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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星华落尘埃(一)

    入夏以来,天亮得越发早。

    从四更到日出,拢共不到两个时辰。沈星遥睡得迷迷糊糊,隐约觉得被光照在了眼皮上,伸手胡乱摸索一阵,没摸着挂在一边的床幔,索性抓起薄衾盖过头顶,翻个身又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她隐约看见一件东西在眼前晃,却怎么也看不分明,走上前去,周围却忽地陷入一片黑暗,脚下地面也轰然崩塌,身子猛地向下坠去。

    沈星遥大呼一声,惊坐而起,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所见只是梦境,转头看见日光穿过窗棂打下来的影子,方觉天已大亮,细细算来,已睡了快三个时辰。

    屋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沈星遥好奇凌无非去向,当即翻身下榻,披上外衫,简单洗漱一番走出房门。

    盛夏未至,她竟感觉到了一丝莫名的燥热,庭院里的花花草草也突然多了几分陌生感。沈星遥找不见人,便自靠着回廊一侧长椅坐了下来。

    廊外杏树长势茂盛,肆意伸展的枝条已高得攀过屋檐。旭日的光晕暖了枝头杏花,也跟着散发出淡淡金光,随着微风颤动,散发出淡淡的香气,安静而祥和。

    “星遥,你也醒了?”

    这一晃的宁静,被一声呼唤打破,正是姬灵沨的声音。

    沈星遥恍惚回头,见姬灵沨站在院门外冲她招手,便即起身走了过去。

    “大哥一大早便来找了阿青,问了许多从前的事,看来还没有恢复。”姬灵沨道,“可过去他经历过什么,阿青知道的很少,这些话,他都没有问过你吗?”

    “许是看我没起床,心里着急吧。”沈星遥并未多想,“过几天便该适应了。”

    “百般筹谋,却没能料到会是这样……”姬灵沨没留意到她的失魂落魄,只叹了口气,道,“早知会是如此,当年还不如陪你同去找他对质,也免得生出这么些祸端。”

    “可若没有情蛊,我当年也不会信他。”沈星遥摇头笑道,“只要他平安无事,我便放心了。”

    天仍是朗朗的青色,两只鸟儿飞在云边,叽叽喳喳地叫唤着,很快便掠出了小院上头那片四四方方的天空。

    凌无非和夏慕青出门的时候,还是凌晨时分,天蒙蒙地灰着,远方晕了一圈暗沉的金。伴随渐渐升起的晓色,街边矮房里的铺子挨个开了门,时不时传来一两声吆喝。

    他走在街头,看见街市两旁早已换新的门面,渐渐接受了事实,也尽力在脑海里搜寻起这七年光阴遗落的影子,却想不起一星半点。

    “当年的事,我几乎没有参与。”夏慕青走在他身旁,平静说道,“只记得你们四处奔走,来来回回落下不少伤。后来证据被毁,我爹为了保护你,只能当众公开你的身世,接回光州。”

    “后来呢?舅父如今又在何处?”

    “他……”夏慕青话到嘴边,忽然哽咽,忙定了定神,顿了片刻调整好心绪,方道,“父亲遭薛良玉暗算……我赶到之时,已经迟了……”

    凌无非听到这话,心下五味杂陈,不自觉低下头去。

    他已忘了这七年以来的经历,在这样的他眼里,夏慕青的父亲——他的表舅父夏敬,还是那个为了回避外界谣言,每每见他,都刻意疏远漠视,不甚关心的长辈。

    殊不知这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替白氏一门留下最后一代血脉。原来代掌门派多年,他始终不曾忘怀旧人嘱托,尽心躬耕,只为完璧归赵,不求分毫回馈,甚至为此牺牲性命。

    他心中不忍,颤颤阖目,良久方道:“原是我误会他了,竟不想……他为我牺牲至此……”

    道旁卖早食的铺子升起炊烟,袅袅缭缭盘绕在屋顶,雾一般朦胧了视线。

    夏慕青见他一副沉思之状,兀自前行,便即跟了上去,见一旁的胡饼铺子已支出摊来,掏钱买了两只饼,递给他一只,道:“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为你受过磨难之人还有许多,你若心怀顾虑,非但求不回往生之人,连眼下拥有的都有可能失去。得不偿失啊,表兄。”

    凌无非听到这话,脚步微微一滞,回头朝他望来:“你是说我娘,还是星遥?”

    “你说呢?”

    “说起这个,你知不知道我同星遥是如何相识的?”凌无非疑惑问道。

    他之所以疑惑,实在是因为好奇,自己为何会与这个在他一眼看来并不心动的女子成为夫妻。

    少时的他,虽是嘴上说着,世人眼中风尘,他无能慰藉,是以十八载春秋,从未对任何女子青眼以待。但说到底还是他心气过高,只觉这俗事风尘令人倦怠,眼中看得到的,只有他攀不到的高处之上,不染尘俗的仙人之姿。

    那时的沈星遥,便是这样的人。

    只因委身于他,徒惹尘埃。

    “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在玉华门比武大典前。”夏慕青道,“那时你二人便已形影不离。但你我当年,往来甚少,我也不知你二人私下如何相处。”

    说着,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可你若是真心实意想记起这些,便不该问我,而是问她。你二人从相识到成婚,三年有余,几乎不曾分开过。与你饱经磨难的是她,与你出生入死的也是她,那些点点滴滴,最清楚的也都是她。你只问旁人,能问到什么?”

    他不等凌无非回答,已将心中疑惑托出:“还是你认为,她会刻意隐瞒什么?”

    “我没这么想过。”凌无非对他这番猜测只觉得莫名其妙,“只是我如今在这,还能认得出的也只有你。就算要问,也得有个先后吧?”

    “那你打算把她排在谁后边?”夏慕青见他无所动容,脸色亦有了变化,继续说道,“你可曾想过,你的逃避在她眼中会成为什么?我虽不知你二人过往,可我至少看得清一件事——这些年来,你二人一直琴瑟和谐,恩爱有加。难道只是少了七年的记忆,你认定的人便不再是她?只是忘了些许经历,重新遇见,重新相识,她便不再是她了吗?七年记忆尽失,半生空白,总得要你愿意回想,愿意记起,旁人才有说话的机会。你这般抗拒,过去那些点点滴滴,又该如何找回来?”

    “可我没有……”凌无非摇了摇头,沉默良久,终于点了点头,道,“罢了,这就回去吧。”

    疏风拂过,摇晃着屋顶的炊烟,也摇落了钧天阁东院里的杏花。

    染霜放下笤帚,俯身拾起一朵杏花,吹去花瓣沾染的灰尘,低头嗅了嗅,捧到沈星遥眼前,笑说道:“还香着呢,你闻闻?”

    沈星遥接过花儿看了看,唇角勾起一抹笑容,当下拈起花枝,插入染霜鬓边。

    “夫人,”染霜左右看看,叹了口气道,“话说回来,我听朔光说了,公子他真的……”

    “是失忆,又不是失节,”沈星遥莞尔笑道,“只要他平平安安就好,别的都不算什么。”

    “可是从前,他一直都黏着你的。”染霜撇撇嘴道,“诶,要是情蛊真的沉睡过去,哪天要是公子不喜欢你了,还会不会发作呢?”

    “这我便不知了,”沈星遥摇头道,“可我当初下蛊,也并非为了强留住他……”

    沈星遥话到一半,却看见站在她面的染霜忽地抬头,指着她身后道:“回来了!”

    沈星遥转过身去,正看见凌无非站在小院门前。没有树荫和楣檐的遮挡的阳光,一股脑都倾泻在他身上,过分炽烈,以至于映成一片白,白得看不清五官眉眼,像被雾蒙住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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