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听完皆是大惊失色，穆止风拉着袁满要走，万英皓赶忙拉上妹妹一起跟上去。
薛远滨死在一处无人的宅院，被乱刀砍死。凶手应该对他恨意极深，整整砍了他三十多刀，衙役到时，他的头颅摇摇欲坠。
发现尸体的人是宅子旁边的一户人家。
据他们说，从前日开始，家中苍蝇多了起来。直至今日早间，他们起床后闻到一股恶臭味，循着味道找过去，看见死在后院的薛远滨。
整个人趴在后院的杂草处，拖行的血迹从厢房延伸到后院。猜测凶手是在厢房杀了他，再拖到后院。
此处宅子的主人已查清，在严侯爷名下。
万大人亲自去问过，严侯爷听见有人死在那间院子，立马说是薛驸马金屋藏娇的宅子，为防公主发现，记在他名下的而已。
袁满看着拖行的痕迹，想不通凶手的意图是什么，“明明放在厢房，关上门窗，可以拖延好几日，凶手为什么非要把他拖出来呢？”
难道是希望有人尽快发现薛远滨死了？
衙役问完周围所有人家，都说近来未曾听见旁的声响，连这间宅子何时进过人都不知。
薛驸马去年买下这间宅院，本来准备置个外室在此，但外室嫌这里又偏又小，死活闹着不肯在这里住。他没办法，就此将宅子闲置。
周围的几位邻人只去年见过一辆马车曾停靠在门前，之后便再无人来过。
薛远滨的尸身被送到义庄，仵作与穆止风剖验后，发现他死前喝过酒，酒中有蒙汗药，死因是凶器砍到颈部，失血过多而亡。
穆止风道：“他死在三天前，也就是他消失的第二日。凶手在酒中下药，等他昏迷后，再乱刀砍死他，挥刀的力度极大，有一刀深可见骨。”
袁满：“会不会和杀死驸马的凶手是同一人？”
穆止风摇头，说无法判断，“他们一个是刺伤，一个是砍伤，凶器和力度瞧着不大一样。”
薛远滨死亡的厢房内，桌上放着半壶酒与几碟下酒菜。
袁满指着酒菜问道：“这些是谁买的？”薛远滨死亡前日，万大人已派衙役全城缉捕他，他性子张扬，青州城百姓大半都认识他，没道理见到他却不通知官府。
而且那壶酒，有衙役认出，只在青州城最大的酒坊可以买到。
那间酒坊地处闹市，人来人往。
薛远滨定然买不到，那便是凶手买的，“凶手应是他熟悉之人，以致于他毫无防备。”
万大人派衙役去酒坊查买酒之人，万英皓躲在一边，透过门缝看里面的情形。被万大人发现后，一脚踹到他身上，“还敢把你妹妹带出来，去祠堂给老子跪着。”
万英皓指着那壶酒，说他知道是谁买的，“是子美兄长，我那日午时前在街上见过他，他当时就提着一壶酒。”
众人赶去威武将军府，周瑜绍一听薛远滨死了，片刻的惊慌后便冷静地说道：“的确是本公子买的，但我只是将酒菜放在后门，吹了一声口哨后就走了。后面发生了何事，本公子并不知晓。”
“你没进去过？”
“没有。”
周瑜绍之所以敢说没有，是因为当日有四个小厮跟他一起，四人负责帮他放风。
“那壶酒中途可曾假手于人？”
“不曾。”
周瑜绍买完酒后就避着人去找薛远滨，从始至终，那壶酒都在他手上提着。
万大人命衙役带走他，欲治他一个知情不报之罪，周瑜绍面无表情，任由衙役带走他。
袁满：“周瑜绍如果没撒谎，凶手应是在他离开，薛远滨开门取酒的这段时间下药。”
穆止风：“可凶手怎么就能确定，薛远滨听见口哨声后，暂时不会出来？”
两人想不明白，只好再回那间宅子。
围观的百姓众多，薛远洲带着公主府几个随从赶来，“请万大人务必查出杀害大哥的真凶。”
万英皓一听他这番正义之言，忙拉着袁满夸耀，“子临兄长不愧是青州城第一公子，浩然之气，自有我青州男儿的风骨。”
袁满：“......”
房中四处都搜了一圈，毫无发现。
万大人带着他们折返去府衙，再问问周瑜绍。
“他曾救过我一命。五日前，他找到我，说他想杀子临没杀成，官府正在城中缉捕他，拜托我为他送两日的饭菜到那间宅子。”
“你送了几日？”
“两日，共四回。”
因知薛远滨爱喝酒，故每一次都有酒，只饭菜样式稍有不同。
穆止风将房中桌子上的菜名报给他听，他听后说是第一日送的第一回饭菜。
“你后面送饭菜的时候，难道不曾发现奇怪之处？”
“不曾。我每回去的时候，放在后门的饭菜都没了，我以为是他自己拿走吃了，送了两日后再没去过。”
袁满把穆止风拉到一边，“后面三回的饭菜难道是凶手拿走了？”穆止风看向低着头的周瑜绍，“万大人说，有人曾连续两日看见他在那间宅子附近出现，他应该没撒谎。”
诡异之处在于：有人看见周瑜绍，却无人看见凶手。
袁满想到一个疑点，“薛远滨为何只让周瑜绍送两日的饭菜，难道他第三日要离开青州城吗？”
这个问题，穆止风选择跑去问周瑜绍。
他缓缓点头，“远滨找到我时，曾说第二日他师父要来青州城，他届时会和他一起离开。”
“他师父是谁？”
“他没提过叫什么名字，好像是什么世外高人，武功高强。”
经他一言提醒，袁满想到一种可能，“薛远滨死亡当日，他师父和他在房中说话，是以他没有第一时间去后门取饭菜，这才给了凶手下药的时机。”
“若照你这么说，他师父难道眼睁睁看他晕倒，被凶手砍死？”
“万一他师父先走了呢。”
当务之急是找到薛远滨这位神秘莫测，不知姓名的师父。
万大人找来上次的里正，由他带着他们三人去到傅家村寻访。
曾养过薛远滨七年又将他抛弃的邻人一家早已不在，村长说是搬去了外地，已多年未回来，“这周围就一座山，叫厄山。”
厄山树木参天，高耸入云，与薛远滨曾提过的深山确有几分相似。
万大人找村人打听武功高强之人，人人皆摇头，“附近没有习武之人。”
一圈问下来，袁满喘着粗气，怀疑道：“他不会骗我们的吧？”
万大人摆手，“应该没有，他那身武功俊得很。本官有次去周家军营，他当时与周芎的副将对打，丝毫不落下风。”
这个所谓的师父，像是游荡在厄山的鬼魅，来无影去无踪，找不到任何踪迹。
两桩案子都进了死胡同，万大人本就心烦意乱，周将军听闻儿子被抓的消息，连夜回青州城要万大人放人，“万呈！我儿出于道义，送了几回饭菜罢了，你凭什么抓他？”
“凭他隐瞒意图谋害驸马与薛公子的凶手！”穆止风走进书房。
周将军再见他，没了当日的嚣张气焰，垂着头老实说道：“还要关他多久？”
万大人说要等抓到真凶，周将军当即闹起来，“万一你们一辈子抓不到真凶，我儿岂不是要在牢狱待一辈子？”
袁满劝他别急，不如与他们合作，尽快找出真凶，当是上上策。
“本将能帮你们什么？”
“薛远滨的师父是谁？”
周将军思忖后说不知，“本将收他做义子时曾问过一嘴，他说他师父是出世之人，仅有他一个弟子。下山时，千叮咛万嘱咐不准他告知旁人师承何人。”
“他的武功路数看不出来吗？”
“怪得很，他那身功夫，本将真没瞧过。”
周将军带他们去薛远滨曾住过的房间，袁满在柜子里找到一只木簪，“应该是他娘的簪子。”穆止风在床下找到三个绢人，身上全部被匕首刺过很多刀。
“他对他们的恨意，比我们认为的还要深。”
他不知随身带了多久，那三个小小的绢人，经岁月侵蚀，早看不出模样。
只依稀能从衣衫认出是二男一女，中间的绢人是个孩童样。
绢人身上的每一刀，都是薛远滨的滔天恨意。
他恨薛驸马喜新厌旧，为了与公主成亲抛妻弃子；他恨东阳公主，以权势强拆他人姻缘，致他失父失母；他还恨同父异母的弟弟薛远洲，出生起便是东阳公主的儿子，抢了他的一切。
他与他，云泥之别。
但如果不是公主，他才合该是爹娘捧在手心上的那片云。
袁满握着那根木簪失神，“他也怪可怜的...”
案子一筹莫展，东阳公主却派人来询问驸马尸身之事。说是天气炎热，尸身易腐，想早些让驸马入土为安，万大人推拒了她。
她倒并未生气，反而派人给衙役送了不少清凉之物，说是感念他们为驸马一案奔走。
这日午后，袁满与穆止风正闷在房中讨论两桩案件的细节。
万大人满面春风，推门而入，“驸马和薛远滨是被同一人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