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维亚？”妮娜打开门后，感觉非常惊讶，“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这座教堂有多不起眼呢？不刻意提醒都让人想不到原来这里是一神教的教堂的地步，基本只有确定是信众的人才能找到。

    但塞维亚在所有人看来都是无神论者。

    塞维亚说：“我假装回家前，悄悄给你下了追踪咒。”

    妮娜的眼睛微微睁大，说：“你们学校的霸凌已经厉害到这个地步了吗？”

    很明显，塞维亚假装回家是为了撇掉她认识一神教圣职者的嫌疑，免得被学校里那些信多神教的人类贵族巫师霸凌。

    玛格丽特主教左手撑头，一言不发地看着她们。

    塞维亚又问：“你让我跟上你，是为了连环杀人案的事？”

    妮娜这样回答：“我在你学校门口就告诉过你了。”

    塞维亚还问：“我是很想弄清楚真相，但你的计划是什么？”

    妮娜边想边说：“比如，每天晚上在城里蹲点？”

    塞维亚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万不说会不会蹲错地方赶不到现场，就算赶到了，如果凶手又跑掉了，嫌疑人就成你跟我了。”

    妮娜耸肩摊手：“那你还有什么办法？”

    塞维亚眼珠一转：“我的药剂学老师有个治安官父亲，或许可以通过他翻到案件卷宗，看看除了烈阳长剑吊坠是镀金的、多神教神像吊坠是木制的以外，还能有哪些疑点。”

    妮娜皱了皱眉：“不用这么麻烦，我会开锁，我们完全可以潜入城市议会偷翻卷宗。正好你是巫师，可以随便用个什么魔法来照明。”

    正在她们对话时，玛格丽特主教推开了教堂大门打算回家了，临走前只留下一句：“留心的话，没有什么是小事。”

    她们都感到有些迷惑。

    妮娜挠了挠头：“是在提醒你别不小心把卷宗烧掉了吗？”

    塞维亚捏着下巴若有所思，突然浑身一抖：“等等，别想什么偷翻卷宗的事了，赶快回家，我送你回去，回去后就锁好门。需要食物或生活用品的话我每天放学后给你送，生活垃圾我帮你丢。在真相大白前都千万、千万不要出门！！”

    妮娜是真的摸不着头脑了，但看塞维亚这古怪的样子，也只能乖乖照做。

    塞维亚一直紧跟着妮娜，直到看她进了家门并听到了锁门锁窗的声音才放心地返回了。

    她依然没有立即回家，相反一直在一神教的教堂附近徘徊，似乎想确认一些什么。

    夜深了，塞维亚能听到秋蝉的声音，乌鸦的声音，还能看到有飞蛾在用油脂点亮的街灯灯罩上扑腾。

    她看起来警惕极了，然而整整半个晚上都没有等到她想等的东西，最终还是回了家。

    妮娜窝在她狭小的居所里，依然百思不得其解。

    所有人都好怪！

    尽管塞维亚说她会在每天放学后给妮娜送一些生活必须品，但妮娜还是点灯检查了一下她还剩多少能长期保存的食材和其它生活用品，并庆幸了一下她住的地方虽然狭小，好歹也是有院子和水井的。

    这么想着，妮娜熄了灯，打算休息了，正在此时又听到了急促的敲门声。

    她想了想，又想了想，没有立即开门，也没有发出声音，只打起精神听门外的动静。

    那人敲得坚持不懈，妮娜只怕真的是有困难的人，于是鼓起勇气问：“是谁？”

    敲门声嘎然而止。

    妮娜想了又想，没有开门，而是打开了门上的小窗往外看，却看到空无一人。

    太怪了，真的太怪了。

    她吸了吸鼻子，并没有闻到血腥气，刚刚敲门的家伙有一半概率并不是需要帮助的人。

    妮娜决定先睡再说。

    脑袋沾上枕头的一瞬，门外又响起了砰砰砰的敲门声。

    妮娜依然没有直接开门，而是小心地打开门上的小窗，只打开一点点缝隙，开窗之前还摸出了匕首一把。

    开窗的一瞬敲门声又消失了。

    依然无人。

    这个夜晚月朗星稀，秋蝉的鸣叫一阵接着一阵。妮娜并不觉得现在的状况很恐怖，只觉得十分迷惑。

    是谁大半夜不睡地敲门，又总是能在门里的人开窗观测时飞速溜走？

    这么想着，她又关上了门上的小窗回去睡了，头刚沾枕头，敲门声再次砰砰砰砰砰。

    妮娜皱着眉打开小窗，敲门声又消失了，又没看到任何人。

    妮娜生气了。

    因此敲门声再次响起时，妮娜干脆用被子裹住头，试图忽略敲门声睡着。

    但只要妮娜不开小窗，敲门声就持续不断。

    就这么折腾了整整一晚，直到天刚蒙蒙亮时，诡异的敲门声才停止了。

    于是她又干脆地补觉去了，反正这几天都不能出门……也不知道玛格丽特主教会不会因此解除她的职务。算了，当不成修女还可以回归溜门撬锁的老本行。

    白日里真的没有了敲门声，妮娜睡得非常香，一直睡到了下午，在下午的时候被敲门声吵醒了。

    “妮娜，开开门，是我，塞维亚！”塞维亚就好像她们其实已经认识很久了一样地理所当然。

    妮娜睡眼惺忪地爬起来给塞维亚开了门，塞维亚肩上挎着亚麻布制的书包、手上抱着一个大纸袋，一个侧身闪了进来，并说：“先关门吧。”

    妮娜听她的，在塞维亚进门后就马上关上了家门。

    塞维亚先把手上的大纸袋放到了妮娜家里的矮桌上，然后才随手抓了个坐垫坐下，说：“玛格丽特主教很可疑。”

    妮娜还没来得及坐下，此时一个趔趄，对此十分惊讶：“这就是你那么严肃地要我千万别出门的原因？”

    塞维亚坐得东倒西歪，但还是给人一种认真的感觉：“这是我的判断，不管怎样，如果你真的出事了我会更没头绪的。”

    妮娜坐到了另一个坐垫上，抓了抓她黑褐色的头发，脑子依然有些混乱：“等等，可你想想啊，流出的现场信息里有个细节，尸体上掉落的烈阳长剑吊坠做工精细不说，还是镀金的。我们可出不起那个钱，就算是主教她也出不起啊。”

    “实话说，我之前怀疑的是团会里相对宽裕一点的那一小部分信众。如果真是那几个人中的一个，我们肯定是要跟凶手断绝所有来往的。”

    “但我觉得更大的可能是，多神教那边先栽赃的我们，然后再悄悄杀掉几个众所周知信创世神的人，以此来把水搅浑。”

    塞维亚深吸一口气：“你之前也说过，先动手的一定不是创世神信众，但随后动手也不代表一定跟先动手的那方有联系。”

    妮娜眉头一皱：“你的意思是——”

    塞维亚看向窗外：“我的猜测是，这是多神教那边发起的一场互相栽赃的连环杀人案。玛格丽特主教对自己人下手，主动将水搅浑，因为最开始的三起案子太难洗清了，所有人都觉得那是一神教信众干的。”

    “总之可以确定的是，大概率是多神教那边先动手的。”妮娜这样接话，“但问题来了，如果是主教下的手，她的动机又是什么？”

    塞维亚缓慢地一边分析一边说：“你想想，多神教古老而影响深远，信众中有诸多权贵——尤其是贵族巫师。但创世神信仰呢？只有害怕跌落到奴隶阶层的人们和已经跌落到奴隶阶层的人们会信。”

    “多神教信者想要栽赃创世神信众，是轻而易举的，即使最终查出了凶手，也可以颠倒黑白说他早就叛到创世神信仰那边了。”

    “既然都洗不清了，还不如一起发烂发臭：看，你们多神教不也一样搞暗杀吗？”

    妮娜还是觉得这样推断过于轻率：“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对了！”妮娜突然想起了昨晚上的事，“昨晚一直有人在敲门，但每当我打开门上的小窗确认情况时又只能看到门外没人。就这么持续了一晚上，天亮时才消停。”

    塞维亚微微低下的头猛地抬起：“你说什么？”

    “连续敲门，开小窗确认是谁时却没有看到任何人？”

    “嗯！”妮娜又补充了一句，“就好像我打开小窗的那一瞬人就跑远了一样。但只要我脑袋沾上枕头，那人又会马上回来。”

    “这……”塞维亚的思维也陷入了困境，“你们中有没有会魔法的人？”

    妮娜一脸呆呆地说：“实话说，是有的。但都是平民巫师，有的甚至是奴隶，难得才有机会出来一次。”

    埃穆尔的奴隶制在那时就已经达到了即使是巫师也有可能跌落到奴隶阶层、或者即使是巫师也很难脱离奴隶阶层的地步了。

    也难怪仅仅一句“创世神信众不可以创世神信众为奴”就能让一神教在短时间里获得大量底层人民的好感。

    塞维亚咬了咬嘴唇：“如果你们的主教不会魔法，那么这件事的一半真相可能就不止你们主教知道了。”

    妮娜歪了歪头：“你说，如果我昨晚直接开了门，又会发生些什么？”

    塞维亚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不是你死，就是你死。如果我感觉你已经不是你，我也会让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