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2
宋槐声正辞严，语气不容置喙。
其中一个穿红裙子的女生，对着宋槐抬下巴：“你是谁啊，你说道歉就道歉？”
“你不用管我是谁，道歉。”她太冷静，淡定，这表情倒是让几个小太妹多看了宋槐一眼。
“诶，诶呦，来了个看热闹还管闲事儿的，怎么你觉得你很酷吗？还是你见义勇为就能变成奥特曼打怪兽呀，可把你牛逼死了小姐姐！你穿的工作服暴露了你的学历，学历不高就说明读书少，有空多看点书去，少他妈丢人现眼。”
是，她学历只有高二。她读书少，她有什么办法。
宋槐听完这句话，整个人僵在原地，陷入从前的痛苦。这话戳的她心疼，对准她弱点的靶心开了枪。
不过也就几秒功夫，宋槐面无表情的随手拿起地上的盆，粉色，塑料的，然后往出走，人群自动让出条道，她进对面盥洗室接了满满一盆水，端回去时水多多少少洒了一路，宋槐开始旁若无人的泼水，往那张床泼点，那个书桌泼点，再泼到七个女生脸上。
后面一群人看傻了。
几个被水泼到满头水的女生也懵了一瞬，脸上的妆都融在一起，她们战斗力也不弱，马上反应过来，朝宋槐扑过去。
嘴里骂着：“贱东西！”
“我他妈的，打不死她！”
“狗东西躺地上没人操的！”
场面很混乱，七个人打宋槐一个，张晨曦从角落里拉架，替宋槐挡拳头。宋槐并非软柿子，任凭她们捏，她也还手，但寡不敌众，手和脚加起来才四只。
她们扯宋槐头发，宋槐也扯她们的。然后都尖叫喊疼，只有宋槐在地上摸爬滚打忍着，一句话不说。几个人又拔开热水壶塞，往宋槐身上泼，宋槐就拿她们的书挡住，开水烧得课本冒烟，但还是有几滴溅在宋槐手上，即刻烫出个红点子。其中一人又趁乱上脚踢宋槐肚子，宋槐没防住趔趄在地上，背磕着凳子腿。
哐当一下，很大一声。
她只能防守，很难进攻。
张晨曦趁乱给阿金打电话，“金年哥，槐姐和她们打起来了，槐姐还被她们踹了脚。”
......
“就在六层，闹得挺大，要不你报警吧。”
.......
其他几个人还要再扯宋槐头发，宋槐从地上站起来，拿起桌上随便什么东西朝她们扔。拿起什么扔什么，扔飞镖似的，化妆包、眉笔、散粉、口红、被开水烫熟的课本，还有陶瓷娃娃，全从宋槐手里扔出去。
又是砰的一声。宋槐又被另一个女生踢到角落里，后背磕在椅子上，摔倒后头被埋进窗帘里。那女生腿长，照宋槐肚子狠狠蹬上去的。外面看热闹的人也开始害怕，有些学生跑下楼找宿管，也有人在录视频。
阿金也跑到女生宿舍楼下，从低下就能听见六层叮呤咣啷的声音，他也生气，没报警，直接给温诚打电话了。这种人不把她们打怕了，以后指不定缠上张晨曦和宋槐，跑到汽配店砸生意。
温诚听阿金说了一堆，他满脑子嗡嗡响，就捕捉到几个字：宋槐被打了。当时人还在办公室拿着文件夹，电话没挂当即把手里东西一摔，推门就坐电梯下楼，全程小跑到停车场。电话挂断前，他已经坐上车了，手握着方向盘说了句，我去他妈的。
去他妈的。
一群操蛋东西。
欺负谁不好，欺负到他头上。
气炸了，温诚快气死了，开车时候，就能感觉那股气憋在肺里要爆炸了，如果不是红绿灯比较通顺，他今天非得把驾驶证扣到交警队，再重新考。刚才打电话，阿金特意说是女生宿舍，温诚就高声说：老子不管，人妖宿舍也进。
管他男人女人，欺负宋槐的就是贱人。
贱人该怎么样，该收拾。
车直接开进学校，停在八号楼底下，温诚腿长，一步三五阶楼梯，六十秒出头就上去。女生宿舍突然闯进个高大的男人，吓到不少女生，他在走廊里跑得也快，速度丝毫不减，一群女生中特别突出。
他看见里面还在闹，打不动了才开始骂，地上又是水，又是化妆品粉末，宋槐坐在行李箱旁边扶着背喘气，张晨曦从地上捡衣服。有个女生没看见温诚来，还骂了宋槐一句。
“再给我骂一句试试，小小年纪不学好上赶着当小太妹，骂人很爽？我去你妈的，再瞪老子扇死你，一群傻逼自以为很厉害呢，那我他妈更厉害！”
......
“什么？欺负女人？那行啊，把你们男朋友都叫过来，我跟他们打，看我会不会下死手！”
......
“你他妈管老子是谁，给我闭嘴，你给她道歉！”
......
“你们几个小太妹积点阴德吧，别他妈死了在十八层地狱没人给你们烧纸钱的！”
.......
“我？看你？色.狼？少他妈放屁，自己照照镜子去！”
......
宋槐第一次见这样的温诚。她在角落里都忘了疼，看他混不吝的把大衣一脱，随手扔一边，像打惯架的男生似的，跟她们男朋友在操场上约架，扬言要把他们打哭，还把阿金叫来，拍着他肩说，别怂，跟我打群架去。昨天温柔的眼神和清浅的吻，还在宋槐记忆里，今天就刷新了她对温诚的认知。
哪里是群架，根本是二对多。
张晨曦嗓音哽咽，坐地上拉着宋槐的手：“咱们报警吧槐姐，别把事儿闹大了，我已经让金年哥报警了啊。”
宋槐心也突突的跳，她比刚才更乱，冰冷的手抓在窗口看楼下，乌泱泱全是人，把羽毛球场围堵的水泄不通，隔着玻璃都能听见底下叫嚷声。再仔细看，阿金和温诚就站在球场中间，面对六七个男生。
哪能打得过啊。宋槐全身冷汗冻在那里，脚一蹬地就要往门口跑，张晨曦拽住宋槐的腿说：“槐姐，我已经报警了，你别下去，你身上还有伤呢......咱们下去什么也做不了......”
宋槐眼睛始终盯着楼下。
本来她还担心温诚会被打伤，然而打架好像是他的天赋。可惜六层还是离羽毛球场太远，看不太清，只望见温诚长腿一踹，地上就倒了一个。他嘴里还说着话，大概是边骂人边打架。阿金被他们打了一拳，倒地上，温诚拎起阿金领口再给他拽起来，继续打架。
再然后，警.察就来了。
羽毛球场外开进来警车。
八个男生，七个女生，连带温诚、阿金、宋槐和张晨曦，打包去附近的派出所走了趟。老些人站满办公厅，阿金嘴角出血，站在椅子旁边敷冰块。温诚脖子有抓伤，站在走廊窗户旁边，一手插兜里，一手抽烟，宋槐和张晨曦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捧着白纸杯喝水，眼睛盯着水杯看。
这还算轻的。
那十几个学生更惨，女生头发全散了，妆花成浆糊，跟被水淋过的调色盘似的，男生有些上衣被撕坏了，鼻青脸肿的，胳膊腿也被打的红肿。
“打啊，怎么不打架了？”警.察靠着门喊，“刚才不是挺能打挺嚣张么，怎么现在一个个蔫儿成五好青年了？！”
安静，没人说话。
“天天就知道打架，年轻人还是太年轻，哪来这么旺的火气，我真服了。”
他走近温诚，“别抽烟了，这是派出所！你打人挺狠啊，再有下次，再让我碰上你！”
最后两帮人皮笑肉不笑的和解了，好在没案底，从派出所出去已经晚上七八点。原因是中途那帮学生要去医院鉴伤，温诚他们就等在派出所，等结果出来，温诚又报销了医药费。既然要赔偿，就双方都赔，温诚也带着宋槐她们去医院，看完急诊又返回派出所，让那些学生也赔偿不少医药费。既然赔偿谁也不能吃亏，一来二去扯平了，学生们灰溜溜的走了。
外面天色已暗，一群人站在派出所门口，一步一挪的下了台阶。冬天的晚上更冻人，风吹过像小刀刮似的受刑。
张晨曦捋着被风吹乱的碎发，湿润的眼睛看宋槐，“槐姐，对不起。”她给宋槐深深鞠躬，起身时又看向温诚那张不好惹的脸，手指掐进掌心，“对不起。”
温诚指间夹着的烟雾被风吹散，他语气明显不耐，“以后这事找老师，找宿管，你槐姐不是万能的，她不会打架也不会吵架，她手无缚鸡之力。”
宋槐的手在温诚背后打了一下，“少说几句。”
“你打我倒是挺厉害。”温诚轻笑一声，把那只手握住，放进口袋里。
阿金在一旁挠挠头开口，“害......都过去了，怨我，是我给诚哥打电话的，我当时也太冲动，我应该听晨曦的话直接报警，后果也不会这么严重。”
“温诚，如果你不骂人不约架，也不会现在这样，你别那么冲动。”宋槐补充。
“怪我，我要没叫槐姐来，就不会这样。”张晨曦又补充。
得。又绕回来了。谁都有点错。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河。
阿金带着张晨曦回火锅店，宋槐坐温诚的车回家。张晨曦的行李也不用拿了，衣服全泡水，关键和化妆品泡在一起，早被染色，吃的东西更别提，碎的碎散的散。
她们进了趟派出所这事，孟衫知道了，她着急坏了，打电话问宋槐怎么样，没事儿吧，没被打伤吧。宋槐坐在副驾举着电话，说人都没事，皮外伤。
温诚开车板着脸，明显还在气头上，宋槐转头看他：“已经和解了，你还要怎么样。”
“回去把药抹上。”温诚说。
“哦，”宋槐目光停留在他脖子上，“你的伤怎么弄的，被谁抓了。”
“谁知道哪个娘炮留指甲，妈的，打不过就挠我，出息吧......”
宋槐看温诚皱眉的样子，再回想刚才打架，问他：“没想到你会打架，我一直以为好学生都是书呆子。”
“嗯，我会的东西多了，你慢慢了解吧。”过了三个红绿灯口，温诚又说：“宋槐，以后别参和这种事，别逞强，好心太多就扔点，明知道全是小太妹还往上冲，你上去纯粹替人家挨打，你只有咬我的时候才厉害。”
那咬合力强的，他肩膀牙印还没消呢。
确实没什么事儿，都是皮外伤。开了店便利店都能买到的常见药，云南白药喷雾剂，过氧化氢水、酒精消毒液和云南白药创可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