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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星华落尘埃(二)

    沈星遥微微一愣。

    染霜识趣地抓起笤帚退出小院,临出门时,还下意识摸了一把鬓边的杏花。

    “回来了?”

    “嗯。”

    周围突然静得可怕,阳光里漂浮的细小尘埃,在风中发出微微的颤动。

    凌无非静立片刻,忽地想起夏慕青在街上对他说的那一席话,不免心虚起来,朝她走了过去。

    有了树荫遮挡,阳光终于不那么刺眼。

    “星遥。”

    “嗯?”

    “我记得你说过,我所忘之事,刚好是从认识你那日开始。”

    沈星遥略一点头。

    “那……”

    “是在玉峰山脚,你救了我师妹。”沈星遥道,“碰巧又遇上段逸朗请你去姑苏赴宴。我因想知道是谁害了师妹,故与你同行,寻找线索。”

    凌无非点了点头。

    “后来,你知道了我的身世。”沈星遥说着这些,过往经历画面纷纷浮上心头,一时说不出是伤怀,还是其他感受,脑中一片混乱,捋不清头绪。

    她忽地想起一事,推门走入屋内。凌无非也跟在她身后进了屋,只见她从衣箱上的剑匣里取出一把剑走了过来。

    “苍凛?”凌无非看清她手里的剑,一时愣住。

    “是凌伯父传给你的。”沈星遥道。

    “可你们不是说我不是……”

    “你承他剑术,与出身无关。”沈星遥将剑交给他,道。

    凌无非看了看手里的剑,眸光微微一动,脑中倏地晃过一个名字,沉声喃喃:“段老堂主……”

    “你说什么?”沈星遥没听清他的话,朝他走近一步,问道。

    “我是说……我怎么杀得了段老堂主?”凌无非抬眼,正与她对视,眸底充满疑惑。

    “你这几年武功精进很快,非比寻常。”沈星遥莞尔一笑,“想看看吗?”

    “看什么?”凌无非一脸茫然。

    “来。”沈星遥不由分说,拉起他的手走出房门,往临院的空地走去。

    凌无非下意识看了一眼被她牵着的手,微微一愣,虽有迟疑,却还是跟着去了。

    穿过老树茂叶的阳光,被分割成无数细小的光斑,洒在二人衣间,朴朴簌簌,仿佛无数光点,不住向下坠落。

    “内息随年岁而长,你如今的内力,应当还在。”沈星遥从角落里找出一块被遗忘已久,已长满青苔,足有半人大小的太湖石,推至凌无非面前的空地上,对他道,“试试。”

    “怎么试?”凌无非愣道,“难不成我还能把它劈开?”

    沈星遥点头,神色如常。

    老槐树顶,细密的枝条随风晃动。

    忽然之间,一声巨响窜出小院上空,惊起一双飞鸟。

    尘灰四溅,凌无非摇手驱散乱飞的碎石,连连向后退开数步,看着眼前裂成三瓣的巨石,难以置信道:“我还有这本事?”

    沈星遥走到裂开的石头前,俯身查看一番石上裂纹,摇了摇头:“还不够。”

    “这叫不够?”凌无非瞪大双眼,“这都已经……”

    沈星遥仍旧蹲在石头旁,抬眼对上他的目光,双掌抱于石头两侧,运劲一捏,只听得一阵密集的碎响。

    脸盆大小的石头,在她手里龟裂开来,顷刻散成碎块。

    凌无非看得目瞪口呆,差点合不拢嘴。

    “你这……”

    “你并非赤手空拳,照理而言,也能办到。”沈星遥站起身来。

    凌无非仍旧看着那散落一地的碎石,怔怔说道:“我记得你说过……你娘是……”

    “张素知,”沈星遥道,“曾经被人称作‘天下第一刀’,可这名头,到底还是让段元恒抢了回去。我从出世起便未见过她,她的刀法,我也没能完全领会。”

    “没完全领会?”凌无非显然不信她的话,看向她的目光,充满狐疑。

    “等你想起那些新学的招式,便不会觉得高不可攀了。”沈星遥道。

    凌无非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他心里仍有许多不明朗之事,却不知该从何问起,却在这时,见染霜又跑了回来,说是白落英要见他。

    “夜里许多话都没说全,想必你也是云里雾里。”沈星遥走到凌无非身旁,正与他并肩,温声说道,“一起去吧。”

    凌无非点了点头,与她一道走上回廊,却忽然问道:“夜里可是她对我说,我爹不是我爹……不,她说我的亲生父亲,是‘玉面郎’陆靖玄?”

    沈星遥略一颔首。

    “他也已经……”

    沈星遥仍旧点头,眼中流露出遗憾之色。

    “那,”凌无非迟疑问道,“我可见过他?”

    “见过。”沈星遥点头道,“罗刹鬼境重逢,一月有余。后来……薛良玉手下要挟我娘救下的天玄教门人出手,将我们困住,是他舍身相救,才换得你我逃出生天。”

    “也就是说……他一直没和我娘在一处?”凌无非愣了愣。

    “他们之间的事,很难说得清楚。”沈星遥仔细想了想道,“只是……”

    “我去问问她。”凌无非说着,即刻转身往前院走去。

    疏风穿堂,拂过前院里的杏树,吹得花枝摇曳,簌簌作响。

    凌无非的话音从前厅传出,显有愠意:“所以您那时就根本就没打算管他的死活?”

    “一把年纪的人了,自己一个人是活不下去吗?”白落英不以为意,“何况我也从未对他许过承诺,只是想要个孩子,瞧他稍微顺眼些罢了。”

    白落英因是女子,虽习得一身好武艺,却因美艳之名在外,从不被人承认她的武学造诣,是以一生夙愿,便是与当时世人眼中武功天下第一的张素知一战,不论胜败,至少不虚此生。

    谁知百般错过,等她终于见到张素知的那一刻,她仍是钧天阁白家老太爷的掌上明珠,而昔日以刀法第一著称,一身武学冠绝天下的张素知,却为了救走被魔教诱拐的女子、孩童,以身殉道,惨遭薛良玉算计,沦为世人眼中的魔头,在二十多年前那场围剿中败北,身负重伤,再不能与她一战。

    那既是她眼中唯一的对手,亦是她所敬仰的英雄,是以在得知张素知怀有身孕后,一为心中正道,欲替张素知洗清此身冤屈,二为圆这未能达成的一战,素来厌恶男人的她,在离开玉峰山后,便从追随而来的那些仰慕者中,挑中了人品、武功与相貌都最为拔萃的陆靖玄,与他相处数月,怀上身孕后,又将张素知所托付的证据存放在一只机关盒子里留给了他,毅然离去,踏上为张素知雪冤之路。

    谁知又遭暗算,阴差阳错,最终这个担子,还是落在了两个孩子的肩上。

    凌无非也被她义兄凌皓风收养,六岁那年,由他精心安排送去金陵鸣风堂,在这个最擅探寻江湖隐秘的门派长大,习得一身本事,自然而然便循着证据,抽丝剥茧,找出当年的真相,并将一切大白于天下。

    过去七年,本由凌无非亲身经历,苦辣酸甜,自有体会,亦能明白先辈苦心,世道艰险。可如今失去记忆的他,不曾亲历苦痛,只作旁观人听,只觉一切种种,荒唐不堪,自己分明就是个从出世起便被宣判好命运的傀儡,无半分真情可言。

    更何况,晌午回来之时无意听见了沈星遥对染霜说,他身中情蛊,是她所下。

    他心思陡地一沉,冷笑问道:“所以,在您眼中我是什么?您又把我当成什么?”

    “我当你是什么?”白落英愈说愈觉此子荒唐不堪,怒不可遏,拍案而起,指着他骂道,“我当你是个废物!不是像个缩头乌龟似的缩在家里做个窝囊废,便是在这对我大呼小叫!”

    凌无非毫不避讳与她对视,神情由失望渐渐转为绝望。

    “娘,你们别……”沈星遥见状不对,本待上前阻拦,却见凌无非转过头来,目光恰与她对视,眼中怨愤之色,犹未散尽。

    “无非……”

    凌无非一言不发,转身大步走出前厅,头也不回。

    沈星遥几乎没有犹豫便追了出去,跑下院中石阶见凌无非背对她站在回廊外,即刻上前劝道:“你失去了七年的记忆。这些年来发生过的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的。许多筹谋,也不是单单为了谁。更何况……”

    “我只想问一件事。”凌无非缓缓转过身来,直视她双目,一字一句问道,“她刚才说,除了雪冤,还有一件事不曾圆满——所以这些年来,你我二人,可曾交过手?”

    沈星遥听到这话,仔细思忖一番,点了点头,道:“算是有过。”

    “那么,谁胜谁负,可曾有人受伤?”

    “是我刺伤了你。”沈星遥坦然说道,“你身上的伤疤,有好几处是我留下的。”

    凌无非闻言,眉心一蹙,眼中除了疑惑,又多了一重带着审视的探究之色。

    “我当年没能救下素知,一直心怀遗憾。”白落英的话从沈星遥身后传了过来,并不是方才斥骂凌无非时那凶狠的口吻,而是温厚深长的话音,“我身中剧毒,昏迷多年,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听到你师父说起你和遥儿这段缘分,我也很是诧异。”

    二人闻声扭头,循声望了过去,只瞧见白落英不知何时已从前厅走了出来,正立在沈星遥身后。

    “你们只是偶然遇上,我也只是偶然活着。”白落英直视凌无非双目,语重心长道,“你我血脉相连,我虽瞧不上你,却也绝不可能算计你。既已走到今天,何不好好珍惜?我所求的,也不过是珍惜天定的因缘,照顾好素知的孩子,替她完成未了的心愿。”

    凌无非只是看着她,不发一言,眼中没有多余的神采,更多则是沉思。

    碧天青影倒映入池塘,一双鸟儿飞过,本该并肩,渐渐的,却是一只飞在前,一只落了后。

    却在这时,一个话音从门外传来:“星遥姐,师兄!你们在里边吗?”

    “采薇?”

    凌无非难得听见熟悉的声音,当即转身望去,正瞧见苏采薇跟在门童身后走进前院。

    沈星遥见了她,亦愣了一愣,然而见她满脸凝重之色,便知事态不妙,迎上前去,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苏采薇从门人手里接过茶碗,一口饮尽,又摸了摸胸口,等缓过劲来,方开口说到:“段逸朗跳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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