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嘉不忍心看她如枯槁般的脸,“宋廷妈妈,孩子还好吗?”
“……还没醒,还没醒。”宋廷妈妈摇头,嗓音干涩嘶哑,她抬手掩面,压抑的呜咽声从指缝间漏了出来,“前天,前天晚上还好好的,我就不该让他出门的……”
宋廷妈妈说着没头没尾的话,谴责自己。
叶嘉只能坐在她身旁听着她痛哭,沉默地递上纸巾,拍拍她弓起的背无声安慰。
出去打了外卖的宋廷爸爸此时也回来了,他和叶嘉打了声招呼,将盒饭放在宋廷妈妈身旁。
男人也一脸的疲惫,血丝布满了双眼,头发乱糟糟的,跟踩踏过的野草地,一簇一簇的东倒西歪。
他哑声劝宋廷妈妈,“一天一夜没吃饭了,吃点吧,才有力气照顾孩子。”
宋廷妈妈没有说话,肩头因为抽噎而颤抖。
宋廷爸爸劝着宋廷妈妈吃点,自己却也没有胃口,他坐在椅子上,愣愣地看着监护病房,而放在一旁的外卖慢慢变得冰凉。
许久,他才动了,拆开外卖盒饭,拿起筷子,机械地往嘴里不断地扒拉饭菜,天气寒冷,热气散去,饭菜的油脂凝固泛白,全被他吞进嘴里。
他腮帮子被填塞地鼓起,咀嚼两下就往下咽,猛地呛住又喷吐了出来。
叶嘉连忙打开配送的例汤,递给宋廷爸爸,他接过就往嘴里灌,喝得急,汤水都沿着下巴流了下来。
顺过气了,他又胡吃海塞起来,直到一盒饭菜下了肚子。
他手抹了把嘴,朝叶嘉道谢,“谢谢叶老师您来看阿廷,等他醒了,肯定得好好说说他,让你们担心了。”
“嗯,他肯定很快就醒了,可得好好说说他,不能总让人担心。”叶嘉点头附和,“他很快就会醒的,你们要养好精神,才能好好说教。”
男人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哭都难看,“嗯,很快就会醒的,到时候,我可要好好训训他,总让父母这样担心。”
慢慢地,宋廷父母的情绪稳定了下来,宋母擦干了泪水,眼神空洞,眼睑红肿,她拿着筷子强迫自己尽量多吃一些,费力地吞咽着。
叶嘉则是跟宋父走到一旁低声交谈。
宋廷前一晚按习惯出门夜跑,往常一个半小时左右就会回来,可昨晚眼看都快凌晨了人还没回来。
宋母沿着他平时夜跑的路线去找人,一路找到江景公园,冷清的公园里救护车、警车红蓝的灯光闪烁,她走前去看,躺在担架上的少年污糟的头发糊在脸颊上,全是血,面容都看不清楚,她还是认出了这是她的儿子。
她失了魂,跌跌撞撞地跟着到了医院。
万幸,宋廷捡回了一条命。
这是恶意伤人,也可能是谋财。
前来的警方是这样与他们说得。
他们两夫妻是想破头,也没明白,为什么孩子会遭遇这一难,他们夫妻二人做小本生意,一直以人为善,宋廷更是孝顺懂事,也没有和什么人有矛盾,又只是个学生,能有什么仇家会下这样的狠手。
夫妻能提供的信息都全盘托出了,生怕有所遗漏,只要想起一点蛛丝马迹就联络警方。
可调查取证需要时间,只能焦灼地等待,希望孩子能快些苏醒,再提供一些别的线索。
宋父从口袋里掏出变形的烟盒,他抽出一支烟,歪扭的,甚至烟丝都露了出来,他点燃深吸一口,剧烈起伏的胸腔才平缓下来,他嘴唇翕动,最后什么也没说,干脆蹲下身,沉默地抽烟。
气氛太沉重,叶嘉又宽慰两句后,递上了一个红包。
“这是我小小的心意,希望宋廷同学早日康复。”
宋父推拒,“不必了,叶老师,您能来看望孩子的心意我们收下了,这个您还是收回去吧。”
“收下吧,这是我对宋廷同学的祝愿,希望他早日康复。”
叶嘉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宋父只能收下,连连道谢。
叶嘉看时间,也差不多该提辞了,正要开口,就见有护士向他们走来。
护士问,“是7号床宋廷的家属吗?”
宋父喉头动了动,却像突然被胶水黏住,发不出声音来。
宋母猛地站起身,盒饭打翻在地,她快步走到护士身前,“是,是,是的是的。”
“请别担心,是好消息。”护士连忙说道,“孩子醒了,就在刚才,现在又睡过去了,生命体征稳定,情况良好。”
宋母愣怔半响,她扯了扯嘴角想笑,眼泪却又落了下来,她抬起手不断擦拭,哽咽,“谢,谢谢,谢谢。”
宋父深呼一口气,用力揽住妻子,“谢谢。”
男人红了眼眶,咬紧了牙,腮帮都绷紧了。
“真是太好了!”叶嘉没想到临别前还能听到这个好消息,“宋廷爸爸,宋廷妈妈,孩子很快就会康复的,过段时间我会再来看望他,你们一定要养好精神,才能更好的照顾孩子,他才能好的更快。”
“嗯,嗯!我们会的,会的。”宋母拼命点头,“叶老师,谢谢你,谢谢你来看望宋廷。”
叶嘉走出医院已是傍晚,太阳躲进云层,橘红色的光芒还是漏了出来,赶来的夜晚慢吞吞地将余辉拢在身后,渐渐从墨蓝色变成深黑。
宋廷退出活动,自然需要寻找新的替补加入。
叶嘉虽没有说明具体原因,但与宋廷相熟的朋友却不少。不出意外的,关于他的消息不胫而走,在群里传开,碎语就像点燃的火把落进柴堆,愈演愈烈。
有传宋廷得罪了人,在外头被人打了;有传宋廷遇到劫财歹徒的;也有传宋廷在外头是个小混混;甚至传宋廷是欠了情债……,不管是哪种传言,都指向宋廷受了重伤,生死不明。
排练集合时,叶嘉正巧撞见学生们在讨论宋廷的事。
“宋廷是不是死了?”有学生这样问。
叶嘉咳了两声,“不可以胡说!”
被突然出现的叶嘉惊吓到的学生讪笑,“叶,叶老师。”
“你们这群调皮鬼,话是不可以瞎说的,知不知道?”叶嘉没好气地屈指弹学生的额头
学生捂住额头,“我错了,但是,我也是听说的呀,是大家都这样传。”
叶嘉这才知道,原来不知情的学生,已经编出各种离谱的版本了。
叶嘉思虑再三,在学生集合时,主动提及宋廷的事。
“最近我听到不少关于宋廷同学的流言,与事实有些出入,今天人齐也正好跟你们讲讲这件事。”
“流言蜚语的产生,正是因为对事件的全貌并不知情,只能通过收集到的只言片语去揣测,难免会越传越离谱。我知道同学们没有恶意,而作为老师,我也有责任,是我不够周到,没有将这个事讲清楚,引得那么多同学的猜度。”
“宋廷同学确实遇到了不好的事,也确实受伤很严重,但是还不到危及生命的地步,并且昨天就转入普通病房了。”
“宋廷同学的为人,我想同学们应该有目共睹,他是个好孩子,事情真相还不清楚,一切都在等警方的调查,请各位同学保持理智,不信谣不传谣。”
同学们面面相觑,有什么东西在人群里发酵,就像鼓胀起来的气球。
有人先开了口,“对不起,老师,是我在没有了解事件真相下,道听途说,对宋廷同学造成了不好的影响。”
这话语如同一根针,刺破了橡胶,有什么跟着奔涌而出。
“我也是。”
“我也有。”
“对不起。”
一道道声音在人群里响起,起此彼伏。
叶嘉欣慰地笑了,“行了,知道你们都是没有恶意的,该干嘛就干嘛去,如果有想去探望宋廷同学的,可以找我要地址。”
学生们三三两两有说有聊的散开了,各自组成小队,准备排练。
月皎皎虽右手受伤了,但并不影响大部分的排练。
她包扎的跟熊掌似的手正撘在把杆上,腰背往下压,弯成一道极为诱人的弧度,合身的上衣晃动,腰间露出一抹白腻,若隐若现就像环系上的丝绸缎带,在室内灯线下,泛着光泽。
陆离蹲坐一旁直勾勾盯着她的腰,忽然想起昨天吃的杏仁豆腐,不知道和她比起来哪一个更软滑细嫩。
陆离目光滚烫的让月皎皎没法忽略,她做完开肩,无奈地问他,“你怎么老盯着我看?”
陆离下巴抵在膝上,乌黑的短发蓬松柔软,双眸莹润,红唇微扬,显得乖巧无害,他坦率道:“因为好看。”
月皎皎被这记直球打得猝不及防,顺着他视线,落到自己的腰上,她猛地蹲下身,缩成一团,脸颊渐粉,“你看哪呢?”
月皎皎羞恼,连斥责都是绵软的,陆离还想逗逗她,话还没出口,就被人打断了。
三四名学生朝他们走来,领头的男生上前,开口唤她,“月皎皎?”
月皎皎连忙起身应道:“有事吗?”
她看向男生,对他有些印象,好像是宋廷非常要好的朋友。
男生说:“我们准备排练结束后一起去探望宋廷,你愿意和我们一起去吗?”
提起宋廷,月皎皎偷觑了眼站在身旁的陆离。
陆离还保持着浅淡的笑,只是眼眸里没了刚刚看向她时的温煦,黯沉沉的,宛如不透光的黑曜石,触手冰凉。
月皎皎心下一颤,又生了几分茫然,她不明白怎么好像只要提起宋廷,陆离就会不高兴。
她陷入了两难,尚且不论和宋廷关系如何,就是看在共同参演舞台剧的同学关系上,去探望也应该的,更何况对方还是主动来邀请她,看在情面上,也不好冷硬拒绝。
可她又答应过陆离,会多顾虑他的心情,只怕又要让陆离不高兴,又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来。
月皎皎为难地僵站在原地,一时不知道怎么办。
看出月皎皎的迟疑不决,男生急忙解释,“我,我知道突然来找你说这个,有些冒昧,但是,但是我想,要是你能去看他,他应该会很高兴吧……”
“呵。”
一旁的陆离轻笑出声,“为什么皎皎去他会很高兴?”
陆离问得直白,男生语塞,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气氛开始尴尬。
月皎皎生怕陆离再说些难听的话,伸手悄悄扯他的衣角,来不及收回,就被陆离顺势握住。
她抽手,陆离又用多两分力,攥地更紧。
月皎皎放弃抵抗,将手背到身后往前迈了半步,挡在陆离身前,好像这样能隔绝他们爆发矛盾一样。
陆离垂眸看着她的背影,娇娇小小的一个,就是挺直了腰板都不及他肩高,跟个幼崽一样。
陆离顽劣的念头又起了,指尖轻轻划过她柔嫩的掌心,又暧昧地蹭蹭她手背,五指挤进她的指缝,最后紧紧相扣。
不出意料,她双耳渐渐变得嫣红。
陆离笑里多了几分真切,他看了眼半天支支吾吾连措辞都找不出的男生,倒是主动给了对方台阶,“我对宋同学的遭遇深表同情,从共事的同学关系上,探望也是应该的,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加我一个?”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连月皎皎都感到惊讶。
她虽然摸不准陆离是怎么回事,但至少她脱离了困境。
对方几人面面相觑,短暂错愕后,男生一口应下,“当然可以。”
男生趁势想商量排练结束后如何规划路线,但还没讨论出结果,薛修彦和陶岚又凑了上来。
薛修彦人缘极好,他听说要去看望宋廷,也插上一脚,甚至还呼朋唤友的,提议作为同学应该互助友爱,结果竟然变成了全员一起去探病。
这事,发展完全出乎了男生的意料,排练结束后,他一脸懵地领着浩浩荡荡几十人踩着残留的余辉,往医院里去。
正躺在病房里的宋廷,刚结束与警察的交谈。
警察离开时说道:“那么不打扰你休息了,宋廷,你要是还想起什么有效的线索,或者什么可疑人物,请一定要及时通知我们。”
警察前脚刚走,宋母就来了。
她把拎来的保温饭盒放在床头柜子上,才把病床摇起来。
宋母将枕头放在宋廷腰后,让他靠着舒服一些,才打开饭盒,“今天妈妈炖了排骨汤,还煮了虾糜瑶柱粥。”说着,她乘出一碗汤,拿着汤匙拨凉了些,才喂到宋廷嘴边。
宋廷喝了两口,就没什么胃口了,他眼珠转动,扫过母亲憔悴的面容,鬓角生出的白发,和熬红的双眼,他忍着,勉强自己吃了大半碗才说:“妈,我头晕。”
宋廷下颌被暴力卸下过,损伤严重,复位之后也暂时做不了太大的开合,以至于他说话都跟口中含了异物一样,含糊不清。
开颅手术后的恢复期,他时常会头晕目眩,感到恶心,总吃不下东西。
“那就不喝了,晚些时候再喝。”宋母放下碗,一手撑着他背,一手把病房放了下去。
她调整枕头,才小心翼翼地扶着宋廷躺下。
“头晕就休息一会儿。”宋母心疼地摸摸他的脸颊,瘦地都凹陷下去了。
宋廷刚阖上眼,正要养神,就听到房门被推开,嘈杂地脚步声在病房内响起,是朝他走来的。
他睁开眼,已经被人围起来了,全都俯身看他,光线倔强的从人墙的缝隙里挤出来,将每一张脸照出轮廓。
宋廷仔细端详一张张背光的面容,全是慎勉中心的同学。
宋廷感到诧异,“你们……?”
“大家都是来看你的。”宋廷的好友说道,赶在宋母前把他扶了起来,又将病床调整到舒适的高度,体贴地把枕头放在宋廷身后。
宋廷靠坐在床上,“谢谢,你们,来看我。”
他说话口齿不清,绷带从发顶一直裹到下巴,脸上还有紫红的淤血没有消散,他的双手裹着绷带垂在身侧,还上了固定架。
他消瘦了不少,病号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像漏了气的干瘪气球。
同学们露出同情,连忙拎出合资购买的补品和水果篮。
“宋廷同学,这是我们的小小心意,祝你早日康复。”
床头柜小,一个果篮就占满了柜面,其余的补品只能放在地上,大包小包的礼盒堆在床边。
宋廷妈妈推不掉,只能收下,当即就把果篮开了,去给他们洗水果。
此时病房里已经叽叽喳喳聊起来了。
有同学问,“宋廷,你现在好些了吗?怎么会受伤那么严重?发生什么事了吗?”
宋廷自己也不知道,他只是出去夜跑,他连打他的人什么摸样都没看清楚,对方出手完全是要置人于死地的狠辣。
“我,还好,具体,还要,等,警察,调查,结果。”他说得吃力,逐字逐句的,“我,也,不知道,对方,可能,是,谋财?”
宋廷不确定,但是他送到医院时,身上的财物,手机,都丢失了,连他从小带大的长命锁也丢了,不排除谋财害命的可能性。
可是,宋廷觉得不是,如果只是谋财,他已经失去抵抗能力的情况下,直接拿着钱财走就是了,可对方明显是要杀他,还不想让他死的太舒服。
宋廷只要回忆起那晚遇袭的过程,就脸色发白,恐惧占满了他的眼睛,脑袋还伴随着如针扎一样的疼痛。
这时,有人说:“宋廷,如果感到难受,可以不用回答的。”
宋廷循声望去,月皎皎就站在人群外,她明亮的眼里是怜悯、同情,却不会让人生厌,她赤诚地就像一块无垢的宝石。
宋廷喜悦的心情刚起,就湮灭了。
他看到月皎皎身旁的陆离,正偏头看他,礼貌地朝他微笑,眼神比窗外寒冬更料峭。
陆离语气平淡,附和月皎皎,“宋廷同学,还是不要勉强自己的好。”
宋廷落寞地垂下眼,“不,不勉强,”他稍顿,又说,“月,月皎皎,谢谢你,来看望我,我,很高兴。”
“呵,”陆离轻笑了一声,“不会只有月皎皎来,宋廷同学才高兴吧?”
“不,不是的。”宋廷连忙解释,“同,同学们,都,来看望,我,我……”
“宋廷,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薛修彦试图打圆场,“急地嘴巴都快恨不得带着舌头从你脸上跳下来了。”
宋廷深呼吸,短暂平复后,尽量捋直舌头,“同,同学们都,来看我,我,很感动。”
“不愧是宋廷同学,”陆离语调轻慢温和,笑吟吟地摸样,像毫无恶意地调侃,“说话都困难,也影响不了巧言令色的本事。”
宋廷:“……”
薛修彦头都大了,陆离明显是在搞事。
“诶诶诶,怎么说话的,宋廷,要不你还是报警吧,阿离他黑你。”薛修彦只能充当和事佬,干脆把场面搅混。
“我们宋廷可不是见色忘义的人,我不允许你这样黑他,宋廷,你等等,我给你拿纸笔,吵不赢,我们可以改写字,我做你嘴替,反黑第一人。”
薛修彦正欲从背包里掏出纸笔来,宋廷就举起了两只手。
薛修彦:“……”
宋廷:“……?”
宋廷现在真的很想报警。
被薛修彦一打岔,场面是滑稽嘲讽到了极点,有同学没忍住笑出来了。
“对不起,我也不想笑的,这一笑我十几年功德都笑没了。”有同学捂着肚子,笑得停不下来。
病房里吵吵嚷嚷,热闹且充满了活力。
月皎皎怕陆离又说出什么让人尴尬的话,拉着他走到另一头的窗边去,跟人群隔开。
陆离顺从月皎皎,安静地站在她身旁,牵着她的手,在掌心里翻来覆去把玩。
宋廷隔着人群,与正抬眸的陆离,视线相撞在一起。
陆离朝他浅浅一笑,嘴唇翕动,无声地
宋廷辨认他的口型,陆离在说——可惜了。
宋廷莫名想起,最后一次排练时,灯光下幽幽盯着他的陆离,也是这样笑得,漂亮,却没有情感,像落在红梅上的雪。
诡异的与现在的情景重合。
宋体的伤口都在发疼,骨缝里好似都渗出了寒霜,他感知到了来自陆离的恶意。
宋廷以前也隐约觉得陆离厌恶他,可那感觉就像袅袅烟雾一样,总让他觉得不真切,似有若无。
而此时终于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恶意如化为实质的刀刃,锋利地抵在了他的咽喉,无可否认。
宋廷突兀地起了一个荒诞的猜测,想杀他的人,是不是陆离。
他觉得有些可笑,他与陆离并没有爆发过什么巨大的冲突,即使陆离厌恶他,也不至于想杀了他。
可这个念头起了,就像洪水决提,迅猛汹涌地占据他的思想,他压不下去,愈来愈强烈的直觉,好像有人在他耳畔低语。
就是陆离,凶手就是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