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踪

    那封信也已经被沈静姝打开看过了。

    整齐的红色格子里,用同样歪歪扭扭的字迹拼成了一句话:速来寒舍一叙。

    沈静姝猜不透这话里的意思,只能将信原模原样地收好,去找许承泽。至于康鸿那边,等搞清楚了这封信背后的故事,再去也不迟。

    她没料到的是,自己刚离开王家宅子没多久,便被人给盯上了。

    一开始,她只当是某个原主认识的人。直到她回头撞见了那人收敛目光回避,沈静姝才察觉不对。她只能顺势去看路旁的摊位,就当自己被这琳琅满目的商品吸引,边思考着如何摆脱这条尾巴。

    “这位姑娘眼光可真好。这根簪子可是我这里的镇店之宝,只要十两银子。”许是见沈静姝的模样颇为入迷,摊主大喜过望,笑得两只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沈静姝这才回过神,发现自己手中正攥着一根簪子。

    她对金银玉石一类的器物是一窍不通,自然也看不出名贵与否。只瞧着那簪子一端镶着一块不过食指盖大小的碧玉,泛着隐隐的光泽。

    那碧玉被雕刻成了兔子模样,周身裹着一圈金线,眼睛处点缀着一颗细碎的红色宝石,像是刚刚哭红了眼。

    倒也当得起栩栩如生这几个字,只是,十两银子?这得够她半年的开销了吧。

    思及此,沈静姝觉得心尖都颤了颤,连忙将这烫手山芋放下,不好意思地冲摊主笑了笑,将他那些价格好商量的话都抛到脑后,加快了步子向前走去。

    来之前,许承泽特地嘱咐过她,保护好“沈蔷”的身份,别让人知晓她和衙门有联系,所以眼下沈静姝只能自力更生。

    好在,沈静姝早已有过追人跟丢的经历了。

    她学着那日的元宵,一路奔向闹市区,见着拥挤人群便往里挤。如此反复几次,沈静姝猛然发现自己来到了云雨楼附近。

    不远处,薛妈妈站在正门处笑容满面地招徕客人,离沈静姝更近的地方,则是她之前跟踪许承泽来的小巷子。

    她还记得,这里可以偷偷溜进云雨楼。

    沈静姝走到巷子口,见巷子里空无一人,便紧走了几步路掀开窗户翻了进去。

    屋里,元宵迷迷糊糊还未醒,被这翻窗入户的动静吓得不轻,整个人直接从褥子上弹了起来。

    “怎么是你啊?”看清来人后,元宵撅着嘴不满地抱怨道,“大清早的,你这偷偷摸摸的做什么?”

    “有人跟踪我。”沈静姝贴着窗户边站定,简单答复了一句,便屏住呼吸去听窗户外的动静。

    “真的假的,你偷东西了?”听到这消息的元宵看起来倒是十分惊喜,就快和方才卖簪子的摊主一个表情了,沈静姝狠狠地回瞪了她一眼,将手比在唇中央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来了!

    沈静姝的手还未来得及放下,小巷子里便出现了脚步声。听脚步声只有一个人,不急不缓却离自己越来越近,沈静姝的呼吸都被提了起来,手也摸到了藏在腰间的短剑紧紧攥住。

    许是她的神情太过吓人,元宵乖巧地缩在床角,再不发出一点声音。

    终于,漫长的等待过去,窗户发出吱呀一声响,有人从窗户里探进了半个身子,沈静姝眼疾手快地将手里的短剑抵到了那人的脖颈上。

    来人的上半身趴在窗间,看不到脸色,只能看到他浑身一个激灵,怔在了原地。

    元宵见他不动,才蹦蹦跳跳跑了过来,连连感叹道:“看不出来,沈姐姐的身手这么好?”

    “那是自然。”

    其实她哪有什么身手可言,只是贼人就在眼前,她总不能露怯。

    谁知,这牛皮吹出去,元宵还未有反应,那所谓贼人反倒痴痴地笑了起来。

    “好笑吗?”沈静姝神色一暗,攥着兵器的手又紧了些,生怕一个不注意被人反制住。“元宵,你去衙门一趟,叫许承泽过来。至于你,先起来……”

    沈静姝原本的计划是将那贼人拖出窗户找个绳子捆好,等元宵叫来许承泽便正好将信和人都直接带到官府去,可计划赶不上变化,所有的盘算都在看见那张脸的时候,和沈静姝的脑袋一齐清空了。

    我是谁?

    我接下来要做什么?

    “沈姐姐,这匪徒好像有点眼熟。”元宵躲到了沈静姝身后,怯生生地只敢露出一双眼睛。

    能不眼熟吗?

    剑眉星目,眼底澄明,因为常年在外而微微发深的皮肤,却透着一股子书卷气,全蕲水县恐怕找不出第二人。

    “沈姑娘这把剑,预备在我脖子上放多久?”许承泽抬手敲了敲剑刃,言语间倒是听不出什么情绪。

    沈静姝这才反应过来,快速将短剑收到自己身后,解释道:“我不是故意对付你的,只是早晨我去王家宅子找王澄澄,出来的时候被人跟上了,又不敢去衙门求救,才跑到这里来想把人甩掉,结果又听见脚步声跟来,我还以为是那个人。”

    慌乱之中,沈静姝还不忘给元宵使眼神求救,可得到的只是小姑娘无能为力地一耸肩。

    果然,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沈静姝暗自叹着气,却听得许承泽先开了口:“跟踪你的人,我已经叫冯青山带回衙门了。”说罢,还看了藏在身后的右手一眼,叮嘱道:“以后剑收好,别乱用。”

    沈静姝连声应和,将短剑重新藏到腰间收好,才问:“怎么那么巧,就被你们撞上了?”

    “那个人一直在王家宅子外面等着,我们的人早盯上他了。只是没想到,沈姑娘还挺机警的,跑得也快,追了一路也没追上。”

    “许捕头,这算是夸奖我吗?”沈静姝一愣,随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等我见过你今早带出来的东西,我自会考虑要不要好好夸奖沈姑娘一番。”许承泽朝沈静姝伸出手,她才后知后觉将怀里的信封递了过去。

    许承泽拆开信封,只看了一眼,便将那信摊到了众人眼前:“她给你的,就只有这封信?”

    “是啊。”沈静姝又看了那张纸一眼,“速来寒舍一叙”几个大字,第二次看仍旧有些张牙舞爪的意味,“王澄澄让我给康鸿送去的,我想着应该是证明王甫仁无罪的证据?”

    许承泽眯起眼睛,看着那封信,陷入了沉思。沈静姝则看着他,等着他对这信的分析和下一步的动作。

    短暂寂静下,元宵若有所思地念叨出声:“这封信……好像是我前天送到玉新堂去的那封。”

    一石激起千层浪。

    此话一出,原本安安静静待着的两人都瞪大了眼睛扭头看她,吓得元宵连往后退了两步。

    沈静姝一把捞住元宵,阻止她继续后退,问道:“谁让你送去的?”

    “就那个小冯公子,许捕头认识的。”

    “小冯公子?”

    “冯晔。”许承泽解答了沈静姝的疑惑,才问道,“你确认这是你送去的那封?”

    “是啊,你看这里,还有我吃饭沾上的油印子。”元宵指着信封某个角上较深的一块污渍。

    许承泽看了那油渍一眼,才算是相信了元宵的话,问道:“关于这封信的事情你还知道多少?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们。”

    元宵歪着脑袋仔细回忆着,缓缓开口:“应该是前天,我在街上闲逛,在余家药铺那里碰见了小冯公子。之前我们见过面,他好像也还记得我,主动跟我打了招呼。

    不过,他脸色难看得很,我本来没想理他,结果你们猜怎么着?他给了我整一两银子,让我帮他送信到玉心堂王先生手上。”

    “送封信给你这么多银子?”沈静姝太过惊讶,以至于没忍住反问到。

    按许承泽的说法,冯晔虽然做着小生意,但家里并不富裕,怎么会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冒然送出这么多银两?

    “是有些奇怪,但是谁会嫌钱多呢,薛妈妈那几百两银子你不也收了?”

    沈静姝瞬间哑口无言,只能听元宵继续回忆。

    “我吃过饭就赶紧去玉心堂送信了。小冯公子嘱咐过我要亲手送到他手上,所以我缠了门房好久才进去。结果,那个王先生,拿了信脸色比小冯公子还要难看,明明那么有钱却一分也没给就把我赶走了,都说他是大学问家,我看就是小气鬼一个。”元宵撇了撇嘴,看起来对王甫仁颇为不满。

    而这些,也是元宵所有的回忆了。

    至于冯晔为何要送这封信去玉心堂,王甫仁到底有没有赴约,赴约后两人又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现在都不得而知。

    沈静姝悄悄瞥了许承泽一眼,发现他又拿起了那封信仔细瞧着,看不出什么情绪,也猜不到他在想些什么。

    见两人都不说话,元宵的两只圆圆眼睛在两人之间游走,而后才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听人说,那位王先生因为杀人被抓起了,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觉得是真的还是假的?”

    “要说,这收封匿名信都吓个不行的人看起来是没那个胆子去杀人的。”元宵一脸认真的分析着,“不过,红袖姑娘老说人不可貌相。你看小冯公子,一脸的书生气读了那么久的书,字写成这样。”

    末了,元宵还不忘杀人诛心,补充道:“比你的字还难看。”

    “是不是最近没收拾你,你皮痒了。”沈静姝温婉一笑,而后不由分说拎住了小姑娘的后脖子,眼看着是要给她示范一下什么叫不可以表情去揣测他人。

    许久没说话的许承泽却在此刻开口了:“这封信,不是冯晔的笔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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