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

    薛修彦得了大赦,一溜烟跑了,深怕又被陆珵逮回去。

    刚转过一个转角,往升降梯走,就看见等他的陆离。

    这是,刚脱龙潭,又进虎穴。

    “在等我?”薛修彦郁闷道。

    陆离笑得浅淡,“嗯。”

    “你不是担心月皎皎,急着要去看看?”

    薛修彦心里暗骂,别以为他笨!

    “已经伤到了,什么时候看都一样。”

    陆离可以确定除了手,月皎皎不会有其他严重的外伤。

    在威亚出故障时,月皎皎娇小,陆离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架子倒下,也被他护在身下,要不是她伸手挡住散落下来的金属板,是不会伤到的。

    听到陆离的回答,薛修彦都无语了。

    好啊,他就知道,陆离根本就是故意的,刚刚表现地那么着急,甚至和陆珵抬杠,把月皎皎推到陆珵面前,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薛修彦现在只觉得心好累,“我真的服了你和你哥这两个老六。”

    陆离撇了他一眼,“我哥问了你什么?”

    “问你团建的时候在干什么,我说,你和月皎皎在原地休息聊天。”

    薛修彦知道,只有掐头去尾,真话讲一半,藏一半,才是最好的回答。

    陆离听着不置可否。

    薛修彦欲言又止,上下左右四处看。

    陆离说道:“别看了,这里没有监控。”

    薛修彦这才压低了声音问,“阿离,今天的威亚和金属架是不是你动的手脚?”

    陆离反问,“你觉得呢?”

    薛修彦当然是觉得这事,百分之百就是陆离干的!

    难怪,叫他起哄让叶老师团建,将场面闹热,如同撒网,联合着相熟的朋友,将每一个人都带入网里,给陆离制造机会。

    可他没想到的是,陆离敢拿自身安危来玩!

    薛修彦气极,“你真是疯了?你怎么连金属架和威亚都动?”

    “不要命了?万一出了什么问题,我去哪给你爸妈赔一个儿子?”

    薛修彦正欲狠狠骂他一顿,陆离竟在上下打量他。

    他反应过来,双手护在胸口,“你别看我,我家就我一个,不可能赔给你们家!”

    陆离只是笑而不语。

    薛修彦翻了个白眼,这气泄了,就生不出火来,“你真的是疯了,为了一个月皎皎,值得吗?”

    陆离笑得无邪,像纯稚的孩童,“我想要的东西,从来不会去衡量价值。”

    陆离认为他的私欲,远比其本身的价值更为重要。

    薛修彦就想不明白了,陆离要什么没有,非要揪着一个月皎皎不放。

    薛修彦纳闷,“就非她不可吗?”

    “对!”陆离毫不迟疑,“我就要她。”

    如果不能是他的,那也不能是别人的。

    陆离红唇抿起,乖戾从眸中闪过,藏于眼底,如水滴落进汪洋。

    薛修彦无言,陆离太过极端,他可没有能力左右陆离的想法。

    他思忖,作为朋友也该规劝两句,“你这事也太不顾后果了,拿自身生命安全去玩,你就不怕有个意外吗?”

    “意外?”陆离不解,“你没学过物理吗?”

    薛修彦:“……”

    怎么办,再聊下去,他会不会因心力交瘁而猝死?

    薛修彦没好气,“就你学过行了吧?”他顿了顿,又不轻不重地威胁,“你要是再这样,下回可别叫我做事了。”

    生气是一件很耗体力的事。

    见薛修彦真的是被气狠了,已经有点无精打采,陆离拿出手机给他发了个链接,说道:“行了,叫上相熟的朋友,我请。”

    薛修彦点开信息,是一家新开的娱乐室,在相当老旧的楼盘里,地点还在商业区边缘。

    薛修彦点开看了看,桌游、台球、剧本杀、电竞室、家庭影院……也没什么特别的,位置还不好。

    他狐疑,“为什么选这里?”

    陆离并没回答他,只说:“你把人都叫上,越多越好,我会多包几天。”

    薛修彦不知道陆离葫芦里卖什么药,只能先应下,“行吧。”

    路上,两人又敲定了具体时间,等到了放射科,门外长椅上,只坐着陶岚。

    陆离走到陶岚身旁,“皎皎在里头吗?”

    “嗯,刚好叫到她的号。”陶岚回道,又问,“你检查完了吗?没什么问题吧?”

    “我没事。”

    陆离的话刚落下,喇叭正播报到他的名字。

    “等会再说。”陆离说道,去了对应科室。

    不过几分钟,陆离再从科室里出来,就看见乖乖坐在走廊长椅上等他的月皎皎。

    她面上没有什么血色,连唇瓣都有些苍白,鬓间的碎发凌乱的粘在脸颊,瘦弱的脊背微微弓起,好似枝头上欲落的枯叶。

    陆离走到她身旁,她抬头看他,双瞳盈盈如清泉。

    她问,“你没受伤吧?”

    陆离伸手理了理她脸颊边的碎发,“没有,你呢?”

    月皎皎顿了顿,慢吞吞说道:“……骨裂了。”

    她白皙的手背上淤血布满,就像摔碎在雪地上的蓝莓果酱,刺眼的黑紫色下,边缘散落暗红色的斑点。

    陆离懊恼,“很疼吧。”

    月皎皎倒很直白,“疼。”

    心疼和自责在陆离眼底蔓延,“对不起,怪我。”

    月皎皎偏头看他,笑着摇头,“又不是你的问题,”她甚至还沾沾自喜,“而且,因为有你,我其他地方一点事都没有哦。”

    月皎皎没有受伤的手抬起,堪堪摸到陆离耳侧的头发,她十分庆幸,“真好,没砸到你的脑袋。”

    陆离抬眸看她,月皎皎水润润的双眼笑得微微弯起。

    真是个傻子,傻得可爱极了。

    陆离这样想着,还配合的稍稍弯下腰,任月皎皎的手落在他的发上。

    真是把他当孩子哄。

    陆离心里不可否认地升起隐晦的愉悦,他喜欢月皎皎专注地看着他,喜欢月皎皎花心思去哄他,就好像他很重要一样。

    张值办理完所有的手续,耽误了一点时间,才姗姗来迟。

    刚到放射科就见到月皎皎伸着手,而陆离低下身,配合少女轻轻抚摸他的脑袋,像无害的家宠,乖巧又温顺,。

    薛修彦和陶岚明显已经见怪不怪,甚至特意站远了些不打扰他们相处。

    张值藏起诧异,走近询问他们是否已经拍完了片子。

    得知月皎皎手背骨裂,张值安抚道:“别担心,先去骨科看看,片子出来会直接传到骨科,听听医生怎么说。”

    路上,张值提起叶嘉已经到了医院和陆珵先会面,正在骨科交谈。

    薛修彦和陶岚还会叽叽喳喳聊上两句,陆离倒不太爱说话,只是和月皎皎走在一侧。

    从在放射科出来,陆离就没松开过月皎皎,将她小小的手都拢进掌心,时不时会垂眸看她,好似捏着什么宝贝一样稀罕。

    张值看在眼里,忽然确切的感受到,时间的流逝,迅猛无声。

    陆离长大了,从牙牙学语长成挺拔的少年,身高都快追上小珵了,也到了对异性产生好感的年纪。

    张值是高兴的,也是担忧的。

    陆离过于淡漠的同时又太过极端,他表现地越热切就越危险。

    张值想,他老了,早已经到退休的时候了,只怕是没有精力再看着陆离了,真希望一切如常,平平安安。

    不同于陆离的自在,月皎皎别扭极了,她动了动手,陆离又握紧了些。

    月皎皎低声说道:“陆离,人来人往的,看着不好。”

    陆离问,“为什么不好?”

    月皎皎照搬爸妈哥哥教得那一套,“因为影响不好,异性长大了是不可以随便拉拉扯扯的,惹人闲话,还容易被误会,是不对的。”

    陆离心里嗤笑,面上不显,“谁说的?”

    “长辈都这样说。”月皎皎一向都很听话。

    “这都什么年代了,活得像个小古董。”陆离讥诮,手是松不开一点。

    月皎皎语噻,掌心都好像要冒汗了,湿热、黏糊的让她浑身难受。

    来来往往的人目光总有意无意的落在他们身上,本来就不喜欢总被人盯着瞧的月皎皎是越发窘迫,低着头就不肯走了。

    陆离捏捏她手,明知故问,“怎么了?”

    月皎皎低声道,“你先把手松开好不好?”

    “不好。”陆离都不带犹豫的。

    月皎皎吓唬陆离,“我哥哥可能会来,要是被我哥哥看到了,会生气的,到时候对你印象可差了!”

    “哦。”陆离无所谓,“我又不在乎。”

    月皎皎今天又刷新了对陆离的认知,怎么还可以那么无赖,像个流氓。

    月皎皎越想头越大,软声道:“那我怎么办?要是哥哥生气了,我怎么办?”

    如果月皎皎没有家的话,那真是太好了。

    陆离这样想,却不会说出来,而是问她,“为什么一定会生气?”

    月皎皎晃晃被陆离握着的手,“你这样,是会被误会的,我哥哥看到了就会生气,因为他说了,什么年纪得干什么年纪的事。”

    “嗯?误会什么?”陆离不遮不掩,“早恋?”

    月皎皎好像滚进了火堆里,她红透了脸颊,嘴唇翕动,吐不出话。

    她无措极了,要不是陆离还攥着她的手,她都想跑了,偏偏陆离很坦荡,用着纯真懵懂的语气说出来,好似他不是存心让她尴尬。

    陆离还追问,“所以是因为你家人反对,我不能牵你的手吗?不可以太亲密吗?”

    “那以后可以吗?”

    “什么时候可以?”

    月皎皎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如此急切地想挖个三室一厅把自己埋进去。

    她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别,别再问了。”

    “可是我想知道。”陆离攥着她的手,低声说道。

    月皎皎是不敢看他的,又怕他不依不挠,她硬着头皮,只想快点结束这个话题,“等,等长大了以后。”

    陆离不吃她这一套,又问,“什么时候才算长大?成年算吗?”

    月皎皎胡乱地点头,“算,算吧。”

    “好吧。”陆离满意了,才装作不舍地松开她的手。

    谁要等那么长时间,反正总归是他的。

    陆离一松开手,月皎皎就快步往前走,她手脚都有些僵硬,跟上了发条的玩具小人一样。

    月皎皎很苦恼,她刚刚是不是把自己卖了?

    在骨科大厅等待的叶嘉,见到他们就迎了上来。

    叶嘉问,“你们两个没有什么大问题吧?”

    陆离摇头,“我没事。”

    叶嘉刚松了口气,陆离下一句,又给她迎头一棒。

    “但是皎皎右手骨裂了。”

    “……”叶嘉觉得头上千斤重,顶了三个大字——完蛋了。

    月皎皎察觉叶嘉的沉重,出声安慰,“小事而已,叶老师,我其他地方都好着呢。”

    你是认为小问题无所谓,我怎么跟你家里头交代啊?

    叶嘉苦笑,“怎么算是小事,你妈妈今天出门诊,你爸爸呢有一台大手术要做,所以他们抽不出空过来,但是你哥哥已经在赶过来的路上了,我们就先去听听医生怎么说。”

    叶嘉带他们到预约好的科室门口,门口是等候多时的陆珵。

    “小离。”

    陆珵叫住了他,问,“人没事吧?”

    陆离如实答,“没事,医师没有说有问题。”

    陆珵这才放下心来。

    陶岚好奇的目光落在陆珵身上,连带着月皎皎也不禁多看了两眼。

    男人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的摸样,一身西装革履,不怒而威。

    她们探究的意味明显,陆珵微笑地朝她们招呼了一声,“小同学,你们好。”

    “您,您好。”

    陶岚和月皎皎干巴巴地回道,拘谨地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陶岚有些不好意思,“您太年轻了,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好。”

    陆珵莞尔,“小姑娘真是会说话,听着都高兴,不过我可不年轻了。”

    “你们可以跟着阿彦一样称呼我也行,不必拘束。”

    陆珵话落,薛修彦就机灵地接上,“我平时都叫他珵哥,你们也可以这样称呼他。”

    陶岚和月皎皎如善从流,“珵哥。”

    陆珵应下,又问,“你们是陶岚和月皎皎对吧?”

    “是的,我是陶岚,她是月皎皎。”

    陶岚答得乖顺,面对陆珵,她会紧张,跟老鼠见到猫一样,不敢放肆。

    这实在是陆珵身居高位已久,积威甚深,成年人在他面前都会露怯,更何况是个半大的孩子。

    陆珵就似没有发现陶岚她们的局促,只如常寒暄,“听小离提起过你们,今天一见果然都是优秀的好孩子。”

    见陆珵没有注意自己,反倒让陶岚没了压力。

    客套了两句,陶岚没有那么畏惧陆珵了,就又起好奇心,“珵哥,我看你好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陆珵笑笑,“不奇怪,说起来,我刚刚都忘了介绍自己,我是陆离的哥哥,和小离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不只是陶岚,月皎皎也有点惊讶,她们还以为是陆离的亲属长辈,并没有往这层关系上想。

    不单单是因为陆珵和陆离的年龄相差太大,更是两人迥异地实在不像是兄弟,可经过陆珵提出来,仔细看向两人的容貌,这才发现,五官确实有些相似。

    陆珵不如陆离长得精致昳丽,仔细看,眉眼生得很像,尤其是眼睛,眼尾轻微上挑,却没有陆离的惑人感,而且五官比列更大气,在健康的小麦肤色下衬得更为硬朗英气,也更为冷峻。

    而陆离是冷白皮,乌发墨瞳,面如冠玉,唇红齿白,五官生得精致,留白也恰到好处,本就艳丽的如同盛开到绮靡的花,偏偏眼尾下还生了一颗小小的泪痣,一颦一笑一回眸,浸染风情。

    差别实在太大了。

    月皎皎和陶岚不可置信地睁圆了双眼,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看。

    陆珵又解释道:“确实差别有点大,我这个弟弟,是老来得子,所以我们年龄相差甚远,他长相肤色都随我母亲更多一些。”

    原来如此!

    陶岚和月皎皎了然地点点头。

    “行了,皎皎,你该去听听医生怎么说了。”

    陆离打断了他们的交谈,牵着月皎皎进了科室。

    医生调取了月皎皎的报告,仔细看过后,说道:“情况还算好,骨裂的程度不算严重,但是在手背关节处,还是要上夹板固定,两个月左右就能痊愈。”

    叶嘉一听,犯难了,现在一月底,眼看二月份就要来了,只怕会影响五月公演。

    可要是要换人,叶嘉头就更疼了,她不想换人,并非参演的人员里没有优秀的舞蹈演员,而是她想要月皎皎重新站在舞台上。

    月皎皎是她最得意的门生,困在过去就如同一颗明珠蒙了尘,叶嘉难舍,她是多么希望再次看见月皎皎站在聚光灯下。

    本就好不容易说动月皎皎出演,这下伤了手,就算月皎皎不在意,估计月皎皎的家人也会有意见。

    叶嘉正苦恼该怎么办,科室的门被敲响,一名青年快步走了进来。

    青年满面潮红,呼吸急促,短发凌乱地垂落在额前被汗水洇润,明显是一路连走带跑过来的。

    陶岚看向青年,唤道:“月舒哥哥?”

    月皎皎也转过了头,就见迎面走来的青年,眼含愠色,视线扫过叶嘉,又落在她身上。

    月皎皎心虚地把手背在身后,软声叫道:“哥哥。”

    月舒接到叶嘉电话通知的时候,担忧和愤怒一同在心里升起。

    叶嘉明明保证过,这个庆典会做好安全措施,不会有危险,结果却发生了这样的意外,他难免生了怨怼,甚至不遮不掩。

    可月皎皎这样小心翼翼地叫他,月舒又不忍心了,他态度软和了些,没当着月皎皎的面诘问叶嘉。

    月舒顾不得其他,先询问医生,“您好医生,请问我妹妹伤的严重吗?”

    “右手手背骨裂了,要上夹板固定,最多两个月就可以痊愈。”医生如实告知,开好了缴费单,“去把费用交上吧。”

    叶嘉抢在月舒前,接了缴费单,“让我来缴吧。”

    月舒看了眼叶嘉,又问医生,“我妹妹最近正在参加一个舞台剧的演出,对排练演出有影响吗?”

    月舒正问到点上,叶嘉心也提了起来。

    “如果可以的话,还是静养比较好。”

    医生的建议,就跟巨石一样压在叶嘉双肩上,沉甸甸地让她抬不起头来。

    月舒正好顺势让月皎皎退出这场活动,月皎皎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意图,先一步伸手抓住他的衣袖。

    “哥哥……”

    月皎皎央求他的话刚出口,就被月舒打断了。

    “不行。”

    “医生已经说了,你要静养。”

    “就,就伤了手而已。”月皎皎还试图说服月舒,“这只是个小问题。”

    “这叫小问题吗?”月舒不赞同地皱起眉,又软了语气哄她,“听话,别让我们担心好吗?”

    月皎皎咬了咬唇,抬眸看着月舒说:“可是,我答应过叶老师的。”

    月舒哑然,他无法说出让她弃信违义的话,那是她的人生信条,强行打破,如同在腐蚀她的根基。

    一旁沉默的陆离,闻言笑了,他眼眸亮得像有火焰在里面燃烧,灼热滚烫。

    月皎皎重诺,幼年时答应陶岚,只和陶岚做朋友。

    这明明是不合理的要求,也不可能达成的条件,偏偏月皎皎坚持到了现在。

    稚童表现出来的人性最纯粹,所想所行只随心随欲。

    五岁的陶岚用尽脆弱的姿态,哭着要月皎皎只和她做朋友,不要和其他人交朋友。

    陶岚紧紧拽住月皎皎,索求荒谬且卑劣,她的独占欲、嫉妒心,一目了然。

    可月皎皎并不介意,她给陶岚擦干泪水,低声安慰,认真地答应了陶岚。

    月皎皎竟真守着这样可笑的承诺,一晃就是十年。

    月皎皎真是奇怪,无论是恶是善,是坏是好,好似在她眼里都没有区别。

    她像无风无浪的汪洋,容纳一切,让人心驰神往,可平静之下又是这样吝啬,无情又温柔。

    陆离目睹她包容陶岚,也见过她拒绝别人,柔和却坚决,顽固的就像一块岩石。

    哪怕被拒绝的女生不解地问她,“月皎皎,就因为你答应了陶岚,所以,我们不能做朋友吗?”

    “人怎么可能只有一个朋友,太可笑了,如果以后陶岚不和你玩了呢?到时,她有很多朋友,而你没有,你一个人,值得吗?”

    月皎皎只是朝她笑,“可是对现在的陶岚来说,我就是她最好的朋友,对吗?”

    “她说,她只有我,她没有骗我。”

    “而你说的,如果有一天,我变得不再重要了,那也没关系,因为现在的陶岚,是真心的这样认为。”

    “我无法保证以后会怎么样,可是我答应她了,我已经答应她了。”

    “所以,对不起,我可能让你难过了,你真的很好,你会有很多很多的朋友,可现在的陶岚,只有我,我不能言而无信的,真的对不起。”

    月皎皎说这些话的时候,既温柔,又无情,她神情坦诚地不做任何虚假。

    此时的月皎皎,和记忆里的重合了,鲜明的从未有过改变。

    越接近月皎皎,越会被她吸引,她无时无刻都在挑动他的欲念,却不自知,肆意疯长,一点一点在他的土地里扎根,不断蔓延。

    陆离不禁好奇,月皎皎能生长成什么摸样呢?会结出他想要的果实吗?

    不管如何,他不可能让月皎皎退出这个活动,他还要缔造更深的纠葛,他要把月皎皎抓在手里。

    陆离这样想,开口问陆珵,“大哥,我记得好像有位中医,在骨科方面很有研究,有家传秘方,对骨骼愈合很有利。”

    “嗯,确实认识一位对骨科造诣颇深的老先生。”陆珵似经陆离一提,才想起这事,“说起来,家里用的跌打损伤的药酒,还是那位老先生配的。”

    月舒听见他们的对话,正要就想问问能不能引荐,一转头就对上少年的目光。

    容貌昳丽的少年正朝他微笑,乌黑莹润的眼眸弯弯,略微上挑的眼尾下缀了颗小小的泪痣,乖巧腼腆的笑都多了抹风情。

    月舒被少年晃了眼,再看他身旁还站着另一位阳光俊朗的同龄少年,和英气冷峻的男人。

    尤其是看到陆珵,竟有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从心头划过。

    月舒有霎那的诧异,他应当没有见过对方才对。

    月舒因那熟悉感而走神,陆离先主动朝他问好。

    “哥哥您好,我们都是和月皎皎一同参加慎勉中心周年活动的同学,我叫陆离。”

    “我叫薛修彦,哥哥好。”薛修彦接在陆离后,自报家门。

    月舒回过神,歉意的笑笑,“不好意思,竟然一直忽略了你们。”

    “我是皎皎的哥哥,我叫月舒。”

    在简短的介绍自己后,月舒看向陆珵,“您好,不知该怎么称呼您呢?”

    “陆珵,我是陆离的哥哥。”

    陆珵笑笑,朝月舒伸出手,“幸会。”

    月舒郑重地伸手回握,“很荣幸认识您。”

    月舒在脑子把记忆都翻了一遍,确实没有陆珵的印象,但眼观陆珵,只怕身份不简单。

    客套了两句,月舒开门见山,直言,“刚刚听说,您认识一位对骨科非常有研究的老先生,方便引荐一下吗?”

    “当然可以,不过……”

    陆珵欣然应允的话一顿,月舒问,“是不是有什么为难的?”

    “倒也不算是,只不过那位老先生已经退休了,他是十分有个性的人,也有些特别的规矩,我想,应当要陪着你们同去会更好。”

    “这多麻烦您。”月舒略感吃惊。

    陆珵笑笑,说:“怎么会呢?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令妹,要不是她伸手护住了我弟弟的脑后,那后果是不堪设想。”

    月舒匆匆赶到,还未具体了解到细节,没想到还有这一层关系。

    月舒也笑道:“那就却之不恭了。”

    陆珵颔首,“客气了,不过请稍等片刻,我弟弟的报告也才刚出来,还需要几分钟时间。”

    月舒表示理解,带着先上了夹板的月皎皎在一旁候着。

    陆离的影片结果,让医生都夸赞他身体结实,是一点问题没有,只是不可避免地软组织有些损伤。

    确定陆离无恙后,陆珵放下心,带月舒他们去老先生那儿,由于先生早已经退休了,太多人一同前往别人家里,实在不妥当,于是陆珵安排了车辆将薛修彦和陶岚送了回去。

    路上,陆珵让司机停在了路边的小便利店旁,让月舒带着月皎皎去买了两支白酒。

    月舒原以为是那位老先生喜爱喝酒,要带礼上门,陆珵的交代又打消了他的想法。

    陆珵让他随意购买,并非是用来喝的,但一定要他们当事人去购买。

    月舒打消了心里的想法,随意拿了两支米酒。

    老先生自退休以后,搬到了郊区村落居住,独栋红砖小楼,种了满墙的三叶梅,竹篱笆围成的院落摆几张簸箕木架,上面晾晒了各种药材。

    陆珵提前通知了对方今天过来拜访,老人家已经备好了茶水糕点,正在院落葡萄藤下等着他们。

    老先生姓范,虽一头鹤发,精神气却很足,脸色红润,笑吟吟地摸样,脸上的褶子都透着一股慈祥和蔼。

    范老先生看过月皎皎的影片后说道:“不算严重,也用不着两个月,一个月就能康复了,每周过来换一次药就好。”

    说罢,他就起身去小院晾着的簸箕上拾取了草药,架起小煤炉,摆上药锅就开始熬药,不一会儿,苦涩的药味盈满了庭院。

    范老先生将月舒带来的酒加进药锅里熬煮,煮好好之后,把药草倒进石臼。

    他笑吟吟地喊来陆离,“小离,来,帮范爷爷捣药,我可一把老骨头咯,捣不动了。”

    陆离接过石臼,抿唇笑得乖巧,“范爷爷,您可不老,精气神一点都不输给年轻人呢。”

    “你呀,就会挑好听的话糊弄我,你要是真想哄我开心,怎么就不肯跟着我学医?”范老先生见着陆离,总会不甘心提起被他拒绝的事。

    “范爷爷,我没有这方面的天赋。”陆离捣着药,眼都不抬。

    范老先生不认同,“有脑子就行,记药方记脉象有什么难的。”

    “那是死记硬背,没有天赋学了也没用,只会按部就班。”

    范老先生:“……”

    范老先生摇摇头,“罢了罢了,说不过你。”

    药草捣好后,范老先生叫来月皎皎,把夹板拆了,先给她裹了一层薄的白纱布,再将药糊在纱布上,在用纱布和夹板包扎起来。

    范老先生交代道:“行了,好孩子,一个星期过来换一次药,一个月就好了,可不能沾水,省得以后骨头疼。”

    “谢谢爷爷。”月皎皎朝范老先生笑着道谢,眉眼弯弯,脸颊还有些婴儿肥,白嫩嫩软乎乎,就像沾了蜂蜜的年糕。

    范老先生越看月皎皎越是喜欢,尤其是她这样长在长辈心坎里的乖巧甜软,双眸澄澈的如同一汪清泉。

    范老先生突然问月皎皎,“小娃儿,要不要跟爷爷学药理?”

    月皎皎:“……?”

    这个爷爷,是不是有什么收徒的癖好啊?

    月皎皎懵然,陆离先帮她回绝了。

    “范爷爷,您又来了,教学生可是累人的事,明明桃李都满天下了,可以歇歇了,范叔叔他们肯定也希望您能颐享天年、含饴弄孙,可别折腾了。”

    范老先生摇头,“你这小子,打小就鬼灵精,尽会说些好听的话,里头全是拒绝。”

    陆离笑笑,又说了几句好话,把这事打岔过去。

    陆珵和月舒、叶嘉趁着范老先生熬药制药的时间,干脆借了范老先生的茶室,在里头洽谈。

    因着陆离没有受伤,陆珵表示可以不追究此次事件,但是慎勉中心必须要给出一个交代,排除安全隐患问题,并保留追诉他们的权利。

    而月舒同样要求慎勉中心必须给出此次事件的调查报告,以及排除安全隐患,至于赔偿问题,他的看法就和陆珵一样,不在乎赔偿多少,他只希望不再发生这类事件,再有下一次他不会善罢甘休。

    叶嘉完全接受两家的要求,这已经算是她走了大运了,哪还敢有别的想法。

    鱼肚白的天空翻了一个身,余下黑黝黝的鱼背。

    在协商结果定下后,月皎皎的药也上好了,一行人这才离开。

    回去的叶嘉,着手开始调查意外发生的可能性,监控都调了出来。

    监控并不是无死角的,譬如放置操作台的操作室,就只能看到门口一段,而那也是唯一的独立单间,几乎每个同学都进去过,人来人往,说到底还是管理不当,没有做好检查导致的疏漏。

    叶嘉思来想去,一个个学生询问,只怕会让学生多想,惹事端。

    事情已经发生了,又找不出更多证据来,叶嘉只能把责任揽下,写了承诺书,并做了自纠检讨以及剧情调整。

    所幸,陆珵和月舒也没有刁难她,算是看在她诚意的份上,这事也就过去了。

    叶嘉解决了这件事后,心有余悸更是关注排练的安全问题,无波无澜的过了几天,却接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宋廷要退出本次活动。

    叶嘉到医院看望时,宋廷正躺在ICU重症加护病房。

    因颅内出血,做了开颅手术的宋廷脑袋被裹了一圈绷带,只露出眼口鼻,他的双手,十根手指全断了,腹腔的肋骨也断了,险些造成脏器出血。

    宋廷的母亲面容憔悴,长发凌乱,佝偻地坐在ICU外的椅子上,像是一夜苍老了几十岁。

    她转头看向叶嘉,红肿的眼睛都睁不太开,嘶哑的喊了声:“叶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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