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岚是个心大的，一直以来都没有往别的方向想过，现在看到这一幕才意识到问题。

    薛修彦也是服她，有够迟钝的，但到底是不是喜欢，他哪里知道？！

    陆离心思太过深沉，他又不是陆离肚子里的蛔虫，唯一能确定的大概就是陆离觉得月皎皎很有意思。

    这话薛修彦可不敢明说，只能含糊地回了句，“我哪知道。”

    陶岚白了他一眼，脸上只有两个字——不信！

    陶岚不解，“喜欢就喜欢呗，有什么不能说的？”说罢，她又幸灾乐祸起来，“不过，有得等了。”

    “嗯？”薛修彦来精神了，“什么都有得等了？”

    陶岚摊手，“叔叔阿姨可不会同意皎皎早恋，而且皎皎还有个哥哥，想追上皎皎，不但要过关斩将，还得比月舒哥哥优秀才行。”

    “哦？要超越她哥哥很难吗？”薛修彦好奇了。

    提起月舒，陶岚是两眼发光，“那当然，月舒哥哥可是理科状元，还提前两年获得博士学位，现在是我们市重本大学最年轻的教授，而且，月舒哥哥长得还好看！”

    薛修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像要超越确实有点难度的样子，但是女大不中留，要是月皎皎喜欢呢？双腿长在她身上，还能拦得住？”

    “才不会呢，”陶岚一副吾家有女的自豪样，“我们皎皎最听话了，以学业为重，拒绝过的男生可不少，躲学校男厕哭都得排队。”

    薛修彦质疑，“不信谣不传谣。”

    “这都没有必要骗人好不好？”陶岚又白了他一眼，“昨天周五，皎皎抽屉里还有男孩子送的棒棒糖扎的小花束呢，而且快到跨年了，可是很多人邀请她约会的。”

    “行行行，我信了。”薛修彦话套的差不多，见好就收。

    看陶岚得意洋洋，薛修彦正色道：“陶岚，你这些话，可不能在陆离面前提。”

    陶岚一听脱口就问，“为什么？”随即她又窃笑，好似抓到了薛修彦的尾巴，“还说不知道，是不是怕陆离吃醋？”

    薛修彦叹气，“我没有骗你，是真不知道。”

    陶岚不信，“那你都不知道，为什么不可以在陆离面前说？”

    薛修彦思忖片刻，说：“我确实是不知道，要不我给你讲个事？”

    陶岚下巴仰起，“行，你说。”

    “在我们的圈子里有一类人，他们习惯去衡量一切。”

    “无论是人、事、物，甚至是社交，都会考虑有哪些效益。”

    “他们的时间、精力都弥足珍贵，投入和付出都会考虑是否值得，并且要得到相应的回报。”

    薛修彦说到这就止住了。

    陶岚若有所思，问，“你也是这样？”

    薛修彦：“……？”

    为什么关注点在这里？

    薛修彦扶额，“有一部分吧。”他不放心，又嘱咐，“总而言之，你以后那些话，不要在陆离面前说。”

    陶岚没说什么，点点头应了。

    薛修彦抬头看天色，打了个寒颤，“冷死了，回去都估计可以解散了。”

    陶岚慢吞吞跟在薛修彦身后，消化刚刚的谈话，时不时地望向月皎皎。

    太阳消失在天际，如同一尾鱼潜入湖底，苍穹被浓墨涂满，画成夜空，星星全洒落在地上，是亮起的一盏盏灯光。

    排练解散，去候车区的路上，撘乘摆渡车，陆离坐到月皎皎身旁，自然地挤掉了陶岚的位置。

    若是以前，陶岚不会觉得有什么，现在可不一样了，她坐在前面都恨不得竖起耳朵，听后面的动静。

    身后的交谈声被风吹得模模糊糊，陶岚听不太清楚，她抓心挠肝地想找机会加入。

    直到听见月皎皎问，“为什么突然送我这个？”

    陶岚这才好奇地转过头看，月皎皎手上捧着一个猫咪布偶，她伸手摸，暖融融地，原来是暖手宝。

    陶岚调侃陆离，不怕冷，买这个做什么，而他只是笑笑不说话，目光却落在月皎皎身上。

    陆离，真的是薛修彦说的那一类人吗？

    如果按薛修彦说得，那这样的人是可怕的，所有的付出都需要衡量价值和收获，一切都放在天秤上，那总有一头轻一头重的时候，她不希望皎皎受到伤害。

    无可否认的是，陆离对月皎皎很好，是不是至少证明皎皎是特别的？

    陶岚越想越纠结，跟被打乱的丝线似的，拧成一团，时不时地抬眸觎月皎皎，欲言又止。

    月皎皎注意到了今天的陶岚话很少，从排练解散回去的路上，到现在坐在陶岚妈妈车里，她都很沉默。

    月皎皎问道：“你怎么了？”

    “嗯？”陶岚回过神，“我只是在想问题。”

    月皎皎偏头看她，“是很烦的事吗？想和我说说吗？”

    对上月皎皎澄澈的双眸，陶岚忽然觉得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她往月皎皎身上一歪，头靠在月皎皎肩膀，“其实不是什么很烦的事。”

    月皎皎好像有能让人心情平静的能力，或许是月皎皎太过纯净，又或许是月皎皎给予了陶岚底气。

    陶岚就是觉得，月皎皎永远不会讨厌自己一样，永远可以包容她，无论她是什么样的人。

    陶岚朝月皎皎示意，让她偏过来一些，“皎皎，我问你个问题。”

    月皎皎顺从地低下头，“什么？”

    陶岚凑在她耳边，“陆离是不是喜欢你呀？”

    “喜欢？”月皎皎看陶岚笑得促狭，才反应过来，她磕磕巴巴道：“我，我不知道。”

    “啊？”陶岚又问，“那皎皎，你喜欢陆离吗？”

    “我，我不知道。”月皎皎更迷茫了。

    陶岚无奈地戳戳月皎皎的额头，“真是的，哪有什么都不知道的。”

    月皎皎捂住脑袋，眨眨眼很是无辜，“我是真的不知道。”

    陶岚没忍住笑出声来，引得开车的陶岚妈妈都好奇，“你们两个小家伙聊什么呢，笑得嘴都要咧到耳后了。”

    “不告诉妈妈，这是女生的小秘密！”陶岚做了个鬼脸。

    月皎皎有时候真是又气人又招人疼，陆离要是真喜欢月皎皎，可真有得熬了。

    陶岚坏心的想，又抱住月皎皎笑得东倒西歪。

    这周六，集合排练不过一个小时，叶嘉就先叫停了。

    叶嘉拍手，“同学们，到我这里集合。”

    学生都聚了过来，叶嘉这才说道：“现在收集服饰尺寸数据，请各位同学排队量尺寸。”

    量体很细致，除去三围、身高、还要量领围、肩宽、袖长、背长等等，耗时并不短，为了缩短时间，分成了三组。

    “你的尺寸量好了，可要尽量保持体态哦，虽然会提前预留加放数据，但要是差太多，可能会影响最后的服装效果。”量体老师柔声叮嘱月皎皎。

    “嗯，谢谢老师。”月皎皎乖巧地点点头，朝对方道谢。

    月皎皎比陶岚他们先量好了数据，她便走到墙边先等着，百无聊赖之际，有人叫她名字。

    “月皎皎。”

    男生走到她跟前，月皎皎认出了是上次教她皮影戏的男生，宋廷。

    “你好呀。”月皎皎招呼道，又表示了歉意，“上次的事，真的很对不起。”

    宋廷摇头，“你不是已经给我发过信息了吗？真的没关系，这并不是你的问题。”

    那天不欢而散后，月皎皎私下从群里找到他，给他发了道歉的信息。

    月皎皎笑笑，“上次的事，谢谢你，皮影人偶很有意思，”

    月皎皎顾盼生辉的眼眸微弯，唇角翘起，不过是浅浅的一笑，娇媚而不自知，就像窖藏的佳酿开了封，悠长醉人。

    宋廷被迷了眼，有种欲醉的微醺感。

    他紧张地咽了咽唾沫，“月皎皎，我，我想，邀请你……”

    月皎皎不知道他怎么了，说话都不通畅，甚至眼睛都不敢看她。

    正疑惑，身旁传来陆离的声音，“在聊什么？可以加我一个吗？”

    月皎皎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伸手拉住陆离的手，深怕他又给别人难堪。

    陆离捏了捏掌心的手，软软的，刚刚心里翻涌的愤怒被抚平了一些。

    相比陆离，宋廷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相握的手，脸色复杂。

    月皎皎后知后觉，想抽回手，陆离却握着不放，五指穿过她的指间，紧扣在一起。

    月皎皎脸颊通红，而量好尺寸的陶岚和薛修彦也来了。

    陶岚依旧是活力充沛，“嘿，你们在聊什么？”

    陆离捏着月皎皎的手玩，随口接道：“这个得问宋同学。”

    宋廷对上陆离玩味的眼神，生硬回了句，“没聊什么，只是过来打声招呼。”

    “是吗？”陆离毫不在意，转而朝月皎皎说道，“皎皎，今天是31号。”

    陆离轻笑，“你们不去跨年吗？一起吧？人多，最热闹了。”

    月皎皎的一点犹豫，都在陶岚这里被扑灭了。

    陶岚喜欢闹腾，尤其是这种热闹的活动，她兴奋又期待，“去去去去，要去的要去的，皎皎，皎皎，我们去吧去吧？”

    月皎皎拿陶岚没办法，“好。”

    陆离得到满意的结果，又问宋廷，“宋同学也一起吗？”

    陆离嘴上客套，笑得温煦，却没正眼看过宋廷，只垂眸看着与月皎皎相扣的手，甚至手指还勾着月皎皎的手指逗玩。

    里里外外都带着一股挑衅又不屑的意味。

    宋廷憋屈的要命，可他没有任何立场，近乎是要咬碎了牙才从嗓子里挤出来的话，“我就不去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陆离这才抬眸看向宋廷匆匆离去的背影，浅浅笑了，“那真是可惜了呢。”

    寒霜在陆离眼底凝结，戾气横生。

    真是烦人的东西，一而再，再而三的在他眼底下蹦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