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经在餐厅外等着的除了薛修彦和陶岚,还有三名男生和两名女生。
“阿离,你们好慢。”薛修彦调侃道,朝后示意,“正巧遇见了,我们可都是在等你呢。”
陆离的表面功夫是从来不落,这会儿却冷淡地瞥了他一眼,直接越过他,走进餐厅。
薛修彦摸了摸鼻子,白制造机会了,刚就看这两人气氛不太对,还想说笑两句缓和缓和,结果挨了一记眼刀。
一行人跟在迎宾小姐身后,去包间的路上,因为陌生,心照不宣地保持了沉默。
碰了钉子的薛修彦,可不敢再去触霉头,干脆曲线救国,凑到月皎晈身旁悄声问,“你和阿离闹矛盾了?”
“没有。”月皎晈摇头,脑海里闪过的陆离抬起她下颌的画面,相触的那片皮肤好似又烫了起来,她低下脑袋,脸又往围巾下埋。
这很不对劲,薛修彦眼神都变得微妙起来了,陆离不会欺负人家了吧?
这不能怪他想得多,月皎晈堪堪露出的眼睛泛着水光,还红红的,实在是看着就软弱可欺的样子。
迎宾小姐适时停在一扇有着兰花浮雕的红木推拉门前,一旁挂的木牌上用书墨写着幽兰阁,她拉开门,鞠躬相迎,“请进。”
餐厅的装潢古香古色,红木桌柜有着华美镂空雕花,屋内摆设着青花瓷,罗汉松作装饰,房内一角用刺绣屏风隔开,摆设的原木根雕茶几旁还有古筝和琵琶。
一入室内,紧随在其后的服务人员接过他们褪下的外套围巾,挂在一旁的落地衣架上。
薛修彦率先一步走到餐桌前,拉开椅子朝陶岚招手,“陶岚,快来,坐这儿。”
陶岚在薛修彦殷切的目光下拉着月皎皎一同入坐。
陆离随后坐到月皎晈身旁,并将服务员给的菜单递给她,“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菜。”
他一手支在桌上,手掌虚托下颌,眼眸微弯,笑着看她,那本就好奇打量的目光因为他亲昵的态度,更是灼热。
“你点就好,我不挑食。”月皎晈答道。
每当投向她的目光太过聚集,她就变得格外局促,不自在地低下脑袋。
薛修彦大大咧咧地在陶岚另一边坐下,朝着朋友们摆摆手赶苍蝇似得埋汰,“去去去,别老盯妹子看,跟一群秃鹫似得。”说着又向拘谨的月皎皎和陶岚嬉笑道,“别怕,他们不吃人,就是纯粹好奇。”
“去你的吧,好坏全给你说了?”坐在他身旁小麦肤色的男生受不了地勒住薛修彦的脖子。
薛修彦拉下他的胳膊嚷嚷,“君子动口不动手啊,谁让你们老盯着人家看,看看妹子尴尬的,脚趾头都能挖出一个三室一厅了。呵,青春期的男生思想果然比公共厕所都肮脏……”
这句话一下把所有在场男生都得罪了。
“好啊,你不是男生是吧?”男生们眼神都跟刀子似得,要剜了薛修彦一般,阴阳怪气地挤兑。
薛修彦微扬下巴,十分骄傲,“我和你们可不一样,你们别不承认,像你们这种有几个T的……唔唔……几个T的……”
男生们刷地站起来,争先恐后地去试图捂住薛修彦的嘴。
薛修彦疯狂挣扎半天也没能吐出完整一句话。
“几个T的什么?”陶岚问了出声,就跟按了暂停键一样,男生们都僵住了。
连陆离脸色都变得微妙,眉头蹙起,薛修彦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后腰直窜上后脑勺。
其中一名清秀的男生三步做两步地走到穿背带裤的女生身后捂住了她的耳朵,提防薛修彦说些不该说的,威胁地瞪了他一眼。
薛修彦顶着四面八方来的杀气丝毫不慌,一本正经,“当然是学习资料!我们超爱学习,一天不学习就会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学习使我们快乐,一天不学习就会生病。”
他说得十分诚挚,可头发都被薅得凌乱,脸上手指印深浅不一,反倒像受了百般凌辱,屈打成招。
这回答,把男生都听呆了。他说的好像,又有点对?
半响,他们才道:“真六。”
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甚至想鼓掌。
女生们面面相觑,虽不明所以,但这场面实在让人失笑,也不知道是谁先笑出声,就像点燃了导火索,笑声高低起落地响起,那因为陌生而不自在的拘束感顷刻散去了不少。
活络了气氛的薛修彦拿着祝灼华借给他的小镜子,边整理自己的头发,边随意的介绍起来,“那个白衣服的叫柳鹤清,他旁边那个女生,是他的青梅妹妹,叫祝灼华。”
“那个小麦肤色的男生,叫向阳。看着斯斯文文的那个,叫何昕睿。”
薛修彦停顿了一下,看向坐在陆离另一边的女生,“那个,是我们班委,也是何昕睿的同龄堂姐,叫何鸾语。”他狡黠地笑笑,意味不明地朝月皎皎眨眼。
月皎皎有些摸不着头脑,下意识顺着薛修彦的示意朝何鸾语的方向看去,正巧对方也在打量她。
何鸾语身上的书卷气很重,温婉秀丽,仪态端庄。
她率先释放友好的态度,朝月皎皎微笑,“你好。”
月皎皎点头,回道:“你好。”
女生很和善,但月皎皎还是觉得不舒服,对比其他的人,这女生的目光让人说不出的复杂。
陆离翻了翻菜单,随手点了几道菜,便将菜单放在转盘上,“你们看看想吃些什么。”
薛修彦恰好互相介绍完了一圈,从转盘上拎起菜单,拉着陶岚一起看,“陶岚,你有没有特别想吃的菜?”
他凑到陶岚耳边,作窃窃私语状,音量却不高不低,所有人都能听清,“你可要挑贵的点,帮我宰陆离一顿,好替我上周吃得亏,狠狠地吃回来。”
陆离微眯起眼,朝薛修彦浅浅一笑,“修彦,点菜可得专心点,别看差了,点些吃不了的东西,大晚上挂急诊就麻烦了。”
薛修彦对芒果过敏,吃上一点就能全身起疹子,脸肿成发面馒头,严重些甚至会呼吸困难,厥过去。
有一回聚餐就没注意,吃了餐厅的一道含有芒果酱的菜品,结果大半夜的,吃饭吃到医院里挂急诊吊点滴。
陆离就是暗戳戳点他呢!
薛修彦转头就问服务员,“刚刚下单的菜里有含芒果的吗?”
服务员核对了一遍菜单,“不含的,请问您是芒果过敏吗?”
薛修彦放心了,“对的,如果含有芒果的菜肴,请提醒我不要误食,谢谢。”
等着上菜的期间,包间有茶艺师奉茶,还有琵琶和古筝的合奏曲欣赏,月皎皎听得入神,俨然沉醉在曲子里。
一曲终,陆离偏头看她,“你喜欢听古典乐吗?”
“嗯,因为学传统民族舞的原因,常听古典乐,我很喜欢。”月皎皎回道。
“哇,皎皎学舞蹈的?那陶岚也是吗?学了很多年了?”祝灼华听到月皎皎说得,两眼放光,“怪不得你们俩气质那么好呢,学舞蹈可辛苦了,我原本也想学,可是练基本功太疼了,我就没再继续学了。”
祝灼华也是个活泼的性格,扎着一个花苞头,还装饰了一个鹅黄色的蝴蝶结,穿着宽袖蓬松的粉色毛衣,白色背带裤还绣着一朵带着笑脸的淡黄色卡通小雏菊,整个打扮相当可爱甜美,是非常容易让人产生好感的女生。
月皎皎因她直白的夸奖红了脸,“是的,我学了十年了。”
“哇!太厉害了!”
薛修彦介绍月皎皎和陶岚时说了,是慎勉中心的同学,最近正一起排练舞台剧,祝灼华也想等她们演出的时候去看,就顺嘴提了,“听修彦哥说,你们正在排练舞台剧,到时候我可以去看吗?”
“当然可以。”
祝灼华开心极了,一来二去又聊了几句,和月皎皎也熟了起来,她才问道:“我看你们的校服,是中学的?”
月皎皎点头,“是的,明年就要中考了。”
祝灼华原本比柳鹤清他们小两岁,听到月皎晈和陶岚与她同级,不禁又亲近了几分,“太好了,和我一样,那我现在可不是这里最小的啦!”
同样即将要中考的祝灼华正是择校的时候,难得遇到同级,不免要聊起这个话题,“你们打算考哪所高中?”
月皎皎和陶岚对视了一眼,摇头,“还没想好。”
陶岚问,“灼华考哪里?”
“我当然要考最好的勤笃高中!鹤清哥哥在那,所以我也要去!”
祝灼华抬头挺胸,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坐在她身旁的柳鹤清不禁失笑,抬手摸摸她脑袋。
“真厉害,那个高中可是很难考的,我可能不太行。”陶岚捧着脸,叹息。
月皎皎宽慰,“没事,我也不太行。”
月皎皎的成绩其实相当不错,重点高中肯定能上,但是勤笃高中就不一定了,能全国闻名的高中屈指可数,其中就有它,这竞争不亚于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考勤笃高中算不上难,难得是在入学之后,内卷的厉害。”向阳摆摆手,吐槽道,“最大的卷王就坐在这呢。”
向阳话音刚落,何昕睿深有同感,头疼的扶额附和,“太卷了太卷了,有些人明明躺平也可以,非要卷死人。”
“卷王?”这一唱一和听得月皎皎是云里雾里的。
柳鹤清给出了答案,温声道:“他们说的是陆离,他卷得很,我们都被他卷怕了。”
向阳懒散地往椅背上一靠,摆烂,“从高一入学,常年霸榜,传说中别人家的孩子,整天被家里拿来对比,简直是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都快形成PTSD了。”
“这才几年就说受不了了?我早就摆烂了,十多年都过来了,兄弟们。”薛修彦也吊儿郎当地瘫在椅子上。
陶岚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你们不要说得那么可怕好吗?”
连带着月皎皎也忍俊不禁,眼睛弯弯,像春日的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