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词

    随之而来的,是不等她反应,便着急忙慌地凑到了自己跟前的叶朗。

    “怎么样,招了吗?”

    “不知道,大概吧。”沈静姝说着话,止不住地吸了吸鼻子,这屋外确实有些冷。

    叶朗那满眼的期待瞬间便消散了:“不是吧,你们在里面待了那么久,还没问出来?”

    “这不是许捕头还在里面审着呢,要不,你闯进去问问他?”沈静姝不与他多话,直接将战火烧到了许承泽身上。

    冯青山突然接过话头,道:“他不敢。”

    “谁说我不敢?”叶朗立即反驳,还摆出了一副恶狠狠的表情,“我那是尊敬新同僚,你不懂?”

    “新同僚?”沈静姝闻此,疑惑地看了叶朗一眼。

    “这你都不知道,承泽到我们这才一个多月,就破了不少案子了。上次那个拐卖人口的,我们跟了好久都没消息,他来两三日,就得了不少线索,抄了那伙人得老家,给他们来了一个釜底抽薪……”、

    兴许是说到了兴起处,叶朗又变得滔滔不绝起来。讲得一旁两人都有些困了,才仿佛是想到了什么,连忙止住了话头:“沈姑娘,你是不是故意想从我这里收集什么消息,我告诉你,不可能,我这个人口风很紧的。”

    沈静姝也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能略带尴尬地笑了笑。

    是啊,口风紧,自己不过看了他一眼,便差点儿要得到资料写出一部许捕头案件合集了。

    叶朗见她这一笑,肉眼可见地慌了神:“沈姑娘,你可别来敲诈我啊,我们做捕快的可没什么油水。”

    “我敲诈谁了?”沈静姝觉得自己的职业素养又得到了冒犯,“我这可是正经营生。”

    “方才在地牢里,你们两个可不就是在敲诈余啸吗?”叶朗撇了撇嘴,“难怪白天神神秘秘地要瞒着我俩,只叫我们带着人到地牢密室里等着听隔壁的消息,也不让出声,到现在也不知道你俩到底搞什么名堂。”

    冯青山斜睨了他一眼,冷声道:“那是你笨。”

    “你聪明,你知道,你说啊!”叶朗咋咋唬唬的便要朝冯青山冲去,沈静姝见状赶紧去拦。

    冯青山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要躲的劲头:“王氏之所以不将余啸供出来,无非是她觉得自己与余啸感情甚好甘愿赴死。若是让她知晓,余啸心中并无爱意,自然会改口。”

    话音落,沈静姝和叶朗都在原地盯住了,叶朗没料到冯青山真能知道沈许二人存的什么心思,沈静姝想的却是,原来这位小哥能说这么长一串话啊。

    叶朗自然是不知道沈静姝存的是这个心思,只当她和自己一样,扭头问道:“他说的对吗?”

    “对也不对。”沈静姝回过神来,回忆起白日里许承泽讲的话,缓缓道,“余啸不倒,凭着他手中的钱财想救一条性命,也不是绝无可能。所以她不能将余啸供出来,要让她明白,余啸并未存有救她性命的心思,此时方才可解。”

    “然后,那小子居然也就答应陪你演戏了?”叶朗震惊了,“他是真不怕被告到宋知县那里去。”

    “许捕头呢,比你聪明那么一点点,我可没有要求他什么。”沈静姝自顾自说着,不料叶朗突然凑近到自己眼前,吓得上半截身子都往后躲了几分:“叶捕头,你这是做什么?”

    “沈姑娘,好像在承泽面前总要听话许多?”

    废话。

    沈静姝在心里默默翻了一个白眼,自己来县衙便是因为得罪了许承泽,要是再不好好顺着他的意,明日下狱的怕是自己。

    “对对对,就是这个表情。”叶朗不自觉地又凑近了几分,“你在我面前老是这个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我之前得罪过你吗?”

    被他这么一说,沈静姝也觉得哪里不对,她看着眼前这张满是疑惑的脸,好像是在照一面镜子。

    “等等!”叶朗看着沈静姝,突然笑出了声,“我知道了,你是那个,十六文!对不对?”

    沈静姝的脑子轰得一声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炸开了。

    她重新打量起此时笑得花枝乱颤的叶朗来,这人居然就是那日在余府外那个“当官不为民做主”的捕快。

    他越是笑得欢,沈静姝越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撸了撸袖子准备同叶朗说理,却听得许承泽的声音才自己头顶上传来:“什么十六文?”

    叶朗反应更快,两步便冲许承泽而去:“啊,承泽我跟你说啊。这个沈姑娘就是那日我跟你说的为了见……”

    沈静姝适时地上前捂住了叶朗的嘴,以防他说出什么胡话来,又见许承泽眼底的探究未散,随口胡诌道:“叶捕头说等会儿请我们吃面,要准备十六文。”

    叶朗急忙用眼神否定,嘴里呜呜呜地笑要说些什么,却听不真切。

    许承泽看着眼前这有些反常的一切,无奈地摇了摇头,将目光移到了冯青山的脸上寻一个答案。

    冯青山对眼前的事项却并不关心,只道:“许捕头,里面招了没?”

    “招了。余啸设计谋杀自己夫人,自己到云雨楼做了不在场的假象,证据在这块玉佩上。”许承泽说着,扬了扬手里的纸张。

    “那我立刻将供词和证物拿去存档。”冯青山说着,上前几步预备接过那些东西。

    许承泽却给他,而是将手中的物件递到了另一边:“你不看看吗?”

    沈静姝会意,惊得连控制叶朗的手也松开了。

    她颤颤巍巍地伸出一根手指头指向自己,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我?”

    “许承泽,这是证物,她一个外人怎么能看?”叶朗刚从魔爪里逃出来,转瞬便被许承泽气得跳脚。

    今日已然做了许多不合规矩的事,如今证词证物既已到手,再有越矩之举,就不是为了破案可以解释的了。

    许承泽压根儿没理他,保持着那个姿势望着沈静姝问到:“你想不想看?”

    想不想看?

    沈静姝自然还是想看的,毕竟这个案子也颇费了她一些功夫。

    可是……她下意识地看了看一旁叶朗那张气鼓鼓的脸,又瞟了瞟一言不发但眼里满是担忧的冯青山,迟疑地不敢动作。

    不知是不是注意到了沈静姝的眼神变化,许承泽也不当着几人的面与她纠缠,将手里的物件又收回自己腰间,同之前一样留下一句“跟我来”,便自顾自地向前走去。

    沈静姝心下疑惑,也不敢拒绝,跟着他到了隔壁一间屋子里。谁知,她刚将门关上,扭头便被飞来的供词砸的一愣神。

    “想看便看。”许承泽的声音传来,听不出一丝情绪。

    沈静姝将纸张从自己脑袋上取下来:“可叶捕头不是说,这不合规矩吗?”

    “我扔到地上,你正巧路过帮我捡起来。哪里不合规矩?”许承泽已然找了个椅子坐下,闭目养神了起来,自始自终也没往沈静姝这边看一眼。

    沈静姝叹了口气,自打方才在地牢她便发现了,这人正经地强词夺理也是有一手的。

    沈静姝捡起供词,看了起来。过了许久,她才将纸张小心翼翼地叠好放到了桌上。

    “看完了?”

    “看完了。”沈静姝道。

    相比于沈静姝在电视里看到的那些离奇案件,这案子说起来并不复杂。

    余啸提前几月将王氏以厨娘的名义送进了余府伺候,又连月招了不少家奴,进进出出的均是生面孔,渐渐地没几个人能注意到早便来了府里的王氏。

    王氏也在这段时间里,想办法和余夫人搞好了关系。到事发前夕,余夫人的吃食便都由王氏负责了。

    此时,时机已然成熟,余啸将自己寻来的砒霜交给了王氏,又提前几日约了自己生意上的朋友到云雨楼一聚,以图让此事与自己脱离干系。

    事发当日,王氏以身体不适告了假。直到晚上,她估摸着余夫人应当睡下了,才将那掺了砒霜的粥送到了院内请余夫人吃下。

    半个时辰里,王氏一直守在屋内,看着余夫人腹痛、呕吐、抽搐,直到最后确认余夫人死亡。她有条不紊地收拾了自己来过的痕迹,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至此,仵作验尸所得到的余夫人死亡时间提前,准备晚饭的另一位厨娘和贴身伺候的婢女成为了衙门的重大嫌疑人,余啸也在这场他策划的凶杀案里,隐身了。

    “有什么想说的?”许承泽用眼神示意沈静姝在自己对面坐下。

    沈静姝在椅子上坐定,想了想,才道:“太复杂了。若是我,深夜遛进余府,下药后直接逃跑,效果是一样的。为什么要去余府待那么长的时间?而且以她入府的名义,绝计不会选择下毒这种手法。”

    “对于她来说,是复杂了些。”许承泽点点头,随即话头一转,“不过,对别人来说,越复杂越容易留下把柄。”

    “别人?”沈静姝思考了许久才意识到许承泽说的是什么意思,“你是说……余啸?”

    许承泽并未表态,说出来的话却足以表明自己的观点:“若是我没猜错,余啸给王氏的计划里,那日去送晚饭的应当是她自己。”

    “所以,他从一开始便没想着王氏活着。”沈静姝喃喃道,她知道余啸薄情,但也未想过会算计至此,“好在王氏并未信任余啸,才有了这块被做了记号又回到余啸身边的玉佩?那她为何没有在供词里说明?”

    “说与不说,结果没什么区别了,让她骗骗自己,也好。”许承泽一句话,算是对王氏这件事做出了总结,随及话锋一转,“我还以为,沈姑娘会更关心,这供词里面关于自己的那部分。”

    “什么?”

    “王氏交代,那日从余夫人房间出来之后,凑巧撞见了在余府留宿的你。她便一不做二不休,砸晕你扔到了护城河。”

    沈静姝的脑子嗡的便停顿了,供词上的这段经过隐去了姓名,所以她并未意识到这件事里还有与自己有所关联。

    难道说,是因为原主被王氏杀害,自己才阴差阳错占了原主的身?

    可是,这段记忆,并没有通过原主传输到自己身上。

    那自己现在拥有的记忆,又有几分真,几分假呢?

    还未等沈静姝细想,许承泽已经凑到了她跟前,一双眼睛死死地盯住了她,竟是有了一丝敌意:“姑娘能否告诉我,此时在我眼前的,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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