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回忆和回忆

    东市最近不安宁,传言城中进了一只怪物,此刻就躲在东市,若说怪物长什么样。

    “大手,大绿手,一个手指头顶我一个手掌粗,一下就能捏爆一个花瓶。”

    看看桌子上细碎的陶瓷渣子,吴春雨仔细记下了每一个细节。

    “角圭,古籍中有记载,此兽又名任法兽。如羊,一角,青色,性忠直,蹄厚,力大无穷。”吴春雨很快得出结论,获得身边众喽啰崇拜的目光。

    “所以,冯姐,您是看到他的绿手了吗?”吴春雨反问目击者冯姐,冯姐眨眨眼,“看是没看到,但我想他应该是绿色的。”

    ……

    “会飞,应该有个大翅膀,一下就登上我这屋顶了,而且还会叫,嗷嗷的。”

    看看屋顶上的大洞,吴春雨又一次用画笔在纸上重现了现场,对目击者的描述深信不疑。

    “鸣蛇。古籍有云:鸣蛇大体如蛇,但有四翼,发磐磐之音。”又一次,他对答如流,收获掌声。

    “所以,许大爷你可有见到他那翅膀?”他礼貌相问,想着要能根据描述把翅膀画下来说不定有新收获。

    许大爷摇摇头,义正言辞,“没有,但我觉得它肯定能隐身,翅膀说不定是透明的。”

    ……

    案件棘手,截止到此刻,吴春雨带着明堂的人走访两日,海捕文书上的画像已有九只尾巴六只脚四个翅膀,蛇头下还生了个老虎的屁股,身上一半是毛一半是鱼鳞。眼看着一只绝世神兽就要诞生于市民们嘴中,他不情不愿地找来了一个朋友,朋友最近刚从战场上归来,多次往返边境,应该见过些不同寻常的兽虫。

    朋友拿着画像左看右看没看出名堂,还没开口说话,新的消息就又冲了进来,“报!大人!最新情报,怪物会发金光!”

    吴春雨头疼,不再相信:“又是谁臆想的?”

    “这次不是臆想,是亲眼所见大人!就在城外青坟山后,那土里现在还在发光,应该是个会遁地的怪物!您快去看看吧!看热闹的人都要堆成山了!这样下去,万一那怪物破土而出,可要出大危险的!”

    *

    他醒的时候,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当然,除了蹲在地上的安平,她穿着明堂的衣服,像是刚出过任务。明堂从前是官府的监察官署,主要任务就是和朝廷各个部门打架,正撞上这两年贪腐狗官不好抓,大伙儿闲着没事的时候,也会插手一些衙门不惜的办的诡异案件。

    看样子,自己这是又成了诡异案件的主角。

    如果不能准确的在土里发现那两个鼻孔的话,单就安平此刻的姿势看,她就像在深山老林里蹲茅坑。

    注意到沙土的微微翻动,安平猜到他醒了,于是顺着那两个露在外面的鼻孔,一点点挖出了他的脸,原来他也不傻,知道再深一点鼻孔也要被埋了,非得憋死不可。

    金光从土壤的空隙中射出,照得安平的脸时而红时而黄,从下向上看,有些恐怖,但她不在意,因为很明显此时此刻光论奇怪,那还是躺在地里的他更胜一筹。脖子以下都被埋在土中,远远看去,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土受了什么不健康的肥料,竟凭空长出了一张脸,不光能做表情,还能说话。

    “醒了?”看着他这副样子,安平叹气,又从怀里掏出了一根手臂长的甘蔗,用左上的虎牙咬下一截,用右后的牙齿嚼烂,最后“呸”的一声吐出——每一口都是一模一样的动作。

    “你心真大啊,给自己埋土里还能睡着?你不怕万一有人偷偷给你这俩鼻孔堵上,憋死你吗?”

    他没说话,“蹭”得一下从土里坐起身,安静用两个指头捏住了安平手里的甘蔗,安平疑惑,手里后半节甘蔗竟瞬间化成了一滩水,碎得比她嚼得还细。

    安平呆,张着嘴心疼自己还没吃到的后半截甘蔗,恍然大悟:“你就是这么给人家花瓶捏碎的啊?”

    他点点头,一脸苦相。有此神力,他是不大担心有人会趁他睡觉的时候踩住他的鼻孔,他比较担心万一他一伸手,把人家踩在自己脸上的脚脖子给撅折了怎么办。

    “本来昨天睡得挺多的,但谁知道,两眼一黑,东想西想的,没多久还是睡着了。”他打了个哈欠,撑着手从地上坐起来,低头看看身上的金光,看看头顶接近黑色的天空,最后再看看自己这在夜色中格外显眼的金光,头疼不已。

    身后被他用手撑过土地里,悄然出现了两个手掌形状的大坑。

    *

    离开青坟山,一路往家走,夜色已深,他身上的金光还没消失,安平只好找了件黑炮盖在他身上,勉强遮住耀眼的光芒,用一根树枝牵着被黑炮罩住的看不见路的他,一起往家走。

    长街悄然,安平一手向前举着灯笼,一手向后拖着树枝,影子里,像被长矛穿透了肚子。

    “我说你今儿怎么不在家呢,老王神神秘秘说你出门办事儿去了,我还以为你寻心上人去了呢。”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不说新婚夜那找外室的约定,却句句绕不开那约定。

    黑袍里,他苦笑着摇摇头,见微知著:“怎么,姑娘有进展了?”

    “也不算吧。”安平咂摸咂摸嘴,“算是找到目标了吧,但具体下一步行动,还得再斟酌。”

    “谁?”

    “吴春雨,你见过的。”

    “你和你娘抢男人,不怕她生气吗?”

    “生气最好,就怕她不气。而且,我和我娘其实长得还挺像的,你觉得呢?吴春雨能看上我娘,说不定就能看上我。他只要看上我,就不会破坏我爹和我娘了,到时候我再站在街上狠狠给他甩了,也算报复成功。”

    见安平畅想得如此开心,他忍不住倒凉水:“可我不觉得吴大人是看中了母亲的容貌,你和母亲性格差得太多,他不一定会中意。”

    “我们性格差很多吗?”

    他试着回想丈母娘的模样,冷汗直冒,坚决否定:“差很多,差得太多了。”

    安平笑,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听到这样的评价还挺开心的。

    又走了一会儿。

    “所以……这就是你不愿意成亲的原因?你怕未来的妻子会发现你的秘密?”,安平停下脚步,上下打量那就快冲破黑炮的金光,问得很大胆,丝毫没有犹豫。

    他反应一会儿,依旧嘴硬,“才不是,我都说了,我是不相信这世间有至死不渝的爱,遇不到爱的人,没必要成亲。”

    安平笑,看透一切,“别担心,说实话,我觉得还挺爽的。”

    “哈……爽?等你的孩子在学堂被人欺负,没人跟他玩,孤零零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哭的时候,你就知道给他找个会发光的父亲不是什么好事儿了。”

    “嗯……”安平发出反驳的声音,“我会告诉他别哭,一个人也挺好。”

    他愣了一下,接着脱口而出,“你要是我娘就好了。”

    气氛一时尴尬,但好在安平忘得快,转脸又好奇,“什么时候开始的?”

    “出生就有了,每月初五,碰什么碎什么,午夜一到就开始,准到能报时,每到那一天,我就躺在林子里睡一天,只要不起来,就什么都不会发生。”

    “为何要在林子里?”

    “那儿的树比较结实,万一想小解,扶着树不至于倒。”

    “你会倒?”

    “树会倒。”

    ……

    “那金光呢?”

    提到金光,他迟疑了一会儿,满腔无奈,“不知道,最近才开始的,看来又进化了,只能睡到土里去了……”

    “最近?多近?”

    “三个月吧,就跟你成完亲的那个月开始的。”

    “那会飞呢?会飞是怎么回事儿?”

    “不会……逃跑的时候跳太快了。”

    “绿手呢?”

    “没长。”

    “会叫呢?”

    “脚踩漏房顶,卡了一下,疼的没忍住。”

    ……

    接着又走了一会儿,他从没觉得家这么远过,一个人在黑袍里胡思乱想,片刻后才觉哪里怪怪的。

    “说起来,姑娘怎么找到我的?可有人发现我了?”他越想越怕,“不会是有人发现我会发光的事儿然后引来了姑娘吧?”

    “没有。我路过而已。”

    “路过?”

    “嗯,我也想解手。”

    “真的没人围观?”

    “没有没有,说了没有。”

    终于到家了。

    大宅门口,红灯笼依旧高高挂,按规矩,那些喜字还要再贴两个月,想到这里,安平忍不住提醒他,“喂,留给你的时间可没多久了,你可要抓紧时间找个外室,不要等我都搞定吴春雨了,你还在拖后腿,那样的话,我们戏就演不成了。”

    “知道了。”他不情不愿答应着,倍感焦虑。

    另一边,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安平突然心血来潮,提出了一点异议:“说起来,万一在那之前,我们中有人出了意外可怎么办?”

    他:“意外?什么意外?”

    “就……生离死别之类的。”她想了想,推测他或许觉得这不吉利,连忙换了个说法,“就是分开的意思,万一我们那在之前已经被分开了怎么办?”

    “那敢情好啊!”他爽快,不假思索,“那我们就分开,反正这本来就是我们的本意,戏什么时候演,演不演都行,最重要的是不管是生是死,都不要缠着对方,别再去找对方,也不需要跟在对方身边,各自过回从前的生活就好了。”

    “好,知道了,我会遵守约定的。”

    随着那想念许久的声音结束,美好的回忆结束,梦也醒了,瞎子只觉浑身一阵剧痛,被一阵巨大的流水声吵醒,不情不愿的睁开眼,天空变作了浑浊的颜色。

    一张煞白的大脸正凑在他眼前,眼下乌青,开口第一句便是,“你确定要永远跟在刘贵枝身边吗?”

    瞎子眯眼笑,双眼弯成月牙,扶额从地上坐起来:“是的,我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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