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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你在玩我!

    “什么!!!”瀚帝闻言猛地站起身来,气急之下怒火攻心喷出一口血来,此时的他脸色铁青,不复以往沉稳。

    瀚帝似乎被冲昏了头脑,发了疯地从大殿上跌跌撞撞冲了下来,夺起侍卫的一把剑冲向百京尧。

    “逆子!逆子!我今天就一剑杀了你,看看齐柔贼人能奈我何!!”瀚帝勃然大怒。

    “不可啊,陛下,万万不可。”一众老臣们惶跪地,央求着:“陛下,如今齐柔与柏晏联盟,两国虎视眈眈,若是我们和齐柔打起来,栢晏将一举北上,届时我国土不保矣。”老臣们痛哭流涕,有人几度昏厥。

    “逆子!早知如此,你刚生下来就该掐死你!也不该会有今天。”瀚帝睚眦尽裂,眼里的凶光恨不得将百京尧碎尸万段。

    对突然发生的一切,百京尧全然不知所谓,恍惚中便被带离了宫殿。

    绝望中的百京尧好似看到了一丝希望,冥冥中感觉自己有了新的转机。

    翌日,瀚帝派来的甲士便将百京尧送上了踏往齐柔九棋交界处的囚车。临行前,百京尧回头望了一眼城门,太子殿下默然处于城墙之上,遥遥看着自己叹息。

    这九棋天下,竟只容得下你百京炤,容不下我百京尧。

    他苦笑一声,背过身去,眼眶微微发红。

    一路上百京尧吃了不少苦头。那兵卒一个个凶神恶煞,对百京尧连打带骂,想必是受了瀚帝的意。

    四日后,扶风要塞。九棋与齐柔交界处。

    特属于齐柔的鲜明旗帜几乎插满了整个要塞,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营帐蔓延百里。齐柔国大军在此处日夜操练,虎视眈眈,为的就是这一天。

    遥遥的,百京尧站在囚车上打眼望去,看见了一队浩浩荡荡的齐柔国兵甲前来接应。

    “好小子,你总算到了。”

    那粗犷的声音很是熟悉,熟悉到令百京尧不敢相信。

    连日来,自己不惜性命,苦苦寻找下落无果,以至于走到今天这般境地,为的就是那个人。

    可那个人如今就站在百京尧面前,可自己却不敢相认了,只因他站在齐柔士兵的前头,就连身上的行头,也都是属于齐柔的。

    “怎么,哑巴了?看到老哥这样是不是很意外?”邵何安见百京尧不说话,问道。

    百京尧的心在此刻已经沉到了谷底,他不肯相信眼前这个人竟然已经投敌,可怜自己还信誓旦旦地说过邵老哥绝对不是逃兵。

    可是叛国,比起逃役更加耻辱。

    “我原以为,你不是这样的人。”百京尧冷冷道。

    “那你以为我是怎样的人?”

    “罢了,枉我将你视作眼中英雄,事事以你为榜样,不曾想你竟是这等叛国投敌苟且偷生之辈,权当我百京尧一时眼瞎认错了人。今日我落在齐柔手里,若你还念一丝往日情分,便给我一个痛快。”

    百京尧缓缓闭上了眼睛,从眼皮下挤出一滴血泪,这一刻,他像被万箭穿身而过,那种痛苦,绝非常人所能承受。原来自己的信任,不过是一场天大的笑话。

    邵何安逐渐收起笑容,于囚车之下一点点跪了下去,“殿下,我绝不是投敌叛国之人,只因我本就是齐柔人”,随后令人将百京尧从囚车上放了下来,“快,随我先回营中,此事说来话长。”

    而后只见邵何安给了甲士们一个眼色,那些甲士迅速将九棋士兵团团围住。

    刀光剑影,身后惨叫声不绝于耳。

    回到军帐中,邵何安收起大大咧咧的笑容,转身便单膝下跪,向着百京尧高呼:“臣,高何安参见殿下!”

    “呵,高何安,连姓都是假的,你又有什么是真的?如今我已不是殿下,自不必这样称呼我。”

    邵何安却巍然不动,依然正色道:“我说的不是九棋的殿下,而是我齐柔的殿下!”

    在百京尧的震惊之中,一桩尘封已久的辛秘被邵何安道了出来:

    “十五年前,齐柔还未建国,现任齐柔陛下也就是当初的池云涛,在珑兰山脉遇一美貌女子容燕寒,两人互生情愫,不久后便有了身孕,却不曾想池云涛中了百川衡的埋伏,侥幸逃亡捡回一命,可容夫人却被色心大起的百川衡强掳了去,后来还封做了容妃,也就是你的母亲。百川衡生性多疑,必然早就知道了你并非亲生,只是碍于颜面没有除掉你。但于他而言,你是他的耻辱。而齐柔陛下夜不能寐,千方百计想让你重回齐柔,可始终没有办法,直到我在军营中看见了你……”

    百京尧越听越心惊,原来自己的身世竟然这样复杂……

    难怪这些年瀚帝从来不正眼看过这个小儿子。

    难怪锦衣玉食都是百京炤的,留给他的只有苦。

    难怪九棋只容得下百京炤,容不下百京尧。

    原来他的心里只有扭曲的恨而已。

    可怜百京尧这多年,一直盼望着自己的父皇能回心转意。

    真是造化弄人。

    可悲,可叹!

    “呵……”

    邵何安顿了顿继续说道:“齐柔陛下在建国后身体已然孱弱不堪,没有再次生育的可能,而你却是他唯一的子嗣。这些年他不断地往九棋各处安插暗探,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迎你回来。我高氏一门对齐柔忠心不二,包括我在内的八个弟兄分别潜伏进入了九棋的各处军营。一是为了能了解九棋的军力,二则是想方设法地将你带回来。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还是让我遇到了殿下。”

    原来一切都是早有安排。

    邵老哥待他的好,不是可怜无人看管的少年,不是慈悲心肠,而是因为他是他的君,他是他的臣!

    说着说着,七尺的汉子早已热泪盈眶,领着众人跪地高呼:“臣高何安,恭请殿下回宫!”

    “恭请殿下回宫!”

    “恭请殿下回宫!”

    “恭请殿下回宫!”

    帐外烈阳高照,百京尧的心里思绪万千。

    “回宫吧,殿下,陛下他……时日无多了……却还想见你一面。”

    陛下,那位齐柔的陛下。

    那位远在齐柔国都苦苦盼着亲儿子回家的陛下。

    从未谋面,却思念成疾。

    若是见到自己的亲生父亲——那位风烛残年却还一直记挂着自己的老人,自己又该说着什么呢?百京尧并不知道。

    一连两日他都无法入眠,只觉得夜晚格外漫长,像过了一年,像花开花谢花又开。

    第三日,在邵何安的督促下,踏上了回都城的马车。

    总是要面对的,他也应该成长了。

    烬南城,齐柔的都城。

    马车彻夜疾驰,终是到了天子脚下。

    “是……家的感觉吗?”

    烬南城的城门忽然打开,气势凛然的金甲士兵两侧排开,金龙驾辇上坐着的五六十岁的老者渐渐映入眼帘。

    高何安领着众兵士,仓促跪地,高呼“万岁”。

    可一旁的百京尧却像失了魂魄一般,内心久久不能平静,直直地杵在那里,像一块木头。

    “好孩子,快过来,让父皇看一看你。”行将朽木的老者笑着,隐隐咳嗽几声。

    百京尧双腿像灌了铅一样,一步一步移动着,没有人知道他在想着什么,或许什么都没想。

    明明只有区区几步路,却像走了一个世纪。

    百京尧跌跌撞撞地走到了齐柔陛下的面前,享受着被血亲的手扶过头顶的感觉。

    十五六年了,这是第一次这样。

    少年遭受了无数虐待和冷眼才走到了今天,可那来自父亲的温柔,足以击垮他这么多年来暗自砌起的心理防线。

    “孩子,苦了你了,都是父皇无能。”

    隐隐地,陛下混浊的眼睛似乎有了一丝丝红晕。

    那一刻,百京尧的心激烈地颤抖了一下。别过头去,风悄然吹斜了他的泪珠。

    恍如隔世。

    “恭喜陛下殿下团聚,天佑齐柔,天佑万民。”

    “恭喜陛下殿下团聚,天佑齐柔,天佑万民。”

    “恭喜陛下殿下团聚,天佑齐柔,天佑万民。”

    一路上,所有的百姓都难掩激动的神色,喊破了嗓子重复着这一句话。

    百京尧做梦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也能成为一国真正的主人。他所羡慕过的,如今自己也有了。

    只是这里,不是九棋。

    是一个全然不了解的,陌生的地方。但脚下这片土地,才是他真正的家。

    金碧辉煌的宫殿,温润儒雅的老师,鲜嫩爽口的佳肴,还有,父亲的爱。

    陛下领着百京尧走到了百燕宫的后花园,这里有一座衣冠冢,周围尽是鲜花,碑文上清清楚楚刻着“吾之爱妻容燕寒之墓”。

    陛下自嘲道:“朕真是世上最无能的皇帝,竟是连爱妻都护不住,好在我儿回来了。”

    百京尧跪在衣冠冢的面前,声泪俱下。十五年的心酸与苦楚伴随着哀嚎倾泻而出。

    这一天,他不是无用的皇子,不是囚犯,只是他百京尧自己。

    是父亲的孩子,为逝去的母亲哭泣而已。

    “父亲,母亲,有朝一日我会为你们报仇的。”

    少年的双拳攥出了青筋,可只有将百川衡那老贼千刀万剐,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自这日起,百京尧再也不用跟着高何安继续练武了,他有了更好的老师,一位名震天下的剑客寒九州,在他的教导下,百京尧的剑法突飞猛进,短短数月,高何安已然不是他的对手了。

    “殿下真是天才。”高何安奉承道。

    “老哥,你我兄弟相称,一句兄弟,便一生兄弟。”

    “好,哈哈哈哈哈哈,好小子,喝酒去!”

    闲来无事,夜里,百京尧坐在庭院里,摩挲着手里的玉扳指,想起了那日的黑衣女子。

    今夜的月亮微微发蓝,像她的名字——月澜。

    不知道她过的好不好。

    若是知道我安然无恙,想必她也会有一丝欣喜吧。他这样想。

    看起来也不比自己大几岁,出手杀人却没有丝毫胆怯,她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

    百京尧始终按耐不下心中思念,便叫来高何安商讨,一问是帮忙寻人,高何安一拍大腿,说,你真是问对人了。

    果不其然,次日下午,他便调查到了伍月澜的下落。

    “伍月澜,年十七,原名不详,柏晏国陵木镇人氏,父母双亡,拜师栢晏国伍月宗宗主……”

    “伍月宗?”百京尧闻所未闻。

    “听说是栢晏国的隐世宗门,在伍月山上,离柳坡镇那里大约四十里路。”

    “我想去找她。”

    “这……陛下恐怕不会同意。”高何安迟疑道。

    却听远处一声咳嗽,“不,朕同意。”陛下从小路走了过来,一旁的侍卫挑着灯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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