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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五月江南麦已稀,黄梅时节雨霏微。晚上九点多,一个人影在谭润石家附近出没。是严秀春。她回来了,回来接二女儿。霏霏细雨中,她躲在黑暗中观察着房子里的情况。二楼在天黑后,大概在七点左右,谭润石的房间的灯打开了,此后一直亮着。两个女儿从不敢进房间去,就算房间是空着的。所以说,谭润石一定是在家的。这下麻烦了。严秀春以为谭润石会泡在麻将馆里。白天,她不敢进村里,选在天黑后。而且特意绕开了小卖铺。她一直在暗中观察。严秀春犹豫着,再等一会儿,即使谭润石不出去,他睡下后,自己也可以悄悄摸进去。

    这时,家门口出现两个人。他们站在门外说了几句话后,其中一个人准备开门进去了。严秀春认出一个是女儿一个是牛凯。

    “二子、二子。”

    谭红听见了,她停下开门的动作,回身望向声音传出的方向。

    “二子、二子。”严秀春再次轻轻呼唤。

    谭红发现了躲在树丛中的严秀春。

    “妈﹍”

    “嘘、嘘,别出声、别出声。”

    严秀春拼命地摆手。

    院子内二楼,谭润石站在房间窗户旁,望着院门口。只是,他在亮处,他就是要牛凯看见他,然后自觉点儿快点儿走。他看不清院门这里。外面黑乎乎的,外加上下雨更显暗,淅淅沥沥的雨声使他听不清。凭身形判断黑暗中的两个人应该是牛凯和谭红。谭润石气啊,牛凯这小子坏事,女儿和他在一起才会反抗才敢反抗。要是你牛凯有彩礼钱,谭红嫁给他也是不错的。那他在村里又多了一重保护。可惜,是个穷鬼。

    牛凯看到严秀春的样子后,明白严秀春是偷偷跑回来的。于是轻声说道,“你们都别动别出声,叔在窗户那儿。”

    谭红和严秀春同时看向二楼,发现了谭润石。

    牛凯接着说道,“谭红,你先进去。明天找机会出来再说。”

    谭红点头,她不得不先进去。

    牛凯见谭红进去并关上门后,他转头轻声对严秀春说道,“姨,你先别动,等我一会儿。”

    “好。”严秀春轻声回答。

    牛凯回家去了。不一会儿他骑着电动三轮车出来了,来到严秀春躲藏处。这时的谭润石房间的窗户已经拉上了窗帘。

    “姨,上来。穿上雨衣戴好帽子。”

    严秀春依言行事。三轮车载着严秀春在细雨中出了村子,来到了集市。三轮车在一间小旅馆门外停下了。严秀春下车。

    “姨,你在这里等着,我先进去办理手续。”

    “哦,我给你钱。”

    “不用。”

    牛凯已经推门进去了。不一会儿,他出来把严秀春领了进去,直接进入房间里。

    收银台后的女老板娘的眼睛滴溜溜地跟着他们转。她见得多,老于世故,一般的人她稍微看上两眼,就能分辨个七八成。但她没看清严秀春,因为穿着雨衣,片刻都没有停留直接去了房间。

    安排好严秀春后,牛凯先返回村里。

    第二天上午六点左右,牛凯带着熬红了眼睛一夜没合眼的谭红来到了小旅馆里。

    同样夜不能寐的严秀春一见到女儿,就十万火急地拉住女儿的手,坐到了床沿边。

    “二子,跟妈走。”

    谭红一脸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去哪儿?”

    严秀春顿时眼泪扑簌扑簌掉了下来。她把去年十月发生的事情经过,简单叙述了一遍。

    “二子,我离开家了。”

    这时候,谭红才知道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而谭润石一直守口如瓶。

    “妈,那你身体怎么样啊?”谭红哭着问道。

    “没事、我没事,都长好了。”

    母女俩抱头痛哭。一旁的牛凯也唏嘘不已。

    “我估计你爸手里的钱差不多都扔进赌场了。”

    “是的,我听村里人说,输了好多钱。”

    “二子,不要犹豫,跟妈一起走吧。我现在在常丰市已经站稳脚跟,吃喝住都有地方。你要是来,我们俩一起住。我是特意回来接你,我是担心﹍”

    谭红知道妈妈在担心的事,而且,她自己已经从谭润石的举动中看出些苗头来。

    “妈,我﹍”

    “别怕,你是怕被你爸爸找到吗?”见到犹疑不定的谭红,严秀春急忙问道。

    “不、不是。”

    “那你在担心什么?”

    严秀春不解地望着女儿,是因为牛凯吗?严秀春又看向了一旁的牛凯。

    “不是,妈。”谭红拉过严秀春,让她面对着自己,“不是因为任何人,是因为我自己,我想留下来。”

    严秀春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怀疑女儿是不是受到他爸的威胁?

    “妈,我现在在和牛凯搞直播带货,虽然生意一般,但我有信心。对我来说,这是一条出路。”

    对于什么网络什么直播带货,严秀春一窍不通。

    “二子,你听我说,你爸没钱了,他妈死了我也跑了,没人给他钱了,他肯定会想办法弄钱的。”严秀春心急得口干舌燥。

    “妈,我不怕他,他不可能随便支配我的一生。”谭红目光坚定。

    “二子,你爸就不是个讲理的人。”

    “我知道。可我不是个容易屈服的人。”

    “他只会打人。”

    “我不怕他。”

    “二子啊。”

    牛凯听到这里,大致明白了谭家的变故。看着这母女俩谁也说服不了谁,他忍不住插了一句。

    “姨,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我在,叔不敢打人。尤其是谭红。”

    关于这点,严秀春是相信的。谭润石和谭光耀都怵牛凯。

    “可是二子啊,你一个人在家,我还是不放心的。”

    “妈,你放心,我不吃不喝他的,我自己能挣钱养活自己。”

    提起钱,严秀春想起来,“哦,钱是一定要有的,你的钱一定要收好。”

    谭红瘪嘴苦涩地笑了,“是的,吃一堑长一智。”

    “怎么了?是不是钱被你爸偷了?”

    “是的,我把奶奶给我的钱放在箱子里,被偷了。”

    严秀春心里暗骂,这个不要脸的东西,连孩子的钱都偷。

    “现在不会了,我都存在卡里了。”

    严秀春还是不放心,紧握着女儿的手,生怕她还没搞明白现状。“跟我走吧,你跟你爸在家,我实在是不放心。”

    “妈,我想留下,家乡的山水土地里有无限的机会。”

    严秀春急得跺脚,“那土地里能有什么啊?除了起早贪黑的辛苦劳作。”

    “妈,家乡可以有大作为的。民以食为天,是离不开土地的。妈,你知道吗?清明菜可以卖到五块钱一斤、小野葱一块钱一小把,还有土鸡、土鸭、土鸡蛋、新米、糙米等等,都是城里人喜欢的。这些只需要通过劳动就能获得,而且能让我感到快乐充实。”

    妈妈要求和她一起远走高飞,这对于谭红是极具诱惑力的。但是她坚定地选择留在家乡,留下,有无限未来可以自己去创造。

    “二子,你是没有去过城里,没有见过更大的世界,不知道外面世界的好啊。”

    母女俩争执不下时,还是得牛凯来化解。

    “这样吧,姨,你把手机和地址给我。如果日后有需要,谭红想去你那里,我一定亲自送去。你们看,这样行吗?”

    母女俩互相看着,又看看牛凯,然后同时点头。这未尝不是个办法。

    母女俩争执平静下来后,严秀春想起了大女儿。

    “哦,那,你姐生了,是个儿子。”

    “真的嘛,太好了。”

    “我有照片。”

    这次,严秀春保留了所有谭杏花的照片。她打开手机相册,递给谭红。

    “呐,照片都在这里。”

    谭红接过手机,一张张翻看照片。

    “妈,你当外婆了,我是小姨。”谭红的指尖轻轻触碰照片,抬头冲着严秀春笑着说道。

    严秀春的脸露出少有的笑容,女儿的幸福是置身于苦难中的她的一缕阳光。

    “是的。”

    “妈,像我姐,好漂亮啊。”

    母女俩头挨着一起看着照片,一边回忆起姐姐的小时候的样子。

    “来,吃点儿东西吧。”

    等她们抬头才发现,牛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的,又什么时候回来的,手上有三个肉夹馍和三份牛肉汤。

    “姨,集市上人多眼杂,可能不能留太久。”牛凯边吃边说道。

    “唉,是的,我得走啊。”严秀春伤感地说道。谁愿意离开家乡离开亲人,孤身漂泊在异乡。

    母女就在屋内分别。集市就这么大,熟悉严秀春的人不多,可认识谭红和牛凯的人多。

    “二子,有事就找妈妈啊。”严秀春反复叮嘱女儿。

    “妈妈,一定、一定。”谭红反复确定地回答让妈妈放心。

    谭红先单独离开。

    严秀春随后和牛凯一起离开。严秀春带着遗憾离开。

    端午前一周,这天吃过晚饭,谭红在厨房洗碗。

    “二子,下周的端午节,我俩出去一趟。”

    “去哪儿?”

    “这个,我给你相了个亲。”

    厨房里哗哗的水声停了。四周寂静,却弥漫着硝烟。一滴水落进水盆中,叮,敲响了平静的水面。仿佛是敲响了战鼓。

    “我不去。”

    “什么?不去?这事可由不得你。”

    “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这话可把谭润石噎得差点儿背过气。

    “不去也得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谭润石慷慨激昂的音量高了八度。

    谭红走到厨房门口,“你眼里只有彩礼。”

    谭润石蹭地站了起来,厉声呵斥,“这个家我做主,我说了算,这事已经定下了。”

    见谭红低头不语,谭润石稍微调整了一下语气,稍微软了一些。毕竟不能捆绑了去相亲啊。

    “你稍微准备一下﹍。”

    “不,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做主。”谭红打断了谭润石,她抬起头直视着谭润石。

    这下谭润石忍无可忍无法再忍。还有就是没时间了,端午已近在眼前。什么?做主?给脸不要脸了?给点儿颜色就开染坊了?油盐不进?是不是以为我不敢动手,怕你?

    “你自找的!”

    不能再继续软下去了,他已经不断地让步,反而换来的是反抗。必须树立起威信来,说好话是没用的。谭润石的胳膊重新举了起来﹍

    咣咣咣,有人在砸门。谭润石停了下来,纳闷,这时候谁会来,而且院子门早就锁好了。

    “开门、开门。”

    咣、咣、咣。还能是谁,牛凯呗。应该是翻墙进来的。

    谭润石正好打累了,一屁股坐下,点着一根烟。开门?笑话,这是我家,我打我女儿你管得着嘛。开门?他吐出一口烟,我就不开门。

    咣!巨大的一声响,谭润石吓得一哆嗦,门被踢开了。接着牛凯冲了进来。他第一眼看见坐在饭桌旁抽烟的谭润石,第二眼看见躺在地上的谭红。这小子的眼珠都红了。他一步窜到谭润石跟前,薅住他的脖领给拎了起来。然后,他们眼对眼,鼻子对鼻子,这样面对面。牛眼瞪小眼,满眼是血丝。再然后,谭润石的脑门好像被一块‘石头’砸了一下,他觉得他的脑仁就像杯子里的水被人剧烈地摇晃了一下,产生了许多泡泡,这些泡泡就在他眼前,顿时让他分不清身在何处发生了什么,脑瓜子嗡嗡响。要不是脖领子被薅住,他早就瘫软下去。等到脑仁晃停当后,他才搞清楚刚才是牛凯用石头脑袋砸了他的脑袋。两个人的脑门都立刻红肿起一个大疙瘩。

    牛凯没有松手没有‘盯’够谭润石,但是他更揪心谭红。所以不得不暂时‘放下’谭润石。赶紧去看地上躺着的谭红。

    “怎么样?”

    “嗯,哦,嘶﹍”

    牛凯把谭红扶坐起来。理理她脸前的头发,这下看清楚了她的脸。脸上还好没有伤,但是她捂着肚子和腿。牛凯又去查看,这一看不得了,谭红的肚子和大腿和小腿上好几块青紫。血液迅速冲进了牛凯的脑门,他倏地站起来,却被眼疾手快的谭红一把拉住。

    “我们走,带我走。”

    牛凯一定会带谭红走,但是走之前非得把这‘垃圾’清理了。

    “就算我不能第一时间赶到,我会在第二时间赶到,然后双倍奉还!”牛凯从地上提溜起谭润石,把那张脸提到眼前,好让他听清楚自己说的话。

    再次被提起来面对牛凯,谭润石惊恐地眼神想躲开牛凯,但躲不开,距离太近了。他害怕再被砸一次。

    “你听好,双倍。这句话,永远有效!”

    牛凯‘扔下’谭润石,转身背起谭红,离开了。

    见牛凯走远了,谭润石才敢发作,跌坐在椅子上哀嚎哭天抢地,脑门生疼。“呀,你个混小子。哎哟,我﹍的天,哎哟,我的脑子要坏死了。”

    可突然一想,哎,不对啊,他把谭红带走了啊。他来不及哭自己,得先追回谭红啊。

    “哎,你们去哪儿?给我站住。”

    谭润石眼睁睁地看着牛凯背着女儿出了大门,仿佛没听见他的话一样。

    “哎,站住。”

    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到了院子门,谭润石急了,想去追回,但他根本站不稳,头晕。他小心谨慎地扶着能借力的东西摸索追到大门口,看着牛凯背着女儿进了他家的门。心里暗暗咒骂,这算怎么回事啊,把他女儿从他家背进了牛家。但是他无能为力干着急,他可不敢去牛家门上要人。他无奈之下正准备转身回去,这时牛凯骑着三轮车从家里出来了,车后面载着谭红。车子驶向村口,他们出村子去了。谭润石气得只敢小声骂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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