起效,受了影响。”

    “什么……蛊?”凌无非下意识拉了一把夏慕青,直视他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我还中了蛊?”

    “是情蛊。”夏慕青叹了口气,道,“当年薛良玉搅弄风云,给你们制造了太多麻烦。你身中蛊毒,也只是阴差阳错下的不得已。”

    夏慕青与凌无非自幼相识,熟知他的性子,心知若在他如今记忆尽失,对沈星遥全无了解的情形下告知情蛊是沈星遥所下,极有可能令他对她生出猜忌,有所防范,影响二人夫妻之情,便只囫囵敷衍了几句。

    “那我这……”凌无非懊恼扶额,过了老半天才勉强理清思绪,却又像是想到何事,继续问道:“那如你们所说,一切早在四年前便已尘埃落定,那我现在又是怎么回事?还有什么没解决的麻烦吗?”

    “四年前,你受薛良玉利用,在英雄会上拔得头筹,被尊为天下第一。也是因此,如今万刀门作乱,那些门派才会推你做这武林盟主,替他们出头。”白落英道。

    “万刀门?这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白落英一向看这儿子都觉得傻头傻脑,这会儿见他失了七年记忆,一副云里雾里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颇为不耐烦道:“去年六月不知从哪冒出一个叫作烈云海的刀客,以挑战‘天下第一刀’为名,上姑苏鼎云堂挑战段逸朗,得胜后自封‘刀霸’,创立万刀门。后以招揽天下刀客为名,广设分舵,招收门徒,却不问人来历品性,以致门人鱼龙混杂。那些乌合之众,四处挑衅生事,搅得江湖大乱。可这烈云海却不肯现身,只称是治下不严,派了一位卓先生出面,敷衍了事。”

    “所以他们不敢上门,便推我出来做这替死鬼?”

    “你本不愿管这些,”沈星遥接过话道,“可却先后两次遭人毒害,不得不入局。因情蛊与其他毒物相冲,极为凶险,又无药可解,便只能冒险试用无常蛊之毒佐以安神之药,令情蛊沉睡。你服下药后,变成了这样。”

    凌无非听完这一席话,呆了半晌,忽然问道:“且慢……刚才你们说,这个烈云海去姑苏鼎云堂,所挑战之人是段逸朗?那段老堂主呢?”

    “被你杀了。”沈星遥言简意赅答道。

    “你说什么?”凌无非“蹭”地一声站了起来,却觉领口一凉,垂眼瞥见系带已断,索性不再挣扎,直接扯过挂在一旁的外衫披在身上。

    “段元恒与薛良玉合谋,困你于绝境,要灭你满门,你为求自保杀了他。”沈星遥道。

    “可我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从前不是,后来便是了。”沈星遥道,“他同李温二人联手,才勉强制服你。”

    “可李温不是死了吗?”

    “薛良玉偷梁换柱,将他留为己用。”

    “可是……算了。”凌无非脑中混乱一片,听着这一连串对他而言,一时半会儿改难以消化厘清的消息,竟不知该从何问起,只得摆手作罢,再次坐了回去。

    他终于不再抗拒诊脉,任由柳无相将手指搭上他的脉门。

    “脉象平和,一切如常。”柳无相起身,看向姬灵沨。

    “这下麻烦不是大了吗……”姬灵沨一脸担忧,小声嘀咕道,“前几日还委托了陆姑娘去送帖子,眼看各大门派的人都要到了,临到头来却成了这样,岂不是……”

    “什么?”凌无非听着这话,只觉得哪里都不对劲。

    “没什么,天都黑了,就为你这么个惹事精,所有人都熬到现在。”白落英极不耐烦一摆手,“天大的事也等明日再说。都去睡觉。”说完,便即转身走出门去。

    沈星遥扶额长叹,一言不发。

    柳无相与夏慕青夫妇看了她一眼,也都先后退出屋去。只有沈兰瑛还留在房里,看了看凌无非,又将目光转回到沈星遥身上。

    “小遥……”

    “没事,姐姐你也去休息吧。”沈星遥情绪素来稳定,心知失忆已成定局,再急也无用,便即将沈兰瑛送出了房门。关上门的那一刻,她却忽然觉得浑身疲惫,两肩忽地颓下,缓步走回床边,在床沿坐下。

    凌无非下意识往旁挪了挪,与她拉开些微距离,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

    昏黄的烛光照亮她半边脸孔,勾勒出精致的轮廓。清冷而坚毅,是少见的美人,只是两眼空惘,载满风霜。

    美貌染了尘俗,泯然众人。可如今这个失去了记忆,回到七年前的他,断然不会知道,这一切都是他的缘故。

    他迟疑许久,实在想不到该说什么,只得叹了口气,道:“要不……”

    沈星遥转头看他,神色凝重,认真问道:“你现在除了失忆,可还有别处觉得不适?”

    凌无非摇头。

    “那就睡吧。”沈星遥倦怠已极,解下外裳躺倒,翻身阖目,她实在倦了,一合上眼便立刻睡了过去。

    凌无非见此情形,身子蓦地一僵。

    对他而言,一觉醒来,七载光阴便成了过往,身边几乎没剩几个叫得出名姓之人,还莫名多了个妻子。

    这感受,实在太陌生了。

    他想了一会儿,默默起身披衣,悄然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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