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性

    现场乱成了一团,叶嘉连同两名老师上来搬开架子。

    老师、同学都围了上来,陶岚拨开人群冲进去,她吓得有些腿软,那么大的金属架,就算用了轻便的铝合金,高近两米,宽近十二米,并不轻的,更何况还铺了一层金属板。

    架子被移开,陆离才起身就地坐下,正欲要看看月皎皎的手,月皎皎反倒先伸手摸他的胸膛。

    “你有没有哪里摔伤了?胸口疼吗?”月皎皎急地想让他转个身看看。

    “我没事。”

    陆离回道,握住她右手腕拉近一看,她手背破了皮,手指还痉挛似得抽抽。

    “嘶——。”

    陶岚倒吸一口冷气,月皎皎手背肿的像吸了水的海绵,膨大了一圈,破皮的伤口还渗出血来。

    陆离皱起眉,“手指能动吗?”

    月皎皎这才后知后觉,尝试地动了动手指,钻心的痛就传来,疼得她额角都渗出了冷汗,脸色煞白,“好像,好像动不了……”

    叶嘉听月皎皎说自己手动不了,心下一沉,当机立断,“去医院!”

    说着她就起身,疏散同学,“今天排练先到这里,其余同学先回去吧,有老师会处理,请别担心……”

    陆离联系了张值把车开到最近的接送点来。

    “我也要跟着去!”陶岚蹲在月皎皎身旁,心疼地都要哭了。

    陆离通知了叶嘉,他们先去医院,电话联系,就带着月皎皎和陶岚她们先走。

    薛修彦自然也跟了过去,只是他面色凝重,没了往日的嘻嘻哈哈,嘴巴跟黏住了似的,一言不发。

    张值看他们快步走来,目光落在月皎皎的手上,惊讶地正要问怎么回事,陆离朝他摇了摇头。

    “张叔,先去医院,路上说。”

    张值也不多言,关上车门,“好。”

    商务车行驶的路上没有升起隔断板,方便陆离和张值说话。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张值问。

    陆离僻重就轻,“排练过程中发生了一点小意外,月皎皎手砸伤了。”

    小意外?

    如果差点能把脑壳砸碎的意外也算小的话。

    薛修彦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非常想吐槽,又不想惹毛陆离。

    张值的身份不一般,严格来说是陆家几十年的老管家了,陆珵、陆清扬、陆离都是他看着长大的。本到该退休的年纪,选择了延迟,就是因为要照看陆离。

    这要是在张值说真实情况,和当面跟陆鸿永和宁蕊告状没有什么区别,省得吓着老人家。

    反正叶嘉一定会联系监护人,现在指不定已经把情况跟陆大哥说了,自己没必要再去冒着风险自作主张地拆陆离台。

    薛修彦暂且忍下,憋了股火在心头烧,早知道陆离玩这么大,就不该帮他做事。

    陶岚满眼只剩下月皎皎,一会问她除了手还有没有哪儿疼,一会儿又问她要不要喝点水。

    手是越来越疼,月皎皎咬唇忍着,不太想说话,陶岚只能安静的陪在她身旁。

    一到了医院,陆离先带着月皎皎去了急诊科室。

    在诊室内,月皎皎还劝陆离不用陪着她。

    “岚岚会陪我,你也挂个号,让医生给你看看。”她说话都有气无力了。

    陆离掏出手帕,擦拭她额角渗出的冷汗,“别跟我犟。”

    月皎皎摇头,“我不是犟,我很担心你,摔下来的时候,我还压在你身上,那么重的金属架砸下来全给你挡了,我担心你,我只是砸伤手,你比我要紧的多。”

    “岚岚会陪我,你先去看看,别让我担心,好吗?”月皎皎脸色苍白,眼眸盛着莹莹泪光,还朝他笑,“我真的没问题,我只是手疼,我其他地方都好着呢。”

    陆离捏住月皎皎的脸颊,咬牙切齿道:“你就知道怎么让我妥协!”

    “陶岚,辛苦你了,照顾好她,有问题的话告诉我。”

    陶岚点头应下陆离的吩咐,然后目送陆离出了诊室。

    原本薛修彦的告诫让她有些芥蒂,一直在考察陆离,这会儿她是打消了疑虑。就冲着陆离保护月皎皎这事,她现在看陆离,是怎么看怎么满意。

    薛修彦和张值候在诊室外等,张值手机响了,是陆珵的来电。

    陆珵:“张叔?您现在在哪?”

    张值:“欸,是我,小离在慎勉中心排练出了些意外,现在在中心医院。”

    “叶嘉联系我,小离和他同学从近两米的架子上摔下来,金属架子又倒了,砸在小离身上,不知道有没有伤到,我现在正在路上,张叔,要麻烦您安排一下让小离做个检查。”

    陆珵交代了一番,挂了电话就往医院赶。

    张值这才知道根本不是什么小意外,连忙联系医生给陆离安排检查。

    坐在椅子上的薛修彦,不以为意,“张叔叔,别慌,陆离皮实着呢。”

    张值没计较薛修彦的贫嘴,满脸担忧,“嗐,这不是就怕万一吗?”

    薛修彦心里冷哼,陆离都不怕死,旁人急什么?。

    陆离从月皎皎看诊的科室出来,张值就着急忙慌地拉着他进另一旁的急诊科室检查。

    薛修彦的怨气比鬼都重,虽板着一张脸,还是跟着陆离进去看看。

    医生拿着听诊器仔细检查后,又按了按陆离腹部,胸腔,背部,腰侧,肋骨等几个地方。

    医生,“疼吗?”

    陆离:“不疼。”

    医生夸了句,“可以,小伙子身体素质挺好。”

    “初步检查内脏应该没有损伤,建议拍个片子瞧瞧。”医生对张值说道,开了单。

    张值正听着医生交代,一转头发现陆离已经套上衣服往外走了,“小离,你去哪?”

    “我去月皎皎那看看。”陆离头也不回。

    薛修彦一看,跟在陆离身后往外走,“张叔叔,我跟着他!”

    张值急忙拿了医生开的单子,就追出去,刚出门口,就看到陆离和陆珵。

    匆匆赶到的陆珵正巧和陆离照了个正面。

    陆珵叫住陆离,“小离。”

    陆离停下脚步,“大哥。”

    陆珵仔细看了陆离半天,见他状态很好,才松了口气,问,“去哪?”

    “去看看同学。”陆离回答,显得十分乖巧。

    陆珵不放行,扭头问追出来的张值,“张叔,小离检查完了吗?”

    “初步检查完了,医生建议拍个片子看看。”张值手里还拿着单子。

    陆珵点了点头,“行,小离,先去放射科。”

    陆离拧眉,抿起唇,满脸都是不情愿,“我不想拍,麻烦。”

    陆珵不赞同地板起脸,“怎么麻烦?赶着去见谁?月皎皎?”

    陆离也不否认,“嗯。”

    提起月皎皎,陆离神色都变得柔和。

    陆珵又问,“她伤哪了?”

    “手,可能伤到骨头了”

    陆离想起月皎皎手肿的跟发面馒头一样,他有些高兴,月皎皎总是能带给他惊喜,明明那么弱小,又很有韧性,像蒲草一样。

    陆离没想过她会伸手护住他的头部,好不容易从一片狼藉里爬起来第一时间是先看他有没有伤着,明明疼得说话都哆嗦,还要强笑,哄着他先去检查。

    就好像,他比自己更重要。

    那水润的眼眸里,好似就只能看到他一样,只有他。

    只要想起月皎皎,陆离就会感到高兴,焦躁空洞的部分,无法被填满的贪婪,也尝到一丝餍足。

    陆珵目光落在陆离脸上,那是从他黝黑眼眸里漫开的温柔,晕染上精致的眉眼。

    陆珵不动声色收回目光,“知道了,我会安排人去看看。”

    “但是你必须先去把该做的检查先做完。”

    陆离不乐意,“太麻烦了,我也没什么事。”

    陆珵神色严肃,态度强硬,“从近两米高的架子上摔下来就算了,月皎皎这小姑娘再轻也有八九十斤,全压在你身上,又被金属架子砸了,这叫没事?”

    这不是在跟陆离商量,陆离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脾气还上来了?

    陆珵觉得好笑,陆离随着时间成长,心思内藏,情绪不显,鲜少会有这样明晃晃的表露。

    可陆珵是看着陆离长大的,他什么脾性,陆珵再清楚不过。

    聪明的头脑,绝对的理智,陆离最分得清楚在什么场景应当如何表现。

    要说陆离关心则乱,陆珵宁愿相信明天世界毁灭。

    “月皎皎伤了手,现在应该也在放射科。”陆珵说道,点破陆离的小心思。

    刹那,阴霾消散,如天霁,陆离唇角扬起,笑得纯真又无害,“谢谢大哥。”

    说完陆离就往放射科走。

    一直试图做个隐形人的薛修彦,打算从另一边溜走,去放射科,刚转身要跑,就听到陆珵叫住了他。

    “修彦。”

    薛修彦只能硬着头皮走到陆珵面前,“珵哥。”

    陆珵把他从头看到脚,抬手拍拍他肩膀,“有段时间不见,真是长得又高又壮实了。”

    “陆大哥倒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么器宇轩昂。”薛修彦讪笑道。

    陆珵又夸他,“还是修彦会说话,真会哄人开心。”

    “那可没有,我是有一说一,尽说大实话。”薛修彦是一脸正气,诚恳又真挚。

    “我也觉得修彦就是喜欢实话实说的人。”陆珵微微一笑,进入正题,“今天排练是怎么回事?”

    薛修彦:“……”

    糟了,这算不算威胁?

    薛修彦眨眨眼,一脸迷茫,“我不知道,就下午正常排练,突然就听到两声巨响,等我跑过去看的时候,金属架已经倒下来了,阿离护着月皎皎被压在下头。”

    陆珵只是微笑看着他,“是吗?”

    薛修彦直直看着陆珵的眼睛,“真的!珵哥,我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陆珵也不说信不信,只是问他,“排练辛苦吗?”

    “还行。”

    “叶老师严厉吗?”

    薛修彦摇头,“不会,对我们可好了。”

    陆珵顺着他话问,“对你们很好?”

    薛修彦被引导着开始自证说的是实话,“对啊,排练虽然辛苦,叶老师也合理安排了休息时间,怕我们渴了饿了,经常给我们点外卖,叶老师挺好的。”

    “你们团建活动还挺频繁的,所以今天也有团建?”陆珵捏住了关键。

    “……是啊。”薛修彦心里一紧。

    陆珵直截了当,“你们团建的时候,小离在吗?”

    薛修彦:“……”

    老狐狸!

    薛修彦真是太讨厌跟这两兄弟打交道了,一个比一个心眼子多!

    要说不知道陆离在干嘛,又增加了嫌疑,要是说知道陆离在干嘛,又太刻意。

    加上陆离的性格……

    薛修彦心里已经编辑了八百次语言,才说道:“珵哥,你又不是不知道,阿离都不喜欢这类活动,排练暂停,他就坐在原地休息,我看月皎皎拎了下午茶过去,陪着他聊天,我就没去打扰。”

    陆珵没说什么,只是看着他,看得薛修彦都快毛了,目不转睛地注视陆珵的眼睛。

    良久,陆珵拍拍他肩膀,“行了,放假常来陆家老宅玩,前阵子还听家里头长辈念叨着你呢。”

    说罢,陆珵没再说什么,只是让他先走。

    陆珵怀疑这次意外有陆离的手笔,陆离在反复试探他。

    几个月前在裴宁那,就是第一次试探他的反应。

    裴宁是个非常遵守职业规则的人,在心理干预期间,和陆离的谈话,裴宁是不会告知他的,就算需要他协助,也只是出方案让他配合,干预过程中,如有特殊情况,裴宁才会提前警示。

    那么,陆离在和裴宁的交谈过程中,一定释放了某种危险的信号,通过裴宁,要真正传达的人,是陆珵。

    【陆先生,近期请您一定要特别注意小离的人际关系,尤其是肤色白皙,眼神清澈特征……】

    又想起先前裴宁跟他说的话,皮肤白皙,雪白的,和危险性,那就只有一件事,菟丝子。

    包括陆离今天的表现,都在指向月皎皎,他对月皎皎的重视,也在试探陆珵会怎么做。

    陆珵戳破了他的心思,并且表示了不会插手。

    陆珵想好好验证,陆离究竟是不是可控的,倘若只剩下兽性,那他只能好好看管起来,以禁锢陆离的自由达到约束的目的。

    陆程想,他也不是养不了陆离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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