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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虞远远看见裴游原家的灯亮着。

    这会儿嘉树应该已经睡了,他今天晚上在家?

    她正想着要不要发信息问一下,楼上的窗户突然打开了。

    裴游原穿着棉质睡衣,上面敞开两粒扣子,蓬乱的发丝透着慵懒。

    他上半身探出窗外,手指捏着香烟送进嘴里,准备点燃,一低头就看见了站在下面路边的方虞。

    “我都不知道你今晚回来这么早?”方虞抬头望过去。

    “我等你半天了。”裴游原将烟从嘴里拿下来,揣进手心,“饿不饿?”

    方虞仰着脖子点点头。

    “那你先回家,我等会把吃的送过去。”裴游原声音低沉,在夜幕中听起来尤其悦耳。

    方虞笑得眉眼弯弯。

    看到裴游原关上窗户,她也往自己家走,心里突然出现一种沉甸甸的感觉。

    这就是夜半回家有人等的滋味吗?

    果然就像瘾。

    方虞把书包放下,看到林一鸟和胡意凯勾肩搭背地从裴游原家出来。

    他俩一抬头恰好和方虞目光撞上。

    “方虞——”林一鸟冲着她喊,“你一回来,我老大就赶我俩回家。”

    “唉,老婆如手足,兄弟如衣服咯。”

    林一鸟不正经地感慨。

    裴游原手里拎着吃的跟在后面,这话一出,他望向方虞。

    他目光沉沉,似乎烫进她的灵魂,方虞脸一热,往后退了几步,远离窗户口。

    裴游原心里哼笑了一声,上前踢了林一鸟一脚。

    —

    方虞看着裴游原一直从袋子里掏食物的手,怔住了。

    “这么多吃的吗?”

    蛋挞、烤串、烤冷面、章鱼小丸子以及饮料。

    “我吃过了。”裴游原将食物摆好,冷清的声音像上好的玉石。

    言外之意,全都是她的。

    因为经济原因,方虞的夜宵一向很简单,乍然看到这么多,她不禁嘀咕,“喂猪的吗?”

    她声音很小,还是被裴游原听到了,薄薄的眼皮掀起,似笑非笑望过来,自带一种风流。

    趁方虞不注意他抬手捏了一把她的脸,“这么瘦,我喂猫还差不多。”

    方虞脸又红了。

    裴游原像是发现了什么稀罕物一样,仔细瞧了她两秒,“怎么这么容易害羞?”

    这是他未曾想到的。

    没在一起之前,偶尔他会察觉她经常盯着他看,那目光透着灼热,但他并不反感,所以他一直以为她是个胆大的。

    谁曾想脸皮这么薄。

    昨夜他回来得晚,没有看见她,这会儿她在面前,纤细的脖子略低垂下来,耳垂红润,睫毛轻颤,裴游原眸色不由得加深。

    方虞本身就觉得自己浑身像被火烧了一样,这会儿她感觉裴游原的目光在她身上游移,他目光所至之处她就像冒着蒸腾的热雾。

    “小鱼啊。”

    方虞只听到裴游原一声叹息,还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他就被她抱进了怀里。

    他们两个本来都坐在沙发上,挨得极近,所以裴游原略一弯腰,径自将方虞抱在了自己的腿上坐着。

    她的背贴着他的胸口,能感受到一片温热。

    方虞不自在地动了动,裴游原头偏了偏,贴到她的耳边,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暗哑,“别动。”

    “我……还要吃东西呢。”方虞觉得耳朵像被烫到,但还是佯装淡定地想从他腿上下去。

    裴游原骨节分明的手指摁在了她的肩头,“就坐在这儿吃不好吗?”

    他平时虽然看起来清瘦,但毕竟身高在那里摆着,所以这会儿方虞坐在他怀里,对比他的宽肩,愈发显得她细弱。

    他像一座清秀的山,她就似山上葱郁却又细挺的树。

    裴游原看着她的发丝,嗅到她身上传过来的水蜜桃芬芳,眸子里浓得像一团化不开的墨。内心就此生出一种谷欠念,想要将她揉进他的身体里,揉进灵魂中。

    裴游原暗叹一口气,拿起一块蛋挞递到方虞唇边,平日冷清的嗓音不自觉带了一□□.哄,“吃吧。”

    方虞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张了口,一块蛋挞下了肚。

    见裴游原还要去拿,方虞觉得自己实在受不住了,她伸手去抓裴游原的手腕,微微扭过头望向裴游原。

    “我饱了,不想吃了。”

    方虞见他目光沉沉,眸色令人捉摸不透,她就放软了声音哄他道,“好不好?”

    她声音软糯,看起来像是撒娇。

    裴游原鼻息加重,嗓音哑得不行,“好。”

    方虞松开他的手腕想从他怀里退出去,被裴游原揽住腰不能动。

    “嗯?”方虞仰着头望向他,声音疑惑,睫毛轻颤。

    “这里。”裴游原细长的手指贴在方虞的唇边,指腹用力捻了捻,直到那片肌肤捻出一片晕染的红,他才有意无意地蹭过她的唇瓣,在她羞窘到极致时,伸手给她看。

    “吃的蛋挞渣渣。”

    方虞觉得自己浑身热得能蒸鸡蛋了。

    “擦干净了嘛?”她声音轻颤,“那我下去了。”

    裴游原手指下滑,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幽深的眸子直直望向她,直到她清亮的眸子里完整映出他的人影,他内心的沟壑被填平一分。

    “亲一亲好不好?”裴游原问。

    方虞感觉空气已经不流通了,她闷热到觉得鼻尖都想要沁出汗珠,大脑也思考不了,不知道怎么回答,只睁着湿漉漉的眼珠望着他。

    两个人的影子被灯光投射到沙发上、墙上,紧紧交缠着、交织着,好像永远不会分开。

    “给不给我亲?”裴游原哑着嗓子,拇指指腹蹭了蹭她的唇瓣,他低了低头,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尖。

    方虞抿了下唇,唇瓣上瞬时沾染上一片水光。

    她还未回答,裴游原周身的气息暴涨,像压抑不住一样,他凶猛又温柔地吻了下去。

    方虞被亲的腿软,一时晕乎乎地想。

    这个人怎么这么会啊?

    —

    一吻完毕,方虞趁裴游原精神松懈下离开了他的怀抱,她脚步匆匆地奔向洗手间,听到后面裴游原的哼笑声。

    看了看镜子里红扑扑的脸蛋,方虞忍不住用凉水泼了泼,企图降低一点温度。

    等自己原本荡上云霄的心重新踩到地面时,方虞才走出卫生间。

    “要写作业吗?”裴游原已经从沙发上起身。

    “嗯,还有一套试卷要做。”

    “我陪你。”裴游原随意说道。

    方虞一怔,低低应了一声。

    方虞和裴游原坐在餐桌上学习,两个人面对面坐着。

    裴游原没有带学习资料过来,所以方虞把自己新买的一套理综试卷递给他。

    裴游原接过去,他不像大多数学生一样拿到试卷率先拧起眉头,他面无表情,直接翻到一张试卷的最后几道大题,埋头专心致志,似乎不觉得这些东西很难、很烦。

    他微微抿着唇,手里拿起一张空白草稿纸,黑色的书写笔流利地划出一道道墨痕,试卷上顿时出现了漂亮的论证过程。

    方虞想到那天晚上在他家看到的便利贴。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空白试卷,抿了抿唇,开口艰涩。

    “我不是二高的学生。”

    空气凝滞,像稠密的502胶水在塑料瓶子里形成透明又粘腻的一团,缓缓流动。

    “嗯。”裴游原原本低着头,昏黄的灯光照在他头顶的发旋上。

    “我知道。”裴游原抬头望着方虞的眼睛。

    方虞嘴唇动了动,手在草稿纸上不自觉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终究没再说话。

    “我知道不是因为我让人查过你。”裴游原声音很干净,在这黑夜中显得纯粹至极,“你说可不可以不问,我答应过你,所以不会再去向别人打听你。”

    方虞掀起眼皮,怔怔望住他。

    裴游原轻轻笑了一声,带点不明显的苦涩与自嘲。

    “我知道你不是二高的学生,是因为我在校园里会不由自主地朝人群中看。”

    “站在教室外面看,站在天台上看,食堂里看。”

    “觉得你爱看书,高中三年我才踏进从未去过的图书馆,我找遍学校的每个角落,却从来没看到过你。”

    裴游原看着方虞,看她低着头唇瓣被她咬得无血色,“所以我才说我知道你不是二高的。”

    裴游原在草稿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下几个字,递给方虞。

    方虞接过一看,怔然抬头。

    “别低头。

    看着我。

    不要咬自己。

    我会心疼。”

    裴游原朝她勾勾唇角。

    方虞觉得自己鼻子一酸。

    比起总是摆着脸的裴游原,她好像更受不住此刻的他。就像一块千年的冰,猛然化了,融成涓涓山水,妥帖流过她的心田。

    “所以呢?你是几高的?”

    “一高。”方虞吸了下鼻子,回答。

    “难怪放晚自习的时间比我们二高晚。”裴游原淡淡道。

    “方虞。”

    “嗯?”

    “今天,你能主动和我说,我觉得很开心。”灯光之下,裴游原浓密的睫毛垂下,在脸上投出一片淡淡喜色。

    “我喜欢这种感觉——被你信赖的感觉。”

    “真的很不错。”

    裴游原慵懒着说话时,总会给人一种温润的感觉。

    方虞总觉得在这样的他面前会产生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少年的外表下是那样成熟、理性的头脑与思想,处处透着矜贵与性感。

    不谈其他,她喜欢这样的同龄人。

    —

    方虞将英语老师给自己的演讲比赛海报和她的成绩说给他听。

    “我想参加这次比赛并且申请省优秀学生,然后参加十二月中下旬的青南大学保送生考试。”

    长这么大,方虞早就学会自己做决定,因为没有可以探讨的人,这是她第一次在做决定前询问身边人的意见。

    “你不是在询问我的意见,而是在告诉我你的决定,是吗?”裴游原淡淡问。

    方虞又轻轻咬了咬唇,虽然这承认起来显得她过于冷漠,但……

    好像事实确实如此。

    在裴游原目光的注视下,她缓缓点了点头。

    裴游原望着她的眼睛,眸子亮晶晶的,透着一股向上的谷欠望、生机与蓬勃,只要人看一眼,就会心生欢喜。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毕竟这是你自己的人生。”

    裴游原语气随意,听起来就像漫不经心说出口。

    方虞心里一凛,微微觉得别扭和失落,在他肯定自己想法的时候,这话又让她觉得他是否是在生气或者对这次她的坦白不够认真。

    她是渴望并看重聊天的真诚度的。

    “想做什么就去做。”裴游原望向她,“毕竟我们每个人都只活这一次,没有任何标准可言。”

    方虞点点头,她十分认可这句话,但内心那股失落感一直挥之不去。

    “要听歌吗?”裴游原从口袋里掏出一副有线耳机,将其中的一头递给方虞。

    方虞不明所以地接过。

    两个人隔着餐桌面对面,因为线的距离都略微起身,用胳膊肘撑在桌面上,上半身微微向对方倾斜。

    裴游原点开网易云的播放。

    林俊杰的声音敲打着方虞的鼓膜,仍旧是那股娓娓道来的深情。

    “你是我身影流浪的方向。”

    在唱到这句词的时候,裴游原突然摁下了暂停键。

    音乐戛然而止,只留下刚刚那句歌词在脑海中回荡。

    两个人共同带着一副耳机,离得很近,裴游原望向方虞,嗓音低沉有力,“刚刚我还有话没有说完。”

    “我想说——”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我会快步追上你,不会再让你孤单,做你人生的队友,在你打怪时我永远在。”

    没有了音乐声的夜晚格外静谧,方虞陡然嗅到了这小小阁楼里黄昏与干燥的洗衣液的芳香。

    刚刚那股失落瞬时被压了下去,化成绵密的啤酒泡沫,她心里爽快得像是喝了夏日的梅子酒。

    心扑通扑通跳着。

    方虞朝裴游原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她鼻子一酸。

    “裴游原,这里说着好喜欢好喜欢你。”

    墙上的影子又从两个变成一个。

    相爱可能就是一个拥抱和一个共同梦想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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