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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为啥?”刘成举一脸纳罕,族兄收了他一锭银子,放他自己进来与那嫌疑杀了冯婆的小娘子分辨。

    本来说得好好的,怎么忽然变卦了。

    然而族兄似乎很着急,来不及给他解释,冷了脸吩咐狱卒:“快点把人放了,扶到前头正院去。”

    按察司也是好几进的院子,前面正堂击鼓鸣冤,当众铡人,正院则是按察司主簿大人的家宅,平时同僚议事也是在那里。

    而地牢,则在正堂的两侧院子,一处是地牢,一处是水牢。雁翎就是被关在地牢里。

    刘成举更加不明白了,因为刘成仁不是要随便放了雁翎,还要把她扶着去正院。

    他自己是刘成仁的亲戚,都没有怎么去过几回正院。

    刘成仁不理会他,把牢门大开就命令狱卒赶紧把人扶起来,到正院去安置。

    然而雁翎几乎是疼的全然没有了力气。

    刘成仁不知道她到底是何来历,只知道临河郡的太守和长史一大早就陪着一个俊美如玉的贵公子,急匆匆来了按察司,让他立刻马上把牢房里一个叫雁翎的女孩子放了。

    太守和长史都是地方父母官,刘成仁的顶头上司,平日里颐指气使,他跟在后面如同个狗奴才,如今这位不具名姓大官似的人物,把太守和长史当奴才使唤,不知道是何等腾达的大官呢。

    他只恨自己贪图刘成举的小元宝,这回还不知道如何收场。

    雁翎瘦弱,长得又娟秀,刘成仁慌了神,觉得这俩彪悍的狱卒若是扶着她过去,也是要触贵人的眉头的。要不要赶紧去请自己正院的女眷丫鬟之类的过来扶人呢?

    然而,很快他就不用再思考这个棘手的问题了。

    牢房窄小的大门外传来急匆匆又齐整划一的脚步,雁翎爬着,手掌根本不敢用力,只是用手肘支撑着,力图坐起来,去看那脚步的来处。

    像是做梦一般的,雁翎以为自己是疼得出了幻觉。

    烫金绣龙纹的步云履先是映入眼帘,随后是玄色垂坠的衣袂,后面跟着一行人,其中两个穿着的官服雁翎认识,应该是太守和长史——阿娘从前去丰裕郡的太守和长史家做菜,看到过。

    赵桓征的玄色长袍上没有暗纹的盘龙,他是微服私访,并不想弄得太官方,那些繁文缛节的礼仪,地方官员摆弄起来会很繁琐。

    然而这一身寻常的打扮,也没法压住他的贵气和不怒自威的气场,地牢里恶臭难闻,赵桓征微微蹙眉,侧目看到牢笼里手掌扎煞着,气短狼狈的雁翎。

    一瞬间,赵桓征恨不得冲过去将她横抱起来,就像是当初在浣衣所重逢的时候,她比现在还要气息奄奄,脖颈上是已经加了力道的绳索,赵桓征看来只有心疼。

    然而只是一瞬间,他的心疼被另一种叫做恨意的东西压制住了,他往前迈了几步,走到近处,迈入牢笼里,高高在上地低头看着躺坐在这污秽的地牢中的雁翎。

    她总是有本事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可怜,像一朵被风雨摧残,就要折断的娇花。

    雁翎抬起积满了水雾的眸,抬头去看赵桓征那张俊美无俦的脸。

    牢房窗上一道光正好打在他如玉雕一般的面孔上,白色的冷光显得他的神色也是冷冰冰的。

    他甚至,没有蹲下来,好好看看雁翎的意思。

    “殿下……”雁翎轻轻咬了咬下唇,知道自己并不是疼糊涂了,而是低估了一个储君,她和徐宗源沿途逃走的时候称不上多么小心谨慎,赵桓征有的是办法查到蛛丝马迹,不过是忙着旁的事,抽不出功夫,否则他们未必能顺利抵达临河,像模像样地还开了个生意。

    赵桓征一路上都在担忧着雁翎,他猜测以杨诗瑶和徐宗源的人品,必然不会撇下雁翎,而且还八成能善待她。

    但是看不见摸不着,就难免还是为了雁翎担心。

    尤其是他荒唐的去想,雁翎本来就那么喜欢徐宗源,杨诗瑶又大度得像个傻子,若是雁翎有心给他做妾……那赵桓征就恨不得他们三个一起死了得了。

    然而直到昨天夜里,他派去的隐卫传来了消息,雁翎和徐宗源夫妇被人擒住,直接下了按察司的大狱。另外两个人今天早上被放了出来,而雁翎却没有。

    赵桓征的隐卫不知道三个人究竟是犯了什么错被按察司盯上,在短暂地犹豫以后,赵桓征立刻写了一封手谕,让姜望送去了临河郡太守的府上。

    太守和长史,是见过太子的真迹的,其中长史大人是前年的进士,曾经入朝面圣,见过赵桓征本人。

    两个人听闻是太子莅临,屁滚尿流地换了朝服就来赵桓征下榻的旅舍拜见。

    然而,殿下对于走访当地的漕运河工都没什么兴致,甚至连朝服都没带着,只是问起一个被关押在提刑按察司的一个女子。

    太守自然是即刻命令放人。

    赵桓征显然是不想沉住气了,他怕雁翎真的有事。

    于是不等太守的人去执行命令,赵桓征就让两个地方官带他直接去了按察司所在地,得知雁翎可能被用了刑,赵桓征震怒的神色吓得太守大人后背沁出冷汗。

    最后,赵桓征根本连按察司的衙门也没坐,就直奔地牢而来。

    地牢阴暗恶臭,赵桓征浑然不察,

    赵桓征看到牢笼地上散落着似乎是刚刚用过的夹棍。

    雁翎一脸憔悴,双手不敢随意落下,手指的指节已经肿起来了。

    赵桓征的脸上依旧是冷漠到阴翳的神色,扫过雁翎已经没有了神采的眼睛,失望却淡然道:“阿翎,你费尽心思逃出来,就是为了过这样的日子么?”

    雁翎低头没有回答,良久,才道:“殿下治下的按察司,是这等活埋人的地方,难道也是我的错么?”

    一句话,是赵桓征完全没有想到的角度。

    “我没有杀人,自从阿娘过世后,一直被恶人盯着,非要生吞了我,难道这世道不好,是我的错么?我只是想活出个人样来罢了。难道除了做殿下的笼中玩物,是唯一的最好出路?”

    雁翎一双泪眸,抬眼看赵桓征,充满了不甘,又满是追问之意。

    的确,若是这世道好,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纵然没有家人庇护,没有一技之长,也不至于一年中跌宕起伏吃这些人间的苦难。

    赵桓征刚进来,看雁翎这幅样子,只有心疼,然而看到她依旧倔强,投来的问题不只是对着一个千山万水来追她回去的情郎,而是对一个试图励精图治开万世太平的帝王。

    赵桓征顿然觉得有些无地自容,他忽然发现自己从未理解过雁翎,且在心中,小看了她。

    雁翎投来的目光,比一切刀子都更令赵桓征觉得剜心。

    此刻,刘成举和他的那位族兄,已经被太守大人使了个眼色,站到了所有随从的最后头。

    两个彪形的狱卒,也已经伏在地上跪着,听见了“殿下”两个字,就发抖如筛糠了。

    虽然不知道两个人扯落的到底都是什么意思,但是这位贵人和这个女囚之间,言谈透出来的熟悉,就很让在场所有的官僚皂吏后背生寒了。

    而几乎吓得已经没魂的人却是刘成举,他躲在刘成仁的身后,只能从匍匐在地上的人群中的缝隙里看到赵桓征的背影和侧颜。

    然而刘成举是个记忆力不错的读书人。

    仅仅是一眼,他已经感觉到眼熟,随即想起来,这位被太守和长史都奉为上宾的贵人,就是当初在雁翎的农舍中,杀了冯婆子的那个人。

    他被称为“殿下”,起码是一个有藩的亲王。

    若是如此,刘成举很担心自己今后的仕途能不能顺利走下去了。

    他的担忧很快被打破了,因为太守上前颤颤巍巍地堆笑,对赵桓征道:“太子殿下,牢房污秽,恐惊了御架,不若您与这位姑娘先到微臣为殿下准备好的宅院里去下榻,慢慢叙旧如何?”

    太子……殿下……

    赵桓征还没有理会,就听到身后跪拜的人群中有一人闷声倒地,像是吓晕了过去。

    刘成仁回头去看,正是他身后的好族弟刘成举。

    赵桓征的视线越过人群,看到了刘成举倒地的模样,他多看了一眼,微微蹙了眉。

    随后,雁翎觉得整个身体再次被赵桓征抱起来,出了地牢。

    *

    临河太守给赵桓征准备的落脚的别院,是临河最精美的一处园林,本来是他给自己家建的,后花园还有几处假山没有修好。但是无论如何,太子殿下已经亮明了身份,再让他住客栈,总是失职的。

    太子殿下銮驾在临河,很快也被岭南道的知州知道了,他们从首府丰裕郡,快马加鞭地赶过来伴架。赵桓征终于在这里见到了四品以上的官僚,临河太守和长史如何发落,却还没有定夺。

    知州甚至只被姜望号令在那处园林门外的街道上先跪着反省,身后陪跪的则是临河郡的上上下下的数十个主要官员。

    街道两侧没有封禁,老百姓围了个水泄不通。园林四周已经被禁卫军和光明军的人守备森严,也维持了现场的秩序。

    否则可以相见,这跪在人群围观中的贪官污吏,会被老百姓扔多少菜叶子。

    “侍卫大人,劳烦问一下,殿下怎么还不宣卑职觐见?”

    夏日的烈阳很残忍,晒得一身圆领官袍的知州大人快被汗水湿透了,唇齿却干得难忍,于是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在这里看着他们受罚的姜望。

    然而姜望见过的权臣高官如过江之鲫,根本不会把区区一个知州放在眼里,只是冷冷回应他:

    “殿下此刻有更要紧的事,大人还是继续跪着吧,旁的事不要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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