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周一，裴游原罕见地来班里上早课。
他桌洞里放着今早方虞给买的早餐，包子还散发着香气。
“原原吃饭饭。”
叠词恶心心。
裴游原嗤了一声。
“裴游原，这篇阅读讲的什么，你来分析一下。”英语老师点名。
“你说你别的科目这么好，语文和英语怎么就不知道用用功呢？”老师恨铁不成钢，“你站到后面听吧。”
“林一鸟，你也一块去。”英语老师的声音接着响起。
“老师，我又没……”林一鸟噌地一下把小说扔进书桌里，委屈地辩解。
英语老师走到他身边，弯腰将里面的书拿出来。
硕大的《总裁和公主的豪门表面夫妻生活》封皮抖了抖。
林一鸟撇着嘴、苦不堪言地拿着书去后排找裴游原了。
教室里继续上课。
“老大，你知道刚刚英语老师为啥突然点你的名字吗？要知道，之前你睡觉她都没搭理你。”林一鸟想到刚才的场景，语气神神秘秘。
裴游原盯着黑板，没看向林一鸟，他神色淡淡，“为什么？”
林一鸟笑了一下，表情有点贱，“那你先告诉我，你刚才想谁呢，是方虞吧？”
裴游原扭头，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林一鸟仍旧不知死活，“老大，你刚刚聊天的时候，最后笑了一下。虽然很不明显，但是笑得太勾人了，你没看到旁边几个女生看你的眼神！”
“老师把你叫起来，肯定是以为你中邪了。”
裴游原面无表情，默默听林一鸟说完。
抬眸看了一下老师正背对着他们，裴游原快准狠地伸腿，踢了一下林一鸟的腿弯。
没太用力，够他长记性了。
裴游原神情淡漠地站在后排，班里女生的视线都被他吸引过去。
谢谢裴游原，不仅长得帅，上课也知道给大家找乐子，让这苦闷躁动的高三生活有了一点色彩。
看着、看着，女生们面面相觑起来。
“你有没有觉得裴游原哪里不一样啊？”
“不一样的帅？”
“……”
“你看他手腕上。”
“靠，皮筋？哪个女生的？”
“我靠，裴游原有主了？”
—
下了早课，裴游原坐在座位上吃包子，窗口围了各班的女生过来，大家一边吃早饭一边偷瞟。
裴游原眉心皱得死死的。
隔壁班的胡意凯推开门口的人群挤进来，把手机往裴游原桌子上一扔。
“你看看。”
裴游原不明所以地拿起来看。
《继约会之后，岛神又戴黑色皮筋？到底是女生送的，还是女生送的？他到底知不知道女生送皮筋的寓意？姐妹们，今晚海州岛江边我们一起哭起来！》
里面配了一张他的手腕局部图和全身图。
帖子瞬间成了话题TOP。
裴游原淡淡把手机递给胡意凯，难怪，他说教室门口怎么这么多人。
“你就这反应？”胡意凯难以置信。
“怎么了？”裴游原喝了一口豆浆。
“皮筋是谁送你的？”胡意凯问，“我知道你自己肯定不会买这没用的东西。”
教室内外的女生们都歪着脑袋想听真相。
胡意凯感受到了目光压力，叹了口气，认命地往手机屏幕上打下“方虞”二字，“是不是她送的？”
“嗯。”裴游原点头。
“？！”胡意凯深吸了一口气，喃喃，“我就知道是她，除了她，你身边也没有别人了。”
裴游原淡淡挑了一下眉。
“你知不知道男生戴女生送的皮筋有什么寓意？”
裴游原摇摇头。
“我就知道！”胡意凯叹气，“你看看这个。”
裴游原淡淡看完。
男生戴女生送的皮筋，说明男生有了女朋友？女朋友是在宣示主权？
他面色不显，随意收回视线。
有大胆的女生，猛地趴在窗口喊，“裴神。”
四周人都看向她。
“你手腕上的那个是女生送的吗？”
“嗯。”裴游原目光凉淡，点了点头。
“你知道戴这个是什么意思吗？”女生鼓足勇气问。
“不知道。”裴游原面无表情地说。
人群中发出尖叫和讨论声。
呜呜呜，我们就知道，裴神是大家的，裴神怎么可能会有女朋友呢？
肯定是那个女生蒙骗一无所知的裴神，哄着他戴上了皮筋！
“但是现在知道了。”裴游原无视周围的欢呼声，沉沉开口。
四周像一下被人捂住了嘴，顿时安静下来了。
说话的女生被人推了一下，提醒她继续问。
“那你打算摘吗？”
“她送的，我同意戴了，为什么要摘？”裴游原嗓音低沉冷淡，似乎在说一件特别自然的事。
“就为了那个莫名其妙的寓意？”裴游原嗓音里晕染了一点不喜与不解。
哗啦，周围女生的心碎了。
“裴神，那个女生是谁？”有另外的女生躲在人群里大胆地问。
“无可奉告。”
裴游原似刀的锋利视线望过去，轻抬了一下下颌，声音冷矜。
—
方虞是在厕所里听到关于帖子的八卦的。
虽然她早就猜到裴游原戴皮筋这个话题会上贴吧热搜，但没想到后续会是这样。
帖子里更新了女生们和裴游原的对话。
不论是二高还是别的高中的，女生们冲进来帖子就开始哀嚎。
“靠靠靠，真的是女生送的。”
“他都知道戴皮筋是什么意思了，他还不摘？”
“他还说无可奉告！”
“裴神好护着那个女生啊！”
“我人无了，只有我觉得裴神该死的又多了一层魅力嘛？！”
“我靠，楼上的，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原以为裴神这辈子只能冷着脸单着了，谁他妈还能想到真的能有女生接近他啊！”
“对啊！我靠，我感觉裴神今天的几句话虽然很冷，但是好护着那位啊！”
“姐妹们，我有个大胆的猜测，裴神不会是恋爱脑吧？”
“……说他是模范恋人还差不多吧！”
“靠，我感觉以后我能磕起来了。”
“没有人认出来这位拿下裴神的美女是谁吗？”
“他护那么紧，就一张隔着马路的侧面照，谁能找出来是谁啊？”
方虞一溜烟看下来，乐不可支。
这传播效果比她预想中的还要广泛。
而且……更令她没想到的是，裴游原真的会维护自己。
不摘。
无可奉告。
明明知道他只是懒得解释外加真的不在意这些别人严重的含义才会这样说，但她……
方虞摸了摸自己的心脏，好像跳得快了一些呢。
—
下了晚自习，方虞特意去超市买了草莓味的酸奶，想给裴游原送去。
“我哥还没回来呢，不过他打了电话，说马上就到家了。”嘉树正准备睡，看见方虞，揉了揉自己困成多层眼皮的眼睛。
方虞给了他一袋牛奶，看他喝完，让他去睡觉。
方虞决定等裴游原一会儿。
她站在客厅看了一会儿，才发现桌子上竟然有一个小鱼缸，里面只几条金鱼正来回游动。
小孩子喜欢养鱼，难道是裴游原特意给嘉树买的？
也就十分钟的时间，门外响起钥匙串的声音，裴游原开门进来。
方虞扭头，两个人目光对视。
这场景和那个雨夜他俩第一次正式见面很像，他独自穿过雨幕敲开她的家门，冷淡又疏离地望着她。
不到一个月。
事情发生了一点点变化。
“嘉树呢？”裴游原目光未变，随意开口。
“睡了。”
裴游原走到鱼缸旁，顺着方虞的目光看几条金鱼。
“超市促销酸奶，我买的多，拿过来几袋。”方虞指指桌子上的酸奶。
“谢谢。”
裴游原随意扭头看了一眼，从抽屉里拿出鱼食，抓了一把撒进鱼缸里。
方虞看到那个黑色皮筋仍旧在他的手腕上。
裴游原察觉到方虞的视线，他目光落到皮筋上，眸底黢黑。
“以后不要送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他声音淡淡，方虞也听不出来他这话有没有多余的意思。
“有人说奇怪了吗？”方虞慢慢问。
“我一个男生戴着这个就很奇怪。”
“那下次给你买别的换上。”方虞笑。
“……”
他不是这个意思。
“这鱼是你们什么时候养的啊？”方虞打断他想说的话。
昏黄的灯光打裴游原的脸上，更衬得他眉眼清晰，他望着几条游动得正欢实的鱼眸色幽深。
“六七年了。”
“那很久了。”方虞感叹，她没想过这鱼的年龄这么长了。
“嗯。”裴游原淡淡点头。
方虞侧身望向他，总感觉他像是透过金鱼在看别的东西。
“这是以前我收到的生日礼物。”裴游原看着鱼缸，“我妈送的。”
方虞心跳空了一拍。
他第一次提起他的家人。
还是他妈妈。
在方虞看来，从第一次在嘉树嘴里听说时，就知道妈妈这个词对于这哥俩是个讳莫如深的存在。
“我……”
方虞正想说什么，被敲门声打断了。
“裴游原，你他妈给老子开门。”
“你他妈的，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在家。”
“再不开门，老子哪天弄死你弟弟。”
“嘭嘭嘭。”一阵乱拍，可以看出来门口的人来势汹汹。
裴游原的眉头一下子拧起来。
就在一瞬间，方虞感受到他浑身戾气爆发，整个人气势大变。
他面无表情地转身，手上青筋爆发，向门口走去。
方虞心里一凛。
她张嘴想喊裴游原，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裴游原突然停了下来。
他转身，死死咬住牙，让自己不那么暴戾地开口。
“方虞，进房间去。”
“裴游原……”
“进去。”裴游原声音坚硬，“等会儿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
方虞犹豫。
“进去。”裴游原又一声催促。
裴游原看着方虞走进房间，他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拳头。
方虞趴在房间门口看着裴游原开门的身影。
突然觉得只这几分钟，山雨欲来风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