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禾愧疚自己带他们去鬼市，白跑一趟不说，还失了银子，便大方请二人去如意酒坊蹭饭。一提起蹭饭，袁满突然想起来，他们今日还答应陪建和帝用膳来着。
“那个苏禾，我们今日就不去了，改日，改日...”
“竟还有你不蹭之饭？说，你们是不是想自个去吃好吃的！”
“我花钱租的马车，你再多嘴就下去。”
“有钱了不起啊...”
苏禾扯谢知章的衣袖，让他别说话，路过一处街口，她忙让车夫停下，“走走走，这条道回家近。”
两人一走，穆止风吩咐车夫将他们送到东华门。
车夫一惊，哆哆嗦嗦地说：“大人，那里不是小人能去之地。”
穆止风：“无妨，你将我们送到东华门附近的东巷。”
东华门的侍卫见到二人正欲拦下，他们身后的暗卫亮明腰牌，侍卫跪下行礼后放行。
“有靠山，真不错。”
穆止风侧头看她一脸小人得逞的奸笑，起了坏心逗她，“这是我的靠山，不是你的靠山。”
“前几日喂鱼时，舅舅答应过我，等查到杀害穆姨的凶手，他就给我俩赐婚，还说要封我做郡主，给我一座金矿！”
“......”
合着，他早被人卖了！
建和帝早从另一个暗卫口中得知两人今日去了鬼市，恐不能陪他用膳。满桌佳肴，食不知味，匆匆吃了几口，便躲在寝殿纳凉。
可太监忽然来报，他俩进宫了。
他赶忙去找两人，到时，袁满正狼吞虎咽。
“你们不是去了鬼市吗？”
“什么鬼市，我看是骗市，我们被人骗了一两银子。”
袁满嘴里包着饭，含混说着鬼市见闻，当听到他们被百晓生用一本话本骗走一两银子时，建和帝忍不住笑出声，“你们难道不该先听完他所说，再给钱吗？”
袁满愤愤不平：“他说要先付钱，苏禾在路上将他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谁知是个骗子！”
穆止风先用完膳，与建和帝说起三人被杀案的种种线索。
“如今最大的嫌犯便是忘机楼的那群人，只有他们同时知晓三人秘密，但我们仍不知道凶手到底是如何操纵老鼠咬人的...”
“无妨，慢慢查，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建和帝身边的太监端茶水进来，看他笑得开心，趁机让穆止风劝劝他，“小公子，老奴陪伴陛下和小姐多年，知陛下想找到杀害小姐的凶手。可...陛下已二十有六，大臣们没说错，是该立后纳妃了...”
“好了，朕的事，无须你操心，下去。”
眼见建和帝发火，太监叹息一声离开。穆止风依言劝道：“舅舅，杀害娘亲的凶手，我此生拼尽全力，定会将他找出来。你已愧疚六年，娘亲若在天有灵，定会伤心。”
“可是，行之，的确是朕对不起阿姐...若不是当日朕非要她进宫，她怎会被朕连累而死？”
往年，卫令仪来盛京城瞧他，姐弟俩素来都是在宫外的太子府或旁处见面。只六年前冠礼那日，他想让她亲眼看他行冠礼，便装病，骗她进宫。
在冠礼后，她本要出宫，他假装生气留下她。
御花园那一面后，便是天人永隔。等他与父皇再去找她时，她已倒在含章殿，死断生绝。
他害爹娘失了爱女，害行之失了娘亲。
而他，不过只是几年不立后纳妃罢了，实难还人命之债。
气氛变得凝重，穆止风不好再劝下去，袁满歪着头，问道：“舅舅，穆姨从前没过宫吗？”
“没有，她...不大喜欢皇宫。”
“可你怎么确定，她是替你死的呢？”
“无人知晓阿姐的身份，她也从未与人结仇。除了因朕而死，还是因何？”
“万一，她就是遇见她的仇人了呢？”
袁满细细想过，穆姨每次去盛京城都要待一个多月，秋姨曾抱怨说她小姑娘心性，总喜欢在盛京城逛够才回家，全然忘记自己还有个儿子。
若照秋姨所说，穆姨去盛京城一事应从未避人。
那些监视太子之人，难道数十年间不曾发现她吗？为何不等她孤身一人时动手，偏偏选在戒备森严的皇宫，想来这个凶手应是临时起意要杀她，“我怀疑，穆姨可能遇见了什么人或者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事？”
凶手恐事情败露，慌乱之下派一孩童接近她，利用穆姨对孩童毫无防备心，将她毒死。
穆止风摸着下巴，“也许小满说的是对的，我们以前一直以为娘亲是因你而死，但按照笑风画中所述，那个男子本来要杀的就是娘亲。”
建和帝实在想不通亲姐姐会得罪谁，“阿姐离家后，三年后再回来时说自己有了一个孩子。娘曾问过她，孩子爹是谁，她说找不到他了。”
袁满：“木头，穆姨没跟你说过你爹的名字吗？”
穆止风：“说过，叫常乐。但我查过户籍册，并没有她说的这个人。”
他的亲爹在他出生前，收到一封家书，信中说祖母病重，要他尽快回家。他爹原想带他娘一起走，可他娘害喜的厉害，他爹恐一路舟车劳顿伤身，再三说只去一个月后，至此消失无踪。
“娘亲曾跟我说，她怀疑爹当年是故意抛下她。但是她又说爹是坦坦荡荡的君子，他离奇消失，怕是已被人谋财害命...”
他娘带着他和秋姨一路寻到袁家村，还是毫无发现，便在袁家村住下。
袁满看他眼眶泛红，跑上前抱着他安慰。
建和帝挥手唤来侍卫送他们回府，临走之际，穆止风再次劝道：“舅舅，你是娘亲的弟弟，也是一国之主。娘亲常跟我说，她盼着你娶妻。”
“好...”
两人回府已是深夜，袁满今日和苏禾聊天时，才知先帝后宫仅一后二妃，“木头，为什么舅舅说穆姨的身份只有他和先帝知道啊？”
穆止风看着她道：“灭九族的秘密，你要听吗？”
夜风微凉，袁满看向他的眼睛，点点头，反正她的九族有他，何须害怕。
“舅舅和娘亲是另一人所生。”
“谁啊？”
“一位太妃。”
袁满捂住嘴，努力不让自己叫出来，平复心境后，才慢慢理清这其中的关系：“你的意思是说，你的外祖母其实是你外祖父亲爹的妃子？”
穆止风看向皇宫的方向：“是，他们的关系世所不容。”
确实是灭九族的秘密，袁满隔着衣衫捂着乱跳的心，慢慢挪回房休息，直到睡下都在害怕。
早知道不听了，她想。
翌日城中下起了雨，陆述派人来通知穆止风，追查三人行踪之人有了一个发现。两人照旧去如意酒坊带上另外二人。
如意娘听说他们要去大理寺，担忧地拉着苏禾的手一再嘱咐，“你别说错话，平白惹到陆大人。”
袁满与陆述相处多次，觉得他只有点面冷罢了，不懂如意娘为何如此怕他。
苏禾与她解释：“陆大人，人称盛京阎王。落到他手上的犯人，非死即残...不过，我娘说，他二十多年前曾是盛京城出了名的好脾气少年郎，好像家中出了什么变故后，就变得面冷心狠了。”
袁满好奇心被勾起，凑到穆止风身边打听。
穆止风无奈摊手，“我真不知道。”
到了大理寺，陆述见又来了一个无关女子，眉间微有不悦之色。穆止风打圆场，说苏禾也是他请来的查案帮手。
“进来吧。”
进去时，辛辞也在。陆述道：“周家父子反正已死，她也不必在大理寺继续待着。今日开始，与你们一起去查案。”
据追查行踪的小吏说，他们去问了赵、周两家的亲眷和奴仆。赵肃和周游是去年莫名其妙开始出现头风症，后来有人为两人支招，他们便去求仙鹤。
“仙鹤要两人焚迷魂香，赵夫人和周夫人都说，自从开始焚香，他们的头风症再未发作。”
这事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仙鹤教。
穆止风：“为两人支招和卖香之人是谁？”
小吏：“卑职找了多人打听，最终确定是晏浑。”
苏禾在旁惊呼：“这人不是忘机楼的其中一个护教吗？”
小吏答是，“城中买此香者甚多，下官问过一家，据说此香千金难求，他也是花了大价钱买的。而且这香，不仅能治头风症，其他诸如疼痛之症也是香燃即除。不过，有一件事很奇怪...”
“何事？”
“这香不能停，一停就好似蚂蚁在爬。”
谢知章：“岂不是闻了这香，一辈子都要一直买下去？”
袁满：“怪不得他们瞧不上百姓的小钱，原来背地里谋的是大钱！”
只要人不死，香永远能源源不断地卖出去！
陆述挥手让小吏离开，让其继续追查迷魂香。而后转头问起昨日他们去忘机楼探查之事。穆止风说他们怀疑，三人之死与他们所犯之事有关。
“你们怀疑有人为民除害？”
“对。而且这个人应该是忘机楼中的某个人。”
陆述沉吟片刻，“行，你们查忘机楼。本官昨夜收到密报，赵楷之、白羽、晏浑要回来了。”
“那只鸽子飞得还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