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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市。
方虞买的都是水果蔬菜之类的，裴游原推着车跟在她后面。
“你要买什么吗？”方虞买完，才想起来问裴游原。
裴游原摇摇头，家里什么都不缺。
只是路过生活区的沐浴露时，裴游原脚步顿了顿。
结账的时候，裴游原想要结账，方虞拒绝了。
“都是我的东西，为什么你来结账？”
裴游原看了看她的胳膊。
“一码归一码。”方虞不乐意，虽然她一开始是想拿恩情来和裴游原绑定的。
裴游原见她坚持，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超市人太多，方虞干脆让裴游原去拿寄存的包，她自己去外面等着。
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方虞突然听到远处路口传来一群男男女女的笑声。
声音很熟悉，方虞定睛，是林西朵和张星月一群人。
距离自己大概不到三百米。
要是和她们正面撞上，想必一场冲突避免不了。
万一等会裴游原一出来……
方虞眼皮垂下来，压出淡淡的弧度，她抿了抿唇，抬头望了一下对面。
一个老式的、尚未被拆除的电话亭伫立在那里。
方虞来不及多想，抬腿朝对面走去，钻进了电话亭。
电话亭的门正对着路里面，所以从路对面是看不到里面的人的，最多只能看到膝盖以下。
但是电话亭里面的人却可以透过磨砂玻璃，隐隐约约将外面的情景瞧个清楚。
方虞刚进电话亭，就看到了裴游原站在超市门口。
而此时此刻，林西朵她们距这里只有两百米。
她们一群人说说笑笑，在路上打打闹闹，走得很慢。
但是声音很大。
“裴游原”这三个字仍旧顺着空气飘在整个小巷子的上空。
方虞站在电话亭里想了想，给裴游原发了微信消息过去。
—
此时此刻，马路正对面。
裴游原也听到了远处的声音，并且认出了里面有一个对自己胡搅蛮缠的女生。
烦。
为了避开不必要的麻烦，裴游原打算等这群人走过了再出去，省得被缠上。
正这样想着，“叮咚”一声，裴游原收到消息，他点开微信。
和方虞的聊天对话框显示着未读。
裴游原点开。
“我在你对面的电话亭。”
裴游原下意识望过去。
深沉的夜色，墨绿色的复古电话亭内暖黄的灯光亮起。
裴游原视线下移，看到方虞瘦而匀称的小腿以及骨头突出、纤细净弱的脚踝。
他垂眸，斜睨了一眼右手边不到两百米处的林西朵等人，立马做好了决定。
电话亭里的方虞抬眼就看到——
裴游原苍劲有力的手举着帆布包，挡着脸。
他原本薄薄的帆布包里装满了她买的生活用品，以至于鼓囊囊的。
裴游原朝对面的方虞走来。
林西朵一群人朝着裴游原原来的位置移动。
方虞则看着林西朵往前走。
方虞心跳得有些快了。
空气好像变得稀薄起来。
入了夜的海州岛，天空黑得像浓郁至极的墨汁。
裴游原高且瘦，背部直挺，短袖被他穿出大牌子的简约与经典，帆布袋也因为他清秀明朗的气质晕染出了少年的意气。
只短暂的功夫，裴游原就站在了电话亭的门口。
他未低头，透过磨砂玻璃，目光穿刺进来，方虞仿佛觉得他能看到自己。
—
裴游原手轻轻一拉，门开了。
对面那群人也即将走过来。
方虞担心被不远处的林西朵看见，心里一着急，伸手拽着裴游原的衣服下方将他拉了进来。
裴游原没料到方虞会有这样的动作，脚下一个趔趄，人虽然进来了，却因为惯性不由得又往前迈了两步。
方虞后背抵住了电话亭的壁垒，再也退不了一步。
裴游原此刻正因为惯性紧紧贴在了方虞身上。
他比她高。
方虞脸恰好埋到他的胸膛处。
……
又来了，这股水蜜桃的味道。
裴游原胡乱地想。
方虞率先回神，松开原本抓着裴游原衣服的手。
裴游原察觉，一顿，反映过来，也立马往后退了一步。
两个人再次回归正常的社交距离。
不过，电话亭内空间毕竟不够宽阔，两个人同时站在里面，一切还是略显逼仄。
“你怎么进这里了？”裴游原问。
“我在门口等你，觉得无聊。刚好看到有这个，觉得新奇，就进来了。”方虞把刚才想好的理由脱口而出。
“嗯。”裴游原应声。
“要出去吗？”方虞轻轻问。
她在赌，赌裴游原并不想和林西朵她们撞上。
“不用，等等再出。”裴游原直接拒绝。
“嗯。”方虞低头，无声勾了勾唇角。
—
林西朵等人恰好走到了电话亭的正对面。
她们肆无忌惮，说话的声音让人听得清清楚楚。
“朵姐，您还没追上裴游原啊。”有个男生声音很大。
“别提了，昨天他唱完，我去后台找他，也没看到他。”林西朵声音带着烦闷。
“我听说你在贴吧发帖子，有人提供给裴游原的联系方式，你就给人钱啊。”
“嗯。”林西朵没觉得她用这种方式有什么不好，只是苦恼于一直没人提供。
“知道裴游原联系方式的人本来也不多。知道的都是和他关系好的，一般不会外泄的。”那个男生是二高的，所以对裴游原的性格了解比别人多一些。
“我就不信了，我还搞不定一个男的。”林西朵翻了个白眼。
“朵姐，我看还是你不够豁的出去，你身材这么好——”旁边那个男生比了一个“S”，“我就不信往裴游原面前一站，他还能不动心？”
周边几个男的迅速笑起来。
林西朵笑着骂了几声。
“知道你联系方式的都是和你关系好的呀？那我们的关系呢？”
电话亭内，方虞拿出自己的手机晃了晃，指着和裴游原两个人的微信对话框问。
裴游原垂眸，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微信是我告诉你的吗？”
方虞：“……”
还真不是他告诉的，是她自己猜到的。
所以是什么意思啊？
“那你的意思是，你和我关系不好？”方虞语气里带着点伤心。
裴游原低头，看着方虞仰着脸望向自己，似乎他要是敢点头，她立马就能哭出来。
抿抿唇，裴游原缓慢地摇了一下头，“不是。”
“那就是我们关系好了？”方虞反问。
裴游原：“……”
“嗯？是不是呀？”方虞拉着裴游原的袖子问。
沉默了几秒，裴游原再次更加缓慢地点了点头。
点头这个动作的幅度很小，但是方虞捕捉到以后，立马眉眼弯弯。
“啊，你的联系方式这么值钱啊？八百八？”方虞打开贴吧，看到林西朵发的悬赏裴游原联系方式的帖子。
“我要不要挣个外快呢。”方虞故意这样问。
“你敢。”裴游原冷着脸，眼睛眯了眯，上下扫了方虞一圈，冷冷地说。
“万一我敢呢。”方虞丝毫不畏惧裴游原的冷意。
裴游原看着方虞脸上的笑，抿抿唇，沉默了一下。
然后手指好像自己具备生命意识一样，屈指，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
力度不大不小。
比普通朋友略显亲密的动作使得方虞感觉空气好像发生了变化。
这会儿，方虞莫名地不敢抬头和裴游原的视线对上。
—
“我靠，你们看对面电话亭，有两个人。”
“看这两个人的站姿，绝对一男一女。”
“嘿嘿，你看影子，贴那么近，绝壁是在接吻。”
“操啊，这么劲爆。谁这么有想法啊，大街上搞这么刺激。”
“这女的腿好像不错。”
林西朵那群人陡然瞥见对面，对着电话亭开始YY。
方虞听到，身子一下子变得僵硬起来，不知道外面那群人会不会闯进来。
裴游原倒是神色淡淡，没什么变化。
只是在听到外面那些游离在礼貌与素质边缘外关于方虞腿的议论之后，他眼睛里有戾气射出来。
“你看这男的身材，朵姐，你觉得和裴游原相比怎么样？”
“这岛上有男生能比得上裴游原吗？”林西朵才不会随意拿路边一个男的和裴游原比较。
那是她的白月光，是她的朱砂痣，是她得不到的。
那样凉薄难搞的人，怎么会和一个女生单独待在电话亭里。
方虞看着近在咫尺的裴游原，听着外面林西朵的话。
她突然觉得背上之前被林西朵踩踏过的那根骨头又隐隐作痛了起来。
内心伸出好像又有不可控的情绪涌了出来。
林西朵没拿得到的手机号。
她拿到了。
站在外面的林西朵如此渴求和裴游原亲近，而此时此刻——
裴游原正站在自己面前，甚至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还没有三十公分。
方虞一抬头。
裴游原眼眸漆黑，却因为专注，显得极为水汪汪，像刚出生的动物幼崽般的湿漉漉。
方虞喉头滚动了一下，她觉得嘴巴里面突然干渴起来。
方虞垂了垂眸，踮脚，一只手拉着裴游原的衣服，稍微使他弯腰。
然后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缩短。
她贴上了裴游原。
外面那群人的说话声还在继续。
“朵姐，要是万一真有女生跟裴游原在一起了怎么办？”
“造谣的帖子你们也信？我就不相信真有人能拿下裴游原。”林西朵冷笑，“谁他妈的不怕死，谁他妈的就上呗。”
方虞的侧脸距离裴游原的脸很近。
近到两个人的呼吸声彼此听得一清二楚。
包括心跳。
咚咚咚。
方虞想，她早就不怕死了。
她只觉得当下很爽。
隐秘的、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的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