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帮我把眼镜拿下来。”
方虞喉头滚动，揽着他脖子的手缓慢松开，在他的目光下，摘掉了他的眼镜。
那瞬间，空气凝滞，方虞听着他的鼻息，觉得她好像亲手摘下了某种禁制。
“真乖。”裴游原低喃一声。
说完，他猛地向前，薄唇和方虞相贴。
他话语温柔，但是动作十分霸道，方虞被他拉着、拽着、随他一同沉溺进去。
一吻完毕，方虞气喘吁吁。
她想躲开裴游原的视线，他偏偏不让。
那只白到发光、修长骨感的长指轻轻摩挲着她红得诱人的唇瓣，暧昧的气息不断流转。
“这才是成年人的亲亲。”裴游原声音哑得不成样子，“知道了吗？”
方虞闭着眼睛点头。
“嗤。”裴游原看着她额头上的汗珠笑了一下，“回答的声音这么小，看来还是不知道。”
他再次低头。
方虞只觉得自己即将要昏厥。
她突然想起来帖子里的那句话。
“天神应该很会亲吧？”
嗯。他真的很会亲。
—
门外还有人在小声说这八卦，猜测今天裴神在台上那一笑到底是为什么。
“今天不会真的裴神老婆来了吧？”
“那你觉得你见过？”
“你这么说，我感觉今天我身边真的站了一个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人。”
“靠……”
“那你说人去哪儿了？裴神在后台室待着，也没出来……啊。”
说着，几个人相视一顿，视线通通移向后台室的大门。
“你们刚刚有没有听到门刚才嗵的一声？”
“裴神老婆不会在里面吧？”
“我靠，我变色了怎么办？”
“谁敢去敲门？”
“……怕不是急着送死，快走吧！”
外面的声音逐渐消逝。
方虞原本听到外面的议论身体猛地一僵，直至听到人都走了，才松了一口气。
裴游原看她的反应，笑了，“怎么了，怕被人发现？”
方虞瞪他一眼，谁不怕啊？
只是在裴游原看来，这动作很像是撒娇。
“你不是在帖子里和人说，想偷偷和我在阁楼KISS？”裴游原手摸摸她的侧脸，手指揩去一点汗。
方虞抿抿唇。
这人怎么记得这么清楚啊？
她只是随便……说说嘛。
裴游原看她不说话，凑到她耳边。
方虞浑身一颤。
“我们这样……像不像偷情？”裴游原薄薄的鼻息喷洒，“不比在阁楼刺激吗？”
方虞全身一下红起来。
“你的帖子下面大家都在催更新，想看你和我的事情。”裴游原眼神中的揶揄一闪而逝，“你要不要就第一次KISS写个三百字的亲后感。”
方虞：“……”
太不正经了。
方虞觉得身上烫得不行，她推了裴游原一把，示意他放自己下来。
裴游原看她眼睛瞪得溜圆，嘴巴也撅了起来，好像真的被自己说得羞窘极了，笑笑将她放下来。
方虞站在地上，感觉腿都软了，背靠着墙有些懵。
他……他怎么是这样的裴游原啊。
—
晚上，方虞回到自己的房子里，她一边刷题一边晃了晃脑袋。
里面全是今天在惊春后台发生的画面。
呜。
嘤。
他喘息的样子好涩。
方虞深吸了一口气，干脆拿出手机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刚打开贴吧，就被一波消息轰炸了。
方虞若有所感地望向对面，不会裴游原……
她手指匆忙点开。
裴游原回复了两条楼层。
方虞发的：“想和他以后在阁楼偷偷KISS，还想在他以后的演唱会上十指相扣。”
PYY：清单已完成。
别人发的：“我靠，我感觉裴神应该真的特别会亲亲，这种冷欲脸，一旦……，多让人招架不住啊。”
PYY：“嗯，亲完，她张着嘴呼吸，更像一条鱼了。我也不知道我吻技行不行，下次我问问她。”
他回了两条。
这都回的是什么呀。
方虞捂着脸。
—
第二天。
教室还是那个教室。
高中还是那个高中。
方虞仍旧坐在座位上，听着老师讲着讲了许多遍的知识点。
只是一切又都不一样了。
只觉得好像可以呼吸的空间又大了一点，阳光洒下来也比之前更加温暖。
裴游原说想和自己一个大学，这是她之前从未想过的未来。
原本她的计划只截止到她让他喜欢上她。
以前她一个人出去吃饭时，只能点一两样菜，有了他，是不是就能多点一些好吃的了？
一个人去图书馆和两个人一起学习是不是也非常不同啊？
这些念头像鱼钩一样紧紧钩住方虞的大脑，一旦咬饵，怎么也挣脱不掉。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时，方虞迫不及待准备收拾书包，总觉得前面有抹令人忽略不了的视线。
她抬头，恰好和讲台上的英语老师撞上。
“到我办公室一趟。”老师淡淡道。
她没说名字，方虞不确定在和自己说话，她指了指自己，“我吗？”
英语老师点点头。
身边有其他同学看见两个人的互动，都好奇地彼此探头。
方虞抿抿唇，半默着点点头。
方虞将书包装好，忽略身后的窃窃私语,去办公室的路上，方虞思考着英语老师找自己会有什么事情。
“别紧张。”英语老师笑笑，“就是找你简单聊两句。”
方虞见老师拉了旁边的椅子过来，只好坐下。
“有理想院校吗？”英语老师好像真的在闲聊，语气和蔼。
方虞摇摇头。
她是真的没有，她只知道要努力学，尽量考好一点，至于之后去哪里，她未曾思考。
按照她的想法，肯定是飞得越远越好，可是她还有爷爷……
“听说去年你在全国中学化学奥林匹克竞赛中获得了一等奖？
方虞点点头。
“有想过保送吗？”英语老师问。
方虞摇摇头，“二等奖应该不太能够到保送资格吧？”
英语老师轻笑了一声，“去清北当然不够，但是基本的985还是可以的。”
方虞摇了摇头，“要是这样的话，我想自己考。”
以她现在的成绩，如果不是发挥失常的话，完全可以去C9。
“你看看这个。”英语老师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来一张海报。
灯光之下，“全国英语演讲竞赛”这几个字映入人的眼帘。
“你的英语成绩大家有目共睹，我也听之前老师说，你高二的时候有参加过类似竞赛，拿了省级一等奖。”英语老师望着方虞，“如果你在这个比赛中拿了名词，外加你之前的奖项，我觉得你可以评选省级优秀学生，然后去参加清北的保送考试。”
英语老师才刚刚毕业，她嗓音温柔，但是咬字很清楚。
方虞拿着那张海报，盯着背面的一串话，久久没有回答。
“I was built to be a mountain not a creek, rising to the high peaks with the small valleys at my feet.
I was born to be great, not worthless, standing on the shoulders of the giants, the petty cowards beneath me.”
我生来就是高山而非溪流，我欲于群峰之巅俯视平庸的沟壑。
我生来就是人杰而非草芥，我站在伟人之肩藐视卑微的懦夫。
“您为什么要帮我？”好半晌，方虞才艰涩地开口。
按照她的成绩，这些渠道班主任早就应该向她说明，可是碍于林西朵，任何评奖全部与她无关。
“我以为，你会想早点逃离这里。”
方虞一怔，猛地抬头，直直和英语老师目光对上。
她清亮的眸子里氤氲着某种同情和怜惜，虽然令方虞心里一紧，但并不令人生厌。
她是真心为自己好。
“我会努力的。”
寂静的办公室，只有她们两个人。
方虞缓缓将宣传单抱到自己怀里，起身，朝对面郑重地鞠了一躬。
—
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方虞觉得自己口袋里的竞赛海报在发烫。
她知道英语老师说的这条保送之路也很难。
可是却距离全国最高两座学府仿佛几步之遥，只这样一想就令她心脏加速，心里某种欲望和狂热被英语老师所写的“张桂梅女高校训”所激起。
没路的时候不知道方向，路多了也不知道该怎么走。
从前的方虞是患有选择困难症的，可是她发现，挑选的时间过多就会压榨掉最终举起手的时刻，平白落了个匆匆忙忙、手忙脚乱的结局。
现在想到什么，她就去做什么，落子无悔。
一吐一吸之间，方虞做好了决定。
她想要。
方虞垂眸想了想，这个打算她要早点告诉裴游原。
想好这些，方虞觉得心里那块石头落了地。
—
裴游原家。
胡意凯和林一鸟下了晚自习拿着夜宵来了，三个人喝着啤酒闲聊，胡意凯和裴游原都不是爱说话的人，因此大多数时间能听到的都是林一鸟的声音。
“老大，小凯，”林一鸟嗓音里充满了忧伤，“我有一件事情一直没想明白。”
胡意凯看了他一眼，“有话直说。”
“小时候我还感觉挺快乐的，怎么越大越不容易快乐呢？”林一鸟想到爸妈的唠叨就忍不住叹气，那他就是笨嘛，学不会数学物理。
裴游原睨了他一眼，看不过他这股矫揉造作的劲儿，淡淡道。
“可能因为小的时候你还丑和穷的不明显。”
林一鸟：“……”
胡意凯没忍住，扑哧笑了，他朝裴游原举杯，“要说洞悉事物本质，还得是你呢。”
林一鸟看着拜把子的大哥和二哥互相敬酒，被怼了也乐呵。
人嘛，贵在有自知之明。
不过，林一鸟想了想还是问道，“老大，你和方虞都在一起了，她没说她几高的？家在哪里住？学习情况如何？”
他话音刚落，室内一下静下来。
裴游原目光落在鱼缸内正在游动的金鱼上，他想起来那天方虞趴在鱼缸边询问的场景。
她纤细白瘦，似玉葱般的手指微微伸进水里，轻轻搅动。
一如此刻，水面上的波纹晃得他心乱。
她没说她是几高的。
他是偶然又恰好知道她家住哪里。
她的学习成绩是她猜测的。
裴游原垂了垂眸。
林一鸟见他低着头不回答，惊讶了一下，“不会吧？方虞你俩都在一起了，你还什么都不知道啊？”
胡意凯看了看裴游原，往林一鸟嘴里塞了一根烤串，“吃你的吧！”
林一鸟：“……”
又说错话了。
哎，肉真香。
“我去抽根烟。”
裴游原起身。
他进了自己的房间，目光自然地望向方虞的窗户口。
黑的，她还没放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