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维安

    睡觉前,蕾贝卡正想着自己在里希尔德行宫的接下来时间里该怎么做时,房间外一阵蹑手蹑脚的声音令她警惕起来,“谁?”

    “是我,蕾贝卡。”安妮塔推开门,探出一个金色的毛茸茸的小脑袋, “蕾贝卡,我可以和你睡在一起吗?”

    蕾贝卡很吃惊,“威廉明妮呢?照顾你的人呢?你怎么跑到这来啦?”

    “我偷偷过来的,她们不知道。”

    蕾贝卡不好让她一直站在那里,“那你过来吧。”

    安妮塔跑过来,轻快地钻进被子,她开心地说道“蕾贝卡,我好喜欢你啊。”

    蕾贝卡轻轻地笑了一下,问:“为什么?”

    “你和他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就是不一样的。你过着和他们不一样的生活,所以思想也是不一样的。蕾贝卡,人类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一样需要睡觉,他们常常黑天睡觉,有的也会白天睡觉,还能吃到各种美味的食物。”

    安妮塔继续问道,“蕾贝卡,人类的食物是什么味道的?”

    “我没法向你描述,人类吃到美味的食物就像你饿了两天后终于饱餐了一顿那样幸福。”

    安妮塔憧憬地捧着脸,“成为一个人类好幸福啊。这就是你更倾向于人类的原因吗?蕾贝卡?”

    “就是这样,人类的生活比吸血鬼的生活更加舒服,有趣。”

    安妮塔:“那你有人类朋友吗?”

    蕾贝卡:“我以前有一个朋友,她的名字就叫安妮塔。”

    安妮塔:“那她长的漂亮吗?”

    蕾贝卡:“当然是很漂亮啦。”

    安妮塔还有很多事情想问,她开口没两句,蕾贝卡觉得她太烦了,就打断了她的喋喋不休,“闭嘴,安妮塔,你该睡觉了。”

    每天早晨三点,安妮塔总是会去蕾贝卡的房间睡觉,她和蕾贝卡成为了好朋友。蕾贝卡经常带她去参加那些夫人举办的聚会,安妮塔非常喜欢这里,漂亮的衣服,珍贵的饰品,华美的妆容都是十多岁的女孩心中向往的东西。安妮塔每天都玩的很开心,同时还能得到一点情报给威廉明妮听。

    威廉明妮收到女儿带来的消息的同时还是有些许的不满,她不希望这些东西让自己女儿变成一个轻浮,不爱思考的女人。威廉明妮有一个要求:安妮塔可以去参加宴会,但绝不可以因为玩过头而忽视学业。

    今天宴会结束后,蕾贝卡像往常一样哄安妮塔睡觉,安妮塔刚睡着,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蕾贝卡起身去开门,看到来者正是威廉明妮身边的女官科黛,她问:“里面有什么消息吗?”

    科黛说:“王太后病倒了,这次可能真的活不久了。”

    蕾贝卡:“那我现在得立刻进宫,你去叫个信得过的侍女替我照顾安妮塔。什么也别跟她说,也什么都别让她知道。安妮塔脑子里主意太多,年纪又小,她要是不小心说出什么就不好了。”

    “我知道了,您快去吧。”

    这件事实在是太突然了。维安的房间被人们密密的交流的声音笼罩,嘈杂嗡嗡作响。蕾贝卡内心没有一丝悲哀的情绪,她走到维安的床边,看到维安脸上深刻的皱纹,她的头发比蕾贝卡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更白了,如灰一般散在枕头上,每一次沉重的呼吸似乎都在要她的命。她太老了,蕾贝卡不禁对这具衰老的躯体产生了一丝怜悯。维安忽然睁开眼皮,蕾贝卡看到她那双浑浊的眼睛,连刚刚仅剩的一点怜悯也被厌恶取代。这回,维安的眼珠一动不动,只是空洞地盯着眼前,仿佛回想到什么事似的。过了一会儿她才断了气。

    没有人知道她死前到底在想什么。侍者将她的尸体抬到提前准备好的棺材里。蕾贝卡不在意她躺在棺材里的样子,她在一旁默默地观察着所有人:阿德莱斯心情阴郁,威廉明妮心里正想着事。除了考虑维安死后的影响,没有人真正在意她。

    少女时的维安是什么样子的?等一切纠纷和斗争都结束,大家会不会感慨道:原来那时的她竟是这样的一个人,谁能想到她今后会变成那个样子。

    少女时期的维安,一头金发,玻璃般的眼睛,她穿着一身白裙,戴着一顶宽大的草帽站在阳光下。那时的她是多么的美丽,天真善良。

    “维安,快回来!”

    她的母亲正站在自家农庄屋檐下阴影处喊她的名字,维安像一头小鹿似的从草坡一路跑回了家。母亲一把把她拉到阴暗处,抬手就朝着她的屁股狠狠地打了好几下。“为什么又跑到太阳底下了?你太不听话了,维安!”

    直到日落,母亲带她去一个活了很久的女巫的家里算命。那个女巫一头肮脏的长发,发里插着织毛衣的针和各种鸟类儿的羽毛,女巫时不时地往烧水的炉火里扔栗子壳,她看着锅里烧开的水,说道:“是王后的命格。我见过很多这种命格的王后,比如那位红王后玛格丽特……但是她们往往一生劳苦却不能得偿所愿。”

    回去的路上,她的母亲一直念叨着自己女儿未来会成为王后的事,维安觉得她有点神经兮兮的。年幼的维安那时还不知道她以后将要面临什么。随着时光流逝,她的性格逐渐显露,维安的性格和她父母一样,刚毅却固执。

    她从小就是个内心富有正义感的少女,总是不留余力地帮助别人,哪怕别人说她傻,做的一切都是无用的也没关系,因为她坚守内心的行为原则,不曾动摇。

    但当某一天原则动摇,她从小到大所建构的一切道德准则将全部崩塌。

    她因为谦逊善良的美德,以及是纯血的吸血鬼被旧党推举为新国王阿德莱斯二世的王后。那是20世纪之初,正值新旧交替的年代,此时外界正经历着长达数百年的日新月异的革命,这革命不论是从工业发展还是思想上都将这个世界彻底改变,这股革命的浪潮愈演愈烈。维安一进入里希尔德行宫就成了那群老古董的代言人,而她的丈夫思想新潮,他的政治立场自然不会和自己的妻子一样。这片土地上的人不满古老落后的专制统治,而维安作为王权专制的守护者和代言人,经历了无数次暗杀。

    她去平民居住的地方访问仍会被浸淫自由思想已久的民众视为眼中钉,来自民众的恶意将她压的喘不过气。经历过许多次刺杀,她能清楚地察觉到这股恨意越来越强。

    周围的恶意,丈夫的冷漠,这些都将她逼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在人生的摧残中,她渐渐变得狠毒,变得不是她自己。

    她成为王后的第八年,全国爆发了数次大规模的暴动。九月里的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天,一支直属国王护卫队的卫队少校带来了一个危机的消息:两万人组成的革命军正朝着里希尔德行宫的方向前进。民众对维安这个王权专制的代言人心存不满,如果让这群暴民抓住了国王和王后,他们干的第一件是扒去国王和王后的王冠。

    国王问道:“骑兵团呢?”

    骑兵团长官:“陛下,行宫现在只有800人的卫队,其余的军队都驻扎在边境和碎叶城,现在来不及调转了!”

    所有人人都陷入了绝望,在这片窒息般的死寂中,所有人都不知道这场暴动该怎么收场。一声低语在大厅外响起,“王后来了。”

    维安向来性格高傲,绝不低头,这样的危机时刻将她逼到了极点。她说:“身为王后,我绝对不会允许暴民闯进宫殿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的这句话倒是为在场的所有人打了一针强心针。阿德莱斯二世提议道:“我要亲自面见人民的代表,我允许他们的代表进入里希尔德行宫,我想要倾听他们的想法和意见。”

    维安王后强烈反对:“ 如果让他们进来,那他们干的第一件就是扒去我们头上的王冠!”

    阿德莱斯:“现在已经激起民怨了!我们必须要平息他们的愤怒。”

    维安王后:“一群失去理智的乌合之众懂得什么?我们必须死守里希尔德行宫,难道那群暴民还要举着我的头颅去开队吗?”

    此时,一个叫威廉威尔逊的人第一个站出来支持王后。王后叫走了那支八百人的卫队,那个宠臣随她一同前离行宫二十公里外的往会议大厅。同时,驻守在边境和碎叶城的军队也已经收到命令加速前往里希尔德行宫保护国王。

    王后独自主持会议,独自一人面对成千上万的仇视她的人民,她在会议大厅一连坐了十三个小时,这是对她身体和精神的严厉考验,她在会议中突然早产才让她有了离席的机会。经历了生产的一天一夜的痛苦,她甚至觉得自己就要死在这里了,直到第二天黎明,她才终于生下了一个像猴子似的丑孩子。她为了生这个孩子差点死掉,医生告诉她以后可能很难怀孕了。维安倒是没有过于难过,她和丈夫感情不和,同房的机会本来就少。

    威廉威尔逊在这次事件中立下了功劳,成为了维安的宠臣。

    阿德莱斯二世长相憨厚,大脸盘,大鼻子,大眼睛大嘴巴,眼睛明亮;而维安的脸很瘦很尖,眼珠混浊。她儿子小阿德莱斯和她长的非常像,灰金色的发,又尖又瘦的脸。阿德莱斯国王十分讨厌她的性格,反对她的主张和想法,自从儿子出生后,夫妻二人的矛盾几乎到了无法调和的地步,从前还能表面上做到相敬如宾,现在分庭抗礼。

    阿德莱斯二世是个仁慈的人,他的想法深深地影响了他的儿子阿德莱斯二世。他说过:“我们这个身份的人更要为国家和人民谋求福祉,你不能像你母亲一样成为压榨者。儿子,别忘了,这个世界每天都在变化啊!

    威廉威尔逊是那场暴动中她为数不多的支持者之一。她提拔威廉威尔逊,一时之间,这位宠臣风光无限。她接管那支卫队充当自己的私人组装,此后的数年间,这支武装力量越来越强。此时的维安权势滔天,她已经被迷住了心窍,引诱她的是地位和荣誉,是那个破旧帝国的领土和荣耀。

    阿德莱斯二世临死前,维安就在他床头冷冷地看着他,阿得莱斯二世国王闭上了眼睛,她是有多恨自己啊!临死前都没能见到自己的儿子,他病床上发出一阵轻轻的悲叹,灵魂归西。

    国王阿德莱斯二世离开人世,这时儿子阿德莱斯和妻子威廉明妮正在郊外的农庄生活,还有了两个可爱的孩子。

    阿德莱斯和威廉明妮收到老国王私人侍从带来的国王驾崩的消息从农庄返回里希尔德行宫时,所有的人都迫不及待地向这对夫妇行礼。阿德莱斯没想到自己的母亲连父亲死亡的消息都不肯告知自己,还需要父亲生前的侍从,她真是冷酷无情得让人心寒,这件事严重影响到了这对母子之间的感情。

    阿德莱斯怀着悲痛的心情成为了新国王。如今,王位上座的是一个貌平平的国王和一个沉着优雅的王后。他们将一同面临周遭的威胁和命运的挑战。

    威廉威尔逊是一个眼光独到的投资大师,昔日他放弃那个优柔寡断的君主去投靠能在危机中独揽大权的王后,如今他看得清局势,深知这古老的制度终不会长久,他把眼光投放到这位新的君主身上。

    威廉威尔逊带着伊丽莎白出逃算是他给君主的投诚状,这也算是彻底和维安划分了界限。威廉威尔逊曾作为维安创业集团最初的推手,如今维安对他的反叛行为深觉耻辱。

    1956年,在一系列策划下,威廉威尔逊死在波伦的监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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