剖心

    楚瑾苒掐灭了佛前的莲花,“可惜,君泽旸,你我此生,注定殊途。你若不出荔都,一心辅佐阿兄,我便当过往种种,烟消云散。否则,你便是荔都下面的一具无名枯骨。”

    ***

    宫宴一散,君泽旸便回了君府。

    书房内,君泽旸仔细盘算着宫宴上的一切。

    汀兰是楚瑾苒的掌事宫女,宫宴之上,绝不会离开楚瑾苒。

    可今日宫宴,许芝芝给楚瑾苒敬酒时,汀兰便消失不见。

    他起了疑心,在楚瑾苒离开后,查了查楚瑾苒喝过的那杯酒,里面果然有催情的药物。

    当下便猜到,楚伯衍和许芝芝相互勾结,想给楚瑾苒下药促成和亲。

    他担心楚瑾苒,一路追过去,却正好碰到同样中了媚.药的许芝芝。

    思来想去,他把许芝芝送到了燕国世子的床榻,一来是为了讨楚瑾苒的信任。二来,许芝芝清白已毁,再无嫁给大皇子的可能。纵然许芝芝攀咬,可下药一事,她也清白不了,更何况,许芝芝不敢赌上永康侯和三个兄长的前途,下药一事,这些人必不知情。

    之后,他又在清思殿的后院,看到落水的楚瑾苒,顿时便明白,楚瑾苒虽未曾发现许芝芝下药,但也猜到了后面的布局,这才会以命作赌,跳水自救。

    能在如此精心的布局中做出取舍,君泽旸对楚瑾苒的兴趣愈发浓厚:这个女人,不仅聪慧,而且够狠。

    只有这样的女人,才能作为他来日复仇的利器,才能在暗涌浮动的后宫中,铲除所有的敌人。

    君泽旸以为,他如今身不由己,甘心被她利用,但来日:

    她该是他的刀剑,成为他的巨阙湛卢。

    连自己都未发觉的欣赏在君泽旸眼中浮现:今夜,他本可以等清思殿的人发现她,将她救走,他却起了别样的心思。

    他救了楚瑾苒,将人安置在偏殿。

    事发突然,他的局,不过是想讨楚瑾苒的信任,阻止楚瑾苒和亲,后续也不过是太子楚宸衍将此事瞒住。

    可谁能想,楚瑾苒会拉白予兰入局,这局面,便不在自己手中掌控。

    他更没想到,楚瑾苒竟然会在清思殿内逼死许芝芝。

    君泽旸开始认真审视楚瑾苒。鬼使神差地,他恍然想起将她救起,她在他臂弯中将将喘匀气息,酒醉后的凛冽无孔不入,侵占着他每一寸。

    君泽旸被熏得发醉,他望着她,默然生出征服的欲/望,他被侵占,便也想侵占回去。

    深秋的水已经有些渗骨,他却热得慌,无端生出一身绯色。

    君泽旸急不可耐地喘/息:他上瘾了,因为色/欲,他头一次沦陷。

    脑中又想起楚瑾苒今日赤/裸/裸的勾人,一同当初她挟恩图报,前一刻还是巫山云雨幻境下的纸醉金迷,下一刻她的刀便架在他颈上:“君大人,天子近臣就不该生出别的心思,今日过后,我与陛下,大人只能选一个。大人选谁?”

    他摊在椅子上,仰面望着屋顶,他不敢与她相对,怕被她拿捏住了欲/望,再无翻身的可能。

    半晌,君泽旸幽幽地叹了句:这个女人可太大胆了。

    耳中又一次响起楚瑾苒最后那声:“嗯?君大人~”

    君泽旸指尖覆盖住双眸,扯动肩上的伤口,他无意瞥了一眼,遽然失色:楚瑾苒当时是在讽刺他,随身携带媚药,手段下作,所以许芝芝才能心甘情愿的爬上燕国世子的床。

    他当时不敢辩,可他并没有如此,君泽旸溘然发觉异常,楚瑾苒未曾下药,他也没有,许芝芝的药,是谁所下?

    一声震耳欲聋的暗响,让君泽旸后背悚然发寒:有人也发现了许芝芝下药之事,却未在这局中浮现,他究竟是谁?有何目的?

    君泽旸起身就欲外走去,刚到门口,遇上了推门而入的言暮:“夜已深,东翁【1】这是要去哪?”

    冷风吹过,君泽旸赫然醒悟,他停在门口:“今日宫宴的事,让人心烦,本想出去走走,可眼下见到先生,倒也不觉得如此。”

    言暮抱拳:“东翁可是发现什么不妥,想去太子府?”

    他不仅是君泽旸的侍卫,更是君泽旸的幕僚。

    “看来什么都瞒不过你。”君泽旸敛容,“可眼下,我没有理由去。”

    言暮思索道:“的确如此,太子未传,东翁此刻去,反倒受制于人。”

    君泽旸浅笑:“先生觉得,太子今夜可会传我?”

    “会。”言暮搁下刀。

    “你就这么笃定?”君泽旸笑着煮茶。

    “东翁此刻还能煮茶,便是已有对策。属下虽不知破局在哪,却愿听东翁一言。”

    君泽旸捻开茶,在炉火上轻炙:“你说,楚瑾苒此刻在哪?”

    “东宫——太子府。”言暮顿了顿,“他们等不起。”

    炉火被水珠滋得发响,在君泽旸眼中燃起暖意:“是啊,他们都有所图,他们不敢赌,今夜,注定是不眠之夜。”

    主仆二人坐下茶桌前品茗,一言不发。室内唯余下炭火之声,在这样的安静中,任何异动都显得震耳聒噪。

    寒鸦惊月夜,风起乱都城。眼下的荔都,正如这般,寒风过境。

    子时三刻,一阵风扰了煮茶的安宁。

    “主子,公主传信,让你即刻去太子府。”方晨的声音自室外传来。

    言暮起身,估摸着时辰笑道:“看来,今夜的事,果然棘手。”

    君泽旸放下茶盏:“只怕更棘手的事,还在后面。”

    “东翁可要带上方晨?”

    “不带,告诉方晨,明日还有硬仗要打。楚瑾苒做了这么大的局,逼死贵女,可绝不止对付大皇子一党。”

    言暮收起炭火:“东翁觉得意欲何为?”

    君泽旸不语,他看不透楚瑾苒。若是为了拉拢永康侯,她保许芝芝一命,岂非胜算更大?楚瑾苒绝非不顾全大局之人,那今日/逼死许芝芝,意欲何为?还有白家兄妹,楚瑾苒又作何打算?

    ***

    太子府。

    君泽旸到太子府时,楚瑾苒已经恭候多时。

    一见到楚瑾苒,君泽旸又不免想起昨夜她的撩人。

    他不敢直视她,怕自己又在旖旎中,被她算计,但幸好有太子楚宸衍在场,这才免去他的尴尬。

    楚宸衍并未发现二人的异常,一见到君泽旸,便问起昨夜之事。

    君泽旸将怎么发现楚瑾苒被下药,怎么救下楚瑾苒,又怎么将许芝芝送去全盘托出。

    后续之事,他不知楚瑾苒说了什么,也不敢轻言。

    楚瑾苒听了君泽旸回答,也松了口气。

    阿兄过于仁善,若知晓她今日的算计,定然不会同意,反而于计划不利。

    她又一次盯上君泽旸,若无心狠手辣的人替阿兄铲除障碍,阿兄早晚会死在他们手中。而君泽旸,就是最好的刀。

    楚瑾苒望向君泽旸:“昨夜多谢大人搭救,大人觉得,明日父皇问起,我等该如何回?”

    君泽旸眼神扫过二人,最后留在楚瑾苒身上:“二位殿下只需将昨夜之事,原封不动地告知陛下与永康侯,陛下自有圣裁。”

    楚宸衍道:“这是自然,不过白家姑娘是怎么回事?”

    “臣不知,此事,还得问公主。”

    楚瑾苒转了话题:“燕国世子呢?谁去劝?他身处局中,必然会咬死白家姑娘自救。”

    “殿下如何打算?”君泽旸反问楚瑾苒。

    楚瑾苒瞪了他一眼,心虚地望向太子:“阿兄,白家姑娘因为被牵连,她若真远嫁异国,此生无法回归,阿瑾有愧。”

    楚宸衍道:“此事,还得在燕国世子身上做文章。”

    “谁去劝燕国世子?”楚瑾苒追问,“许芝芝的死,燕国世子也脱不了干系。”

    楚宸衍抚摸腰间的玉佩:“那你呢?阿瑾,许芝芝的死,和你有关吗?”

    楚瑾苒神色不变:“无关。”

    “阿瑾,你恨她吗?”

    楚宸衍了解楚瑾苒,他知道她向来谨小慎微,可也因为如此,她只能随波逐流,明明顶着公主的身份却被人践踏,无法还手。

    “阿瑾,你的委屈,皇兄都给你讨回来,可好?”

    楚瑾苒低头,看着茶中水泛起涟漪:阿兄会替她讨回公道,阿兄不会让她受委屈。

    她的阿兄这样好,他不该身陷险境,被人剥皮抽骨,践踏成泥。

    “阿兄,我恨。”楚瑾苒坦诚。

    楚宸衍再一次问:“许姑娘怎么死的?”

    “是我逼死许芝芝的。”

    “为何?”听到楚瑾苒承认的这一刻,楚宸衍心还是止不住的痛了一下:他有负阿瑾,有负太后与母后所托,是他这个做兄长的无能,没保护好她。

    楚瑾苒看到他眼中的愧疚,无法与之对视,她将手中的茶盏摔了出去,情绪激昂:“阿兄,昨夜本该出现在世子床上的人,是我。而引我入局的那杯酒,就是许芝芝端给我的。他们早就勾结在一起了,我不自保,那今日死的人,便是我。”

    “阿瑾……”

    楚瑾苒装作未听见,她走到君泽旸身侧,从他怀中摸到令牌:“阿兄,君大人是天子近臣不假,可也是公主家臣,更是我的幕僚。”

    君泽旸想过楚瑾苒大胆,可他未预料到,楚瑾苒会如此丧心病狂,他慌乱中捏住楚瑾苒的手,目不转睛地盯着楚瑾苒:“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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