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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9

    chapter19

    宋槐十五岁之前,过的都是独生子生活。她老家在槐临,比乡镇大比城市小的地方,那会最高的楼只有十层,靠山沿河,四季分明,是个宜居的地方。

    母亲宋妍和父亲张行知没结婚,只拍过一张全家福,没去照相馆,是父亲用小城里罕见的数码相机拍下的。照片里宋妍抱着她,母女俩笑得都很开心,她特地换上最喜欢的那件蓬蓬裙,粉红色的,还有舞蹈鞋,扎两个小辫子,脸肉嘟嘟的。宋妍更是美得不可方物,明艳大方兼具侵略性。

    照片里没有父亲的身影。那会儿的她并不知道避嫌这两字。因为母亲属于城里大佬的情妇,好听点叫第三者。母亲天生丽质,美得像港圈女明星,也会招蜂引蝶,会说话会来事儿,更会撒娇,懂得如何拿捏男人,是她的杀手锏,她以此为傲。母亲也有工作,就是开麻将馆,教人打麻将或者自己下场赌点钱。经常穿红色挂脖裙去,能赢不少,也可能是男人故意输给她。

    小城镇流言蜚语多,母亲身上的唾沫星子从来没少过,她心大也不在乎。早出晚归的打麻将,或者出去逛街买新衣服,打折的包包。玩的花心太野,是大部分人对她的评价。她也没把心思挪一点到女儿身上。只是每月父亲往家里汇五千块钱,母亲会给宋槐五百块。

    理由是母亲觉得一未成年小孩儿,用不着花那么多。小学倒还好,书本费不贵,宋槐也没物欲,放学路过小摊贩,从不会看一眼。她十二岁前,是自己养活自己,吃饭、睡觉、上下学都是一个人。初中就不行了,除去每半年的学费外,还有练习册,校服钱和伙食费,尽管食堂饭不好吃,但钱收的也不少。她问母亲要过钱,但母亲坚持说自己也穷。

    实话不假,十二岁以后,母亲父亲关系变淡,街坊邻里常说,这是年老色衰被大佬抛弃了。可母亲是心气高的人,她总要出去应酬,打麻将,好找下一个养活家的男人。母亲把自己托付到未知的男人上,也把女儿交给邻居管。

    邻居一家和母亲关系还算可以,虽然心里看不起,但面子上好歹过去,对宋妍也没太苛刻。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宋槐心思敏感,要观察别人一举一动,时刻准备讨好。邻居家孩子是上高中的男孩,个子特高,不苟言笑的好学生,宋槐不敢看他,在饭桌上把脸埋进碗里假装吃饭,碗里根本没多少吃的,她也不敢多夹,更不会把手伸长夹离她远的菜,哪怕很饿,很香。

    她很羡慕邻居家儿子,他母亲对他太好了,知道学校食堂不好吃,专门做顿饭让他回来吃,肉最大的排骨,没刺的鱼,全在他碗里。她中午睡书房,就是在书柜旁边支一张可伸缩弹簧床,睡上去吱扭吱扭的响,那会屋里安静,她不敢多动、翻身,想上厕所也憋着去学校。

    冬天更难熬,大家的御寒措施是手套、围巾和耳罩,宋槐就一件冬季校服。别人问她,你不冷吗?她说不冷啊。那你可真抗冻呀,零下十几度诶。护手霜也没买,洗完手就疼,那种皮肤撕裂的感觉,干了就是几道血印子,还有摸起来粗糙的,一圈圈的白皮。她很瘦,像长不熟的豆芽菜,站在寒风里更似一根狗尾草。

    母亲缺席,父亲也缺席了宋槐的人生,甚至以她为耻,父亲也说过,看到宋槐就像见了很污浊的产物。她也只与父亲见过几面而已。

    母亲的麻将馆生意不行了,随着年代发展,国家明令禁止赌.钱,到最后干脆关门,加之母亲年岁渐长,难免有人老珠黄力不从心的时候。母亲打算把心放回肚子里,找个踏实男人过日子,她也把宋槐从邻居家招呼回来,偶尔过二人世界。

    小镇的男人都有处.女情节,对母亲这样的二手货嗤之以鼻。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母亲是见过大世面的女人,挑挑拣拣就没适婚的男人了。她又开始打扮自己,用化妆品武装自己,底子好一打扮就水灵了,烈焰红唇,大眼睛会勾人。

    本地正经男人不好找,母亲就找了个外地的。是在社区办公的崔明宇,每天管理那片治安、居民生活大小事,大部分时间坐办公室,中专生,有文化,那个年代中专毕业包分配,每月工资不少,缩衣减食正好养活她们两人。母亲主动联系的崔明宇,两人一来二去,有点一拍即合的意思,崔明宇好像也找回点初恋又心动的感觉。

    要不说知识使人进步,崔明宇不在乎母亲以前的身份。母亲每天春光满面,特高兴,竟然一周七天,连续给宋槐做了六顿午饭。那是她第一次吃母亲的饭,常有的几道就是炒白菜,西红柿鸡蛋,还不错。母亲撑着桌子,勾起腿笑着说,妈妈要回归家庭,做个贤妻良母了,你和崔叔叔就是我人生的全部。

    崔叔叔搬进她家住的那天,邻居还偷偷把门开条小缝看,楼上楼下也有很多议论的。崔叔叔也不在意,笑着环视一圈,六十平米的老房子,客厅的电视柜上罩了层白色防尘布,镂空有花纹的,底下是饼干盒。客厅连接小晾台,台上摆着几盆君子兰,两间卧室,卧室中间是厕所,餐厅就挤在客厅和卧室那块。

    母亲挽上崔叔叔的手,带他进卧室,给他收拾行李,给他换衣服,把脱下来的扔进洗衣桶上。崔叔叔看见宋槐,先是很和善的打招呼,把刚买的烤肠给她手里,宋槐咬了一口,叫声崔叔叔好。他长得不算好看,但实在面善,眼睛不笑也是弯弯的,笑起来更是叫人害怕不起来。宋槐与他没什么天然的距离感。

    崔明宇下班接宋槐回家,那会儿她上高一,刚好十六岁,他会买路边烤串给她吃,叫她不要告诉你妈妈。只是有点奇怪,他会过问宋槐很隐私的事情,问小槐你来例假了么?宋槐没多想,对他点头。后来体检表出来,他也会过目,盯着三围那栏看,宋槐脸当时就红了,全身冒冷汗,劈手夺过体检表。

    她开始畏惧崔叔叔,毕竟一个陌生的、毫无血缘关系的男人,会对你有多少好心呢。她对母亲坦白,母亲不信,说你太敏感了,他可是你叔叔,结婚后就是你爸爸了。高一那年暑假,母亲再次怀孕了,崔叔叔很高兴,每月又给母亲不少钱花。母亲也不往外跑了,在家安心养胎。

    宋槐有天学习完,去厕所洗澡,总觉得有双眼睛盯着自己看。她们家是淋浴,也没帘子,和门只有几步远,她又脱完衣服寸缕不留。宋槐心惊胆战的洗澡,左顾右盼的,水再烫,砸身上都没感觉。可怕什么来什么,洗过头发,冲干净身上的泡沫,门就忽然从外推开了,崔明宇站在洗手台那,和宋槐只有两步距离。他在看她的身体,一个十六岁、年轻的、没发育完全的身体。那个眼神宋槐记一辈子,打量、审视、像针一样扎她身上。她当时就蒙了,大脑一片空白,脚下像生了根,腿软的走不动。

    崔明宇笑着说,原来是小槐在洗澡啊,叔叔不知道你在,叔叔进来拿笤帚。宋槐眼眶被泪憋红了,唰一下蹲下,躲在洗衣机后面。崔明宇还走到洗衣机旁边,探着脑袋瞅宋槐,说你怕什么,叔叔拿个笤帚就走。能感到那可怕的气息在逼近,宋槐不敢看他,蹲着,双臂交叉,用仅存的壁垒,保护自己赤.裸的身体。在那之后的几天,她整夜整夜的做噩梦,想起来就会哭很久。

    在那之后,宋槐申请了假期住校,再没见崔明宇一面。可事情没那么顺利。

    崔宣出生后,她要去医院陪护刚顺产的母亲,去找护士,让崔宣排队洗澡。那是她第一次见婴儿,满脸皱纹的,几个巴掌大的孩子。那是和她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孩子六斤多点,各项指标正常,崔明宇很高兴,让宋槐先去自助餐排队,交了定金。再回来时,病房里只剩母亲一人,她问崔叔叔哪去了,母亲说去看妹妹了。

    但床上还落着崔明宇的手机。提示音不停的响,宋槐拿起来看,是微信群聊的消息。那会智能手机刚普及,功能没那么齐全,没有对单独软件锁定功能,她不用解锁,就能在屏幕上看见群聊或短信消息。

    上面那段话特别扎眼。

    [你干女儿身材真不错,啥时候再拍点?她还在你家洗澡不?]

    [能不能近距离的拍点,要细节,看不清,最好录断视频。]

    ......

    不争气的大脑又是一片空白,宋槐手冷得像冻住,全身发软,颤抖,脑仁像冲血似的嗡嗡响。母亲问的话,好几遍她才听清。她把屏幕举到母亲眼前,麻木的,一句话没说。

    到底是自己生下来的姑娘,说不难受,说不生气是假的。母亲还没正式坐月子,就从床上跑地下,找崔明宇理论。母亲罕见的对男人爆粗口,像泼妇一样说你他妈真不是个东西,老娘睡了那么多男人,也没见哪个狗东西给我拍照,下面那东西管不住你就拿刀割了!

    场面很乱,宋槐满脸是泪的躲在床边角落,据说是大吵了一架。崔明宇不肯承认,母亲在大庭广众下这么说,也丢了他的面子,换来崔明宇一记重重的耳光。

    这一巴掌下去,把母亲打傻了,半张脸都是红印子。自那之后,崔明宇的灵魂像是裂开道口子,从里流出阴暗潮湿的东西,在家里流淌,蔓延。母亲刚生完,身体弱,身边的钱又全是崔明宇给的固定生活费,根本没能力和他对抗,只是对慌乱的宋槐说,没办法,忍忍就过去了,内心强大点。她没胆量给女儿一个交代,还她清白。

    事情在小城里流传,她的照片被卖了不少钱,不知道被转了几手。快上高二的宋槐,开始对他们恐惧,走在路上不敢抬头,余光瞥见说话的路人,都会觉得这是在议论她。那会在一个少女心里,她认为自己这辈子完蛋了。

    孩子叫崔宣,是母亲和宋槐两个人带大的,也因照顾妹妹,宋槐从学校宿舍搬回家住。换洗尿布,调奶粉,哄崔宣睡觉。半夜会听到母亲和崔明宇吵架,男人很凶,对母亲动手动脚。母亲哭诉抱怨,说他发的工资也不给家里花,自己打游戏玩股票,还在外面撩.骚。开始,宋槐会缩在被子里战栗,把耳朵死劲儿堵上。但他们天天吵,天天打,到最后宋槐都麻木了。

    崔明宇走的那天,说是要出差,母亲叫她去厨房做点饭,他们有事情谈。宋槐戴上格子围裙去灶台边,开换气扇,耳边声音嗡嗡的,完全听不见外面说什么。炒了三个菜,切了盘熟肉,宋槐端出去,看两人急赤白脸剑拔弩张的模样,默不作声的夹菜。

    那顿饭吃的特别压抑,没人说一句话。崔明宇扒拉两口,拉行李箱就出门了。桌上只留母亲和她,母亲说话时,伴随崔宣阵阵的哭声。她劝宋槐,你退学吧,家里没经济来源了,供不了你读书了,你上了也未必能考上大学,去打工吧,家里还有你妹呢。

    宋槐咬着牙,指甲嵌进掌心里,抬眼盯着母亲。母亲眼神开始躲闪,一会坐直,一会弓背。她上学的权利被剥夺了,那一刻,她恨透了母亲,恨得牙痒痒,她的前途,未来,那原本光明的未来,全没了。

    学还是退了。高中不是义务教育,班主任劝不动,也只能同意宋槐退学。她学习很好,每次模拟考在班里都排前十,成绩稳定,肯努力,沉稳的像勤奋耕耘的老牛。可尽管如此,宋槐还是被迫放下课本,拿起了盘子,抹布,尿布。早早变成家庭主妇的样子。

    日子越过越紧巴,入不敷出。母亲也在议论声中越来越颓废,完全没了打扮的兴致,从花边小吊带,上面还有霹雳光的亮片,变成衬衫牛仔裤,无论外地男人、本地男人,都把她当笑话,说这骚.货终于被打怕了。渐渐的,母亲精神状态愈发差劲,嗜睡,浑身乏力,大小便不正常。

    这地方待不下去了。宋槐抱着崔宣睡觉,就看墙上贴着的中国地图。选择那个城市。那里很闷,潮湿的热,刚下火车时,满眼的高楼大厦,路边的绿化带,是茁壮的树苗,以及五彩的花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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