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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客船一路南下,雁翎更觉得两岸的风景确实是见过的。于是她对徐宗源道:“太医令大人,我们好像到了岭南。”

    徐宗源觉得既然已经到了岭南,也可以多少透露一下他和杨诗瑶今后的打算。

    “我已经在临河一带租了带门脸的房子,打算一边行医一边隐居。”

    雁翎一听“临河”二字,脸色微微有些触动,徐宗源也敏锐地觉察到了。

    “我记得阿翎就是岭南人士,难道你的故乡就在临河吗?”

    这对徐宗源来说不是什么很好的事情,因为他们逃亡隐匿,最重要的还是要避人耳目。若是雁翎在岭南有熟人,反倒是不好。

    雁翎想了想,如实对徐宗源说:“我是隔壁小塘镇的人,临河富裕繁华,我只是从前和人到临河游玩过。其实说不上有什么熟人。我在岭南没有亲人,才会北上寻亲,就算岭南还有人认识我,但是到底也不多。平日我可以戴面纱网巾,若是大人还觉得不妥,我可以随时单独离开。”

    徐宗源了然,既然雁翎如实说了,他也觉得不太有赶人走得必要,甚至雁翎能说当地的方言,熟悉当地的风俗,对于杨诗瑶和他来说,或者助力大于麻烦也未可知。

    “我既答应教你医术,也不想食言,若是有什么变数,今后我们也只能见机行事。”

    雁翎深谢了徐宗源,又问起另一件事:“大人与大小姐,应该办一场婚仪。虽然是隐姓埋名,但从此以后也是夫妻了,总要给个说法。”

    这件事倒说到徐宗源心中所想,素日心境平若止水的徐宗源,闻言甜甜一笑,雁翎才发现他竟然还有酒窝。

    “到了临河,我们的确有打算拜天地。”徐宗源语气中满是期待与温柔:“只是不能大张旗鼓,岭南风物与京师大相径庭,还需要阿翎多帮我们操心一下,简单的有个仪式就好。”

    “好。”

    *

    一个月后,临河郡的一间名为“上池斋”的药铺开门营业。药铺临街,往后面走则是前后三进、两厢一楼,徐宗源和杨诗瑶住在厢房,而后院的二层小楼,归了雁翎独居。

    上池斋的名字也很有意趣,取自“上池之水”,《史记扁鹊传》中曾经记载:饮是以上池之水,三十日当知物矣。

    这个名字很风雅,徐宗源亲自写了牌匾,工人们将匾额高悬,徐宗源看着三个大字金灿灿地挂好,一切都按部就班。

    穿过药铺的后门看向连廊,杨诗瑶莞尔一笑,小小的眼睛眯起来自带着善良温厚,让徐宗源觉得这里纵然是天高皇帝远的他乡,却是他的此心安处。

    雁翎整日看两人情愫绵绵,也跟着姨母笑着。偶尔划过的一丝失落,也被忙碌填满。

    徐宗源的药房归了雁翎,她现在还不能有独立开方的能力,却已经可以熟练地抓药了。

    转眼间已经是岭南的夏日,徐宗源和杨诗瑶一起商议了婚期。就在过了端午以后,夏至之前。

    杨诗瑶看着雁翎带着面纱出出入入帮她们操办,不禁感叹命运的不可测。

    原本,若非阿父要出征,本来这个盛夏,她是要嫁给赵桓征的。

    三人本来好好的在一起商量婚事要准备的东西,杨诗瑶看着大红的喜烛,忽然说道:

    “不知阿父有没有凯旋归来,知道我‘死了’,会不会去寻太子的麻烦,朝中会不会掀起来什么风浪。”

    雁翎没有想到杨诗瑶还对京师有牵绊,便提醒她:“无论京师发生了什么,我们都不能再动摇,从此唯有在临河扎根下去了的决心,太子那般睚眦必报的人,我们不可以冒险。”

    杨诗瑶点点头。

    雁翎虽然这样劝服了杨诗瑶,但却因为杨诗瑶内心仍有对京师的羁绊而感到焦虑。

    她实在是太不想回到那个深不见底的东宫了。

    于是夜里,她做了梦,竟然是关于那位只有一面之缘的大将军。

    梦中杨雁翎混迹于百姓之中,而人声鼎沸的道路中央,一辆囚车缓缓冲开人群出现,里头杨世延穿着带血而破漏的囚衣,脸上全是溃烂的伤。

    一切都已经是败绩,但是大将军如虎落平阳,那个威风凛凛的武将已经坍塌得不成样子,唯有乱发中的眼神依旧是威风凛凛,仿佛是在维护一声戎马精忠报国的最后尊严。

    昔日权倾天下的权臣,被投入了囚笼,他曾经横刀立马,舍生忘死忠君护国的过往,似乎会被整个国家立时忘个干净,众人指指点点地谩骂他是试图篡权的不轨之徒。

    雁翎在梦中发不出什么嗓音,只听到两侧拥挤的人群不停地谩骂着:

    “这个杨世延,一心谋反,太子有意与他的养女联姻,他却和养女一同密谋造反,要陷太子于死地……”

    “国家给了这种人兵权,那就是养虎为患,这种奸臣不杀不行……”

    “多亏太子殿下是个贤君啊,不然还不得让这种坏人得逞?”

    “听说他还觊觎皇后的美色,真是死有余辜……”

    雁翎和大将军只有一面之缘,还是被他提命教训,不得仗着赵桓征的宠爱就兴风作浪,惹得杨诗瑶入驻东宫之后不顺心。

    那次唯一的打交道,称不上愉快,两人根本没有什么深交,然而在梦境之中,雁翎分明感觉到自己看到杨世延那样狼狈不堪的阶下囚模样,是心碎的。

    以至于她在梦中哭了出来,最后是在痛哭中醒来了。

    醒来后,雁翎深深喘了几口气,看到外头盛夏天光熹微,正是清晨。

    她无法将梦境与现实联系在一起,只是想不明白,为何当处于阿娘给她留下的亲人的地址,会是大将军府。

    她其实本来应该在后来与赵桓征重逢后对赵桓征提起这一切,但是,两个人的关系急转直下的变坏,雁翎什么都不敢对他说。

    金簪如今被她遗留在了东宫,她也成了逃出东宫的罪人,再也不敢北上。

    自己的身世究竟和将军府有什么关系,雁翎已经不想再去过问了,很多事本来就没有答案。

    她只想一心往前看。

    三日之后就是杨诗瑶和徐宗源的婚期,三个人商量好,由雁翎简单操办一桌酒席,就在上池斋的后院厢房,摆上红烛,简单的拜拜天地,就算礼成。

    杨诗瑶只差一身红色衣裳,用作新婚的礼服。

    虽然没有父母亲友的祝福,没有盛大的婚宴,只有两个人简单的相许,但是到底嫁人是一个女子一生中的大事,杨诗瑶颇有点后知后觉的重视,提前预约了一家成衣铺子,要雁翎明日陪她一起去挑选婚服。

    大红的礼服在成衣铺子里不常见,杨诗瑶个子矮,需要店家提前准备,因此早在七日之前,徐宗源就为诗瑶在那家店铺里预约好了。

    所以,当天,杨诗瑶带着雁翎去了这家店铺以后,却见雁翎沉默了一息。

    竟然是当初赵桓征给她采买衣服的那家店面。

    临河不大,所谓最好的成衣铺子,也就是这一家了。

    想起去岁也是这个时候,赵桓征逼着她穿上了小时候想也不敢想的好衣服,分明只过了一年,对于雁翎而言却已经如同隔世了。

    在当初雁翎眼中很好的成衣铺子,却让杨诗瑶颇有点失望,“其实,这些款式,京师去年已经不流行了。没想到临河才刚刚时兴。”

    将军府虽然算得上京师高门里简单朴素的,但到底是高门,不是临河这种小地方可比。

    雁翎不禁在想,赵桓征那般生活讲究的人,也不会真的看得上临河的所谓的最好的成衣,当初给雁翎买东西,也不过是像逗鸟一样,花一点点小钱,哄她开心。

    向来也奇,大好河山,徐宗源偏偏选了临河隐居,雁翎不想去回忆赵桓征的一切,临河却处处都是二人旧日的痕迹。

    神思游走了一会儿,雁翎觉得有人敲敲自己的肩膀,雁翎慌乱而惊惧地抬眼,才见是诗瑶已经试好了一件红色丝绸的衣服出来,问她好不好看。

    雁翎围着她看一周,觉得尚可。

    然而杨诗瑶是穿过大红洒金的太子妃宫装的,因为有了对比,眼睛里还是划过一丝遗憾。

    若还在京师,她嫁给徐宗源,肯定不会穿得这么寒酸。

    雁翎明白她并非嫌贫爱富,只是想让婚仪上的自己更美丽些,于是宽她的心道:“其实能嫁给喜欢的人,穿什么不重要的,总好比在不喜欢的人身边,锦衣玉食也是受苦受难。”

    “阿翎说的很对,我也是这么想。”杨诗瑶道,然后又兴致勃勃地去试了两件别样的婚服。

    成衣铺子是二层楼阁,一楼是展示与试衣服的内间,而挑空之上,是二楼的一圈走廊。

    上面的人若是往下看,可以看得一清二楚,而下面试衣服的人,却不见得能发现头顶上有人在观摩一切。

    杨诗瑶和雁翎试了个心满意足,最后买了一件大红牡丹刺绣的红色长裙,挎着对方的胳膊,亲姊热妹般抱着衣服离开了。

    直到她们的倩影彻底消失在成衣铺外的街巷上,二楼连廊处赵桓征的眼神也没有收回来。

    他心里反复去咂摸雁翎方才对杨诗瑶说的“在不喜欢的人身边,锦衣玉食也是受苦受难”,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直到姜望在一旁唤他:“殿下……我们该走了。”

    内心中被悲凉、愤怒、失落和不甘种种情绪纠缠的赵桓征回过神来,眼神探向几条街道后面,上池斋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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