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课

    “自古婚嫁之事,讲究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男子看他才识深浅、前程可期,女子望她心灵手巧、贤惠持家,又需这八字相合,门第相近,才可担得起这才子佳人佳偶天成之美誉。

    可叹这八字门第皆为死物,未曾相识便定相守,这一纸婚约,又岂能尽如人意?不过是既成定局,退无可退,才讲这相敬如宾的百般好,以安稳之姿了却残生。

    唯有这烟花柳巷,从不缺男子流连忘返的传闻。其中不乏才识德行优良的男子,只为见佳人一面,便一掷千金,甚至摒弃前程。

    往事说来不可信,单说这眼前——云雨楼的红袖姑娘,展示出来的不过是那手里的那把琵琶。红袖姑娘的技艺虽好,但诸君之中也必定有才人辈出不逊其技艺者,却偏偏她能得众人欢心。

    便是这被蕲水众人争相一睹芳泽的许承泽许捕头,也拜倒在红袖姑娘的石榴裙下。竟是宁愿放弃这县衙里的大好前程和前呼后拥的如花美眷,也要带红袖姑娘离开此处成一桩美事,可谓是令人感佩。

    只可惜,郎有情妾无意,两人私奔这事因红袖姑娘的拒绝就此不了了之。

    笔者心生好奇,不知这红袖姑娘是用了何种方法得此如意郎君青睐。托人一番接触,得红袖姑娘指点才得以拨开云雾,只得一二,便与心上人有所进展。

    笔者大喜过望,如此良方不可一人独享,便请红袖姑娘将这后续要点与诸君共享。

    时间定在本月初六。当日,云雨楼只接待各位女眷,对技艺、样貌、言行举止等有疑惑者均可到场。相信诸君必定能从红袖姑娘处有所收获,早日觅得如此郎君,相安相亲,再不可良人相离,失散两地。

    届时,君悔之晚矣。”

    薛妈妈将稿子拿在手里看了又看,也不说好,也不说差。

    沈静姝看她那副神情严肃的模样,不自觉搓着手指:“薛妈妈,稿子若是不满意我们可以改的。”

    “不用了。”薛妈妈眼皮依然没有从稿子中抬起头来,却是将话题引向了别处,“这稿子的事我不懂,只是当日若是没有客人,那三百两银子你可得吐出来。”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沈静姝陪着笑脸,知道自己算是过了一关,便转头看向一直微笑着的红袖,“姑娘可有什么意见?”

    这边话音落,那边薛妈妈才从稿件中抬起头来瞟了红袖一眼,手一扬,将稿子递到了红袖面前:“你要看吗?”

    “不用了,全凭薛妈妈安排。”红袖说着话,神情间一直是笑盈盈的,一双眸子漆黑如墨,盈盈地荡着水光,如同黑夜里的粼粼湖面,月光过处蒙着一层淡淡的纱,叫沈静姝全然摸不透她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而那日,她与徐承泽会面时,并没有这般疏离。

    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沈静姝盯着红袖,一时不慎便出了神,还是薛妈妈的呼唤声将她从沉浸的思考中拉了回来。

    回过神时,薛妈妈正有些不悦的看着她,沈静姝连忙赔了个笑脸,解释道:“红袖姑娘太漂亮了,一时间出了神,还请薛妈妈勿怪。”

    听她这么说,薛妈妈的脸色才松动了几分,只道:“若是以后合作顺利,你常来便有的是机会看。”

    说着,又将话头一转,引到了别处:“这稿子最快什么时候能发出去?”

    “这要看薛妈妈初六想要怎样的效果了。”沈静姝笑道,“这事儿可不比早前的八卦,怕是没有口口相传的效果。”

    薛妈妈思量了一会儿,道:“那便少印几册看看当日情况,明日可行?”

    “可以。”沈静姝从薛妈妈手里接过稿子收好,“我现在去找刘掌柜将稿子送到印厂去。”

    说完,便起身对这二人行了礼,退出了屋子。

    谁料一出门,便瞧见元宵偷偷摸摸地趴在不远处的栏杆上冲自己不好意思地笑笑,见沈静姝走的近了些,便与她打招呼:“好姐姐,这么巧。”

    “巧不巧的,你心里没数吗?”沈静姝走到元宵身边,在她脑门上敲了敲,“我说你这听墙角的毛病和谁学的?”

    元宵哭丧着脸,抬手揉了揉痛处:“那日我带你去听别人的墙角你不是挺乐意的吗?”

    “还说。”沈静姝说着,作势又要揍她,元宵反应极快地弹到了几步开外做防守状。

    沈静姝被她这模样逗笑了,也不再与她胡闹:“说吧,什么事儿?”

    “自然是来看看你写的东西能不能过薛妈妈那关了,我这可是关心你。”元宵试探性地往沈静姝身边走了几步,见后者没有动作便放心地揽上了她的腰。

    “承蒙关心,还没有我过不了的稿。”沈静姝已然不似方才那般紧张,整个人松懈下来,说着话便是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元宵看着眼前眼皮都快要粘到一起的沈静姝,建议着:“要不你回去睡觉吧,我帮你交到书铺去。”

    “你……行吗?”沈静姝看着元宵,眼底满是怀疑。

    元宵登时站直了身子,扬着笑脸拍了拍胸脯:“放心吧,我的好姐姐,保证送到。”

    沈静姝不是没有疑虑,可思及前日在自己家里元宵的那副关怀备至,自己又已然错怪了她一次,想了半晌,还是将手中的稿子送到了元宵的手里,嘱咐到:“稿子可不能有污损,听到了吗?”

    “知道了。”元宵拿过稿子,连连点头,一溜烟似的消失在了沈静姝的视线里。

    事毕,沈静姝才觉得头昏脑胀。

    拖元宵的福,昨夜催着自己写晚了稿,今日又被催着一大早来云雨楼交东西。长时间的睡眠不足,全凭着有正事未做吊着一口气,现下这口气怕是要散了。

    沈静姝立在原地定了定神,拍拍混沌不堪的脑子,一路打着哈欠回了家,便是好好与周公谈天说地了一番。

    好在,接下来的几日,并没有任何人来打搅沈静姝独居的幸福生活。她得以调整了自己的作息,也过上了梦寐以求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地日子。

    到初六这日,她的精神头便好了大半,早早地起来梳洗了一番,哼着小曲儿便来到了云雨楼。

    时辰尚早,可云雨楼已然宾客盈门,倒不失这临江府第一青楼的名声。只是今时不同往日,男客换成了女客,迎来送往的各有千秋。娇小可人的、温风和煦的、利落外向的,沈静姝看得直感叹这蕲水的人杰地灵。

    此时,薛妈妈正在门口迎客。

    她跟前站着的那位女子,身形纤长,黑发如墨,只着一身不太起眼的天青色长衫,可一举一动都在暗示着她家世不凡。最主要的是,她头上插着的那根白玉簪子,绝对是个好货。

    那姑娘似有顾虑什么顾虑,立在门口不肯进屋。薛妈妈便一直站在那里与她说话,忽得瞧见沈静姝在不远处,眼神一亮,只当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与她打着招呼:“沈姑娘,快来。”

    沈静姝走上前,正想与薛妈妈行礼,谁知薛字还未道出,便被她一把抓住了手揽到了怀里:“姑娘,你看看,这位便是最早提让红袖姑娘授课的沈姑娘。她可是听了红袖的话,不久便找到了如意郎君啊。”

    “啊?”沈静姝被如意郎君几个字吓得不轻,正打算反驳,薛妈妈握着她的手狠掐了一把,眼神又往姑娘处瞟了又瞟。

    沈静姝顺着她的眼神看去,才发现这姑娘竟是蒙着面纱来的。眉头紧皱在一起,看起来顾虑重重。

    薛妈妈又在暗处拍了拍沈静姝,她才会意,冲蒙面姑娘挤出一个笑脸,顺着薛妈妈先前的话道:“是啊,多亏了红袖姑娘。他现在对我可好了,我让他往东他不能往西,洗衣做饭样样在行……”

    蒙面姑娘摇了摇头,径直打断了她:“男子理应有报国之志,怎么能仅为了女子困于屋灶之内,不好。”。

    “是是是,想必姑娘的心上人定是人中龙凤,不会如我家那位那般没出息。”沈静姝见这马屁拍错了地方,连忙改口。

    蒙面姑娘见提及到自己心上人,眼神瞬间温柔了许多,一抹红色悄无声息爬到了眼下。

    再开口,已是软声软气:“他确实是极好的。”

    “看姑娘这穿着,眼光定然是不会有错。”薛妈妈也是个会做生意的,顺着蒙面姑娘的话夸赞到。边说着,边将沈静姝拉到一旁悄悄与她咬着耳朵:“这位油水可不小,她不乐意接触咱们风尘之地的姑娘,你来把她搞定,咱们五五分成。”

    沈静姝这才明白,薛妈妈当时看见自己亮晶晶的眼神意味着什么了。

    可她也不是个吃素的人,头往薛妈妈这边偏了偏,漫不经心说出了一个数:“七三。”

    “你敲诈啊。”薛妈妈许是气急,声量也不自觉提高了许多,引得蒙面姑娘从自己的思念中抽回思绪,一双眼睛疑惑地看着眼前二人。

    薛妈妈有些尴尬地冲蒙面姑娘笑了笑,扭头又瞧见沈静姝置身事外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咬咬牙扯过沈静姝的手握住了蒙面姑娘的。

    “让沈姑娘先带您直接去找红袖吧。”薛妈妈好声叮嘱到,又伏到沈静姝身边,“七三就七三,你要是耍小聪明,合作可没下次了。”

    “我定然好好照顾这位姑娘,姑娘随我来。”沈静姝笑着说道,拍了拍蒙面姑娘的手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蒙面姑娘进屋。

    蒙面姑娘略一犹豫,瞧着沈静姝冲自己点了点头,便是硬着头皮跟着沈静姝进了云雨楼。

    她这一迈步,让妈妈和沈静姝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沈静姝签着蒙面姑娘的手往里走去,一边小心翼翼地为她开路,一边问道:“我还不知道姑娘如何称呼呢?”

    “你唤我云鬟便可。”蒙面姑娘答。

    云鬟。

    沈静姝停住了脚步,一口气卡在喉头差点儿没提起来。

    蕲水第一织造坊,商业巨贾,李家的二女儿,便是叫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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