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的赵嘉许点开微信消息，丁思言连发几条消息来，都是关于集体签约仪式的补充资料，末了问他明天有没有空，碰面详谈。
赵嘉许站在过道上，吹会儿风，感觉大脑清明几分，开始回复消息，没打几个字，李鸿玉从包间探头。
“嘉许，好了吗，李行长找你。”
“马上。”
用指头松了脑门几下，呼出一口气，浓重的酒气扩散，熏的赵嘉许双眼发花，皱起眉头，压制着短暂出现的厌倦，加快回复信息的速度。
把城市商业银行的一干人送上车，赵嘉许终于松弛下来。
酒气上脸的李鸿玉看起来像是喝不少，实际很清醒，她今天喝的红酒，只到酒量的五、六成，有点晕，但基本清醒。
今天大部分酒都是赵嘉许喝的，白的红的都有，身体已然飘飘忽忽，混沌吞噬着大脑，他努力保持清醒。
项目经理小郑扶着他的左边肩膀，李鸿玉把手搭在他的右臂上，关切地问。
“嘉许，别回家了，去旁边开个标间休息。”
赵嘉许摆摆手，“鸿姐，你别管，先回去。”
有人拦下一辆出租车，出租车司机往这边看一眼，不知为什么，车速放缓一下，很快又开走了。
一堆人望着驶远的出租车屁股，破口大骂。
又等一会儿，没车，架着赵嘉许的小郑有点撑不住，他没有赵嘉许喝的多，但酒量差，个头身材又比赵嘉许瘦弱。
扶着身体越来越沉的赵嘉许，两人都开始踉跄。
李鸿玉让司机老谭帮着小郑，把赵嘉许扶进自己车里。
赵嘉许刚上车就靠在椅背上不省人事，李鸿玉只知道赵嘉许家的大概位置，具体的门牌号并不清楚，没太犹豫，吩咐老谭直接去她家。
送走老谭和小郑，李鸿玉洗完澡换了身家居服，抹着护手霜从二楼下到一楼，脚上的兔毛拖鞋绵软无声，手上的动作很慢，脚步也慢。
客房门虚掩着，里面的人面朝一侧，趴在床上沉睡。
一米五的床在赵嘉许高大身形衬托下，显得有些局促，李鸿玉整理好他身上的凉被，站在床前，没有离开。
她先是站着，后来蹲下趴在床沿，静静注视着赵嘉许。
剑眉入鬓，鼻骨高挺笔直，五官整体端正英武，是一张男子气十足的脸。
他一呼一吸之间，酒气散开，已经洗去酒味的李鸿玉又被房间里的酒味熏的有些上头，原本锁在脸上的目光移到手上，身上。
“嘉许，你要不要喝水？”
李鸿玉推了推他的手臂。
床上的人没动静，她增加力道，又推了几下，依然没有反应，只是眉头紧着。
一个疯狂的念头出现在李鸿玉脑海里。
犹豫挣扎间，一阵沉闷的手机铃响从赵嘉许衣服里传出。
铃声持续着。
趴在书桌上的方淮被睡意侵袭，眼皮沉重，听筒里传来无人接听的信号音，放下手机，在继续看书和睡觉间抉择，最后选择继续拨电话。
终于接通。
“你怎么那么久才接啊。”
方淮声音慵懒，带着浓浓的娇嗔，经由听筒传到李鸿玉耳朵里，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
鬼使神差，李鸿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赵嘉许身上找到手机，又接通的。
“嘉许哥……你怎么不说话？”
“……”
方淮喂了几声，瞪着手机屏，一脸诧异。
“怎么没声音？拨错了吗……”
正要挂断，听筒里传来赵嘉许嘶哑干涩的声音。
“喝多了，明天给你打。”
说完，不等方淮回复电话就断了。
“怎么又喝酒。”
方淮撅起嘴，把手机放到一边，拿起笔重新埋头在书本里。
那头，李鸿玉一脸赧然地看着正强撑着从床上起身的赵嘉许。
“电话一直响，我怕你家里担心…”
李鸿玉一边解释一边去扶赵嘉许，她的手指刚触到他的衣角，赵嘉许就把手抽走。
“打扰了。”
“明早再走。”
看到赵嘉许一脸愠怒，一股无名火从心头窜起，李鸿玉挡在他的面前。
“嘉许！别走了。”
短暂昏睡让赵嘉许的神智恢复两成，尽管脑袋依然混沌，脚上还踩着厚实的棉花，他绕开李鸿玉，头也不回的离开。
***
检查完最后一个留观的孩子，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走进接种室。
方淮迎上去，还没来得及说话，一边脸颊就被两个指头捏起。
疼！
拍开来人的手，方淮揉着脸颊，吐词不清地问，“你怎么来了？”
赵嘉许没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方淮。
“是不是过来办事？”
方淮一边看时间，一边手速飞快地脱下白大褂，没有注意到赵嘉许低沉的目光和浅青的眼袋。
“下班了，走吧。”说着，赵嘉许拽着方淮的手腕往外走。
“包！没拿包！”
“别拿了。”
从休息室里出来的李梦，只看到手牵手，走得飞快，一高一矮的两个背影。
才坐进副驾驶，安全带还没系上，方淮就被扳着脑袋，狠狠亲了两口。
“干嘛？！”
方淮擦着嘴，左右看几眼，紧张地推开贴身过来的赵嘉许，腮边浮起两团红晕，嘴里嘀咕着，“被人看到了……”
“想吃什么？”
偷香成功的人心满意足，点火，转着方向盘问道。
吃完午饭回到赵家小院，赵嘉许说昨晚酒喝多了没睡好，早上办完事又开车过来，困得很，休息会儿。
方淮也习惯每日午睡半小时，由着赵嘉许拥着她躺在床上。
两人是真的困，但架不住其中一人心猿意马。
早上从自家床上醒来的赵嘉许，认真回忆一遍昨晚酒醉后的细节。
不算流畅的片段里，坐上李鸿玉的车，在一个房间躺下，被手机铃声吵醒，睁开眼发现李鸿玉拿着他的手机，他抢过手机起身回家……
在通话记录里查到，昨晚方淮给他打了好几通电话。
有没接通的，有接通的。
脑子瞬间就炸了。
翻来覆去回忆，确认自己没有说错话，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李鸿玉有没有和方淮说过什么。
实在放心不下，慌忙起身洗澡什么都没吃就赶来九曲水。
困觉的方淮感觉越来越热，赵嘉许离她越来越近，她推开他，他又贴上来。
“热死了。”
拉开赵嘉许环在她腰上的手，转过身，烙铁一般的人又贴上来，手臂钳得更紧。
挣扎半天没用，索性睡过去。
从来午觉不做梦的人，今天做了一个色彩斑斓的梦，炙热的阳光下，她躺在沙滩上日光浴，赵嘉许给她涂防晒油，每一寸皮肤都没有遗漏。
日光直晒的热量，加上那双宽厚大掌的温度，身体火烧一般，汗从发间流下，大颗大颗。
灼热的呼吸，不知是她的，还是谁的。
她有些喘不过气。
……
下午上班迟到十五分钟的方淮，强装镇定走进接种室，飞快穿上制服，拿起排在最上面一本儿童接种手册，开始工作。
旁边的李梦好奇地打量她。
从来不迟到的人居然迟到了。
双颊绯红，眼眸流光，像是跑了一趟长跑。
处理完一队打疫苗的孩子和成人，方淮抽空喝了满满一杯水，又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镜子里，绯色褪去，皮肤光洁透亮，双唇红润。
九曲水到涼江的高速公路上，赵嘉许神情专注，心情舒爽，早上往九曲水赶路时慌乱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足和愉悦。
他在下午上班前赶到市政府办公楼。
迈进丁思言办公室的赵嘉许哪还有半点宿醉的影子，招呼他坐下的丁思言忍不住打趣，“嘉许哥，你是遇到什么好事了，满面荣光……”
***
涼江市重点项目集体签约仪式在市政府报告厅举行。
被临时借调到项目协调小组的丁思言已经连续工作一个月，身体快到极限，在洗手间镜子前补妆，整理仪容的时间，脑子里又过一遍流程和注意事项。
刚走进报告厅大堂，一眼就看到签到台前的赵嘉许。
他今天穿的正式。
藏青色西服套装，深蓝色斜纹领带，笔挺有型。
眼前一亮不足以形容面前的赵嘉许。
日常工作里，丁思言没见过几个男人可以把西服穿得干练又有气质，无关衣服面料做工，即使是手工定制，大多数人的身材很难和西服相得益彰。
赵嘉许签完字走到丁思言面前，嘴角微扬。
“怕堵车，我们提前过来了。”
顿了顿，又道，“今天丁助理看起来很不一样。”
“意思平时太邋遢？”
“没有，不是那个意思，平时比较随性。”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适合穿西装。”
赵嘉许笑着摇头，有点难为情，“实在不习惯。”
“完全是模特身材，你应该天天穿。”
“那不行，不舒服。”
这段时间工作沟通多，两人熟络不少，赵嘉许习惯了丁思言不时的调侃。
两人寒暄期间，李鸿玉和建筑公司同事签到完毕，丁思言引他们往指定位置走。
报告厅里放着旋律激昂的音乐，赵嘉许注意到市政府张秘书旁边的周什安，中标以来，他和项目负责人唐明川联系比较多，和周什安一次交流都没有。
中标结果出来，李鸿玉约了周什安好几次都被拒绝，答复度假村项目已全权授权唐明川，联系他即可。
原以为这次签约仪式周什安不会来，谁知道他又出现了。
和张秘书说话的周什安也注意到赵嘉许，两人目光交汇时，皆点头颔首。
周什安微笑着，看起来和蔼有礼。
赵嘉许径直往周什安方向走，隔了一段距离的李鸿玉紧跟着，也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