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鬟

    云鬟见沈静姝突然愣在了原地,一时间也摸不清缘由,便也听下了脚步,疑惑地看着她:“沈姑娘,可是有什么问题?”

    “没事。”沈静姝笑着摆摆手,“我只是觉得,云鬟这名字与姑娘很是相配。”

    虽说是沈静姝为化解尴尬脱口而出的客套话,可这话却是不假。

    即便是此时,云鬟静静立在那里,她那头如墨的长发也像绸缎一般闪着温润的光泽,让她想起日常调笑间说的那句五彩斑斓的黑来。浓郁的黑色下,那支白玉簪子变得越发显眼,冰透般的荧光和发间的温润皆相辉映。

    一时间,沈静姝的眼神又不争气地挂在了那支白玉簪子上。她不由得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想着,便是得不来这样一头秀发,有这样一支簪子也不错。

    “沈姑娘?”云鬟见沈静姝又出了神,忍不住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沈静姝登时回过神来,心虚地冲她笑了笑,道歉道:“真是不好意思,姑娘随我来。”

    说完,才领着云鬟一路穿过人群来到后院。

    视线瞬间变的开阔了许多。不远处,红袖独居的阁楼在蔚蓝色的天幕下吸引着来人的目光。

    窗户半开着,可以看到红袖此时正穿着一身红色的薄衫坐在窗边,捧着一本书仔细看着。却也很快便注意到沈静姝领了人来,远远地笑着招呼道:“沈姑娘今日可早。”

    “早。”沈静姝边回应着,边挥手与她示意,又将云鬟推着上前了几步,“我带这位姑娘先一步来找您问些事情,不知您可方便?”

    “上来吧。”红袖应着,向云鬟点点头示意,便很快消失在了窗边。

    等着沈静姝领着云鬟上了楼,红袖已然将门打开,立在门边等着二人上门。

    可迎进门的却只有沈静姝一人。

    还是红袖先注意到立在门边踌躇不前的云鬟,也不恼,只道:“想来是奴家这庙小,入不得姑娘的眼。”

    “怎么会呢?”沈静姝与红袖佩了个笑脸,才又走回到门边拉起云鬟的手小声询问道,“姑娘可是有什么顾虑?”

    “我……”云鬟嗫嚅着说不出话来,眼神不是地往红袖处瞟。

    沈静姝这时才想起薛妈妈此前的嘱咐,可是眼下红袖在场,她也不能将话摊的太开,只得拾起另一话头,劝道:“云鬟姑娘顾虑重重,却仍旧欣然来此,想必心中所求之事对姑娘极为重要。眼前既然已经见到了红袖姑娘,若不问个清白,岂不是给了自己机会后悔?”

    听见这话,云鬟的神色才松动了几分。

    沈静姝握着她手的力道也加重了些,冲她郑重地点了点头:“别怕,我在这儿呢。”

    云鬟又打量了站在一旁看戏的红袖许久,才长出了一口气,走进了屋子。还没等坐下,便开口道:“红袖姑娘,可否真的帮我获得心上人青睐?”

    “那要看姑娘,信我几分?”红袖与沈静姝交换了一个眼神,维持着一如既往的疏离微笑坐到了云鬟对面。

    “红袖姑娘天姿国色,我自然是信你的。”云鬟收敛了眉眼,声音依然是弱声弱气的,“我只是,不信我自己。”

    沈静姝此时也坐到了云鬟旁边,真心夸赞道:“我看云鬟姑娘,已非常人之资,又何须妄自菲薄?”

    “我……”云鬟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终究只是摇了摇头,心中的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声叹息。

    气氛一时变得有些紧张了起来。

    红袖应是想着缓和一下此时有些压抑的氛围,将话题引到了别处:“不如,姑娘先与我讲讲,你的心上人?”

    “他,与我算是青梅竹马。”云鬟整理了一下语言缓缓开口。

    窗外阳光正好,秋风和煦,窗内一个温柔似水的声音娓娓道来,这场面似乎怎么看都很温馨。这故事本身,似乎也有一个温馨的开始。

    “那时,我不过七八岁光景。某日在自家小院子里放风筝,也许是风太大,抑或是年纪太小,风筝不知怎地掉落下来,栽倒了院墙外。我急坏了,慌里慌张地遣人出门去寻,没等我遣出去的人回来,他便捡了我的风筝送回来。

    “他与我说了什么,我也记不太清了,只记得那日他穿了一件天青色的长衫,和我蓝色的风筝很是相衬。日头也很好,暖暖的光洒在他的睫毛上,与我说起话来,一颤一颤的。对了,他笑起来也很好看。”

    云鬟说着,已然陷入了当时的回忆里,方才的怯弱消失了大半,眼睛弯弯地眯到了一起。

    “后来呢?”红袖问道,言语间也温柔了几分。

    “后来,我便常常遇见他。再后来,他便住进了我家里。你们都不知道,得知他要来的那日,我有多开心,连先生教的功课都没做完,一心准备了好些东西,好吃的好玩的,他喜欢的不喜欢的,只要是我能想到的都统统送了过去。

    “晚上,他差人来给我送了道谢信,落款上是他的名字,我才知道他叫方文轩。那封信我至今留着,没事儿的时候就拿出来临他的字。

    “临得久了,先生还夸我的字有了起色,还当我收了心思在学业上。他们都不知,我们几个里专心学业的只有他一个罢了。”

    “我们?”红袖注意到她的用词,重复了其中二字。

    云鬟一愣,笑容里爬上了几分苦涩:“我们,我,他,还有我的姐姐。”

    沈静姝听着,暗道不好,故事该往苦情戏发展了。

    云鬟也不知她内心所想,自顾自继续讲到:“自他住到我家,我们三人便一起学习一起玩耍,关系极好。兴许是小时候的日子太过快乐,时间都过的很快,弹指间的功夫,我们都长大了。

    “姐姐及笄以后,家里来往的人便多了不少,都是奔着她的婚事来的。可一年的时间过去了,姐姐的婚事依然没有定下来。

    “眼看着,我十五生辰也快到了,我自是不愿意与旁人成亲,便鼓足了勇气,找他旁敲侧击地问了问,他与我说暂时不想谈论婚嫁之事。本来,我还在想他是不是在等我十五生辰?”

    说到此处,云鬟不知为何,突然停下了讲述。

    沈静姝看着她紧缩的眉头,下意识看了红袖一眼,又停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唤她:“云鬟姑娘,那,其实呢?”

    “其实……”云鬟愣愣地,却是聊起了另一件事,“那日我去找父亲,想问问我及笄的事情,不小心撞见他在屋里。我听见他们说,他与我姐姐是从小定下的姻亲。”

    沈静姝在心里一声叹息,果然来了,三人行里逃不出的狗血剧情。

    红袖倒是显得理智许多,问道:“可这二位都到了年龄,又为何迟迟不成婚呢?”

    “我听管家说,往时定下这姻亲时,他家风头正盛,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养蚕大户。与我家结亲,也是双方利益权衡的结果。后来,我家生意越做越大,他家日渐衰落。

    父亲也算是守规矩的,不便与他撕破这脸面来。可这心里仍有疑虑,只盼着他能考取功名,或做出个名堂来,才好将这门婚事落到实处。”

    “听起来,倒也合理。”红袖点了点头。

    沈静姝却不想关心这些利益权衡,只问道:“那他呢?他怎么看?”

    云鬟的眼底满是无可奈何,似乎想说些什么,望了沈静姝半晌,还是摇了摇头。

    沈静姝止不住撇了撇嘴,如此看来,这男的多半是指望不上了。

    红袖似乎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抿了抿碗里的茶水:“听姑娘这么说,这桩婚事其实也并不是势在必行。别的不说,所谓姻亲,结的是两家之好,你与你姐姐,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

    “可是,我总觉得,他其实是想娶我姐姐的。”

    “那姑娘来这里是为了什么?”沈静姝叹了一口气,将云鬟揽到自己怀里,“不如我放消息帮你另找一个吧,这强扭的瓜不甜。”

    此言一出,云鬟那本就水盈盈的眼睛里又盛了许多水汽,竟是快要哭出声来。

    她这般反应,可谓是让沈静姝瞬间便慌了神,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不是说你俩没希望了,我只是觉得这人他不是……”

    “沈姑娘。”红袖怕她又说出什么惹人伤心的话来,连忙打断她,“奴家想起元宵今日在后厨帮忙,你与她也几日不见了,不如去后厨寻她叙叙旧,顺路再帮云鬟姑娘选点儿吃食带来。”

    沈静姝还沉浸在弄哭云鬟的慌乱之中,有人给了梯子,她便立马下了台阶,连声应和道:“我现在就去找她。二位姑娘想吃些什么?”

    “随便。”红袖意会到沈静姝行动间的慌乱,不禁笑了。

    云鬟还没从悲伤的气氛中缓过来,语气中仍是带着三分哭腔:“我……我都行。”

    沈静姝得到回应后,是立马起身三步并作两步,逃也似的离开了这是非之地。她一边懊恼着自己方才话里的差错,又仔细想着得是多好看的男子才能祸害这种家世的姑娘。

    谁知,刚下阁楼,一柄刀突然横到了她脖颈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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