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约

    鬼?

    这世界上哪来的鬼?

    “不会是饿晕了产生幻觉了吧。”沈静姝说着,手又不自觉搭上了小姑娘的额头。

    自己的害怕不被对方当回事,元宵当即委屈的嘴角下撇,泪眼婆娑。

    沈静姝无奈扶额,皱着眉头推开了门。门外万物萧条,但好在天朗气清,过了午后甚至能看见太阳露头,没有一丝阴森可怖的氛围,更别提什么鬼怪。

    她掰着元宵的肩膀,让她也瞧着窗外,放缓语气道:“你看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怎么会有鬼呢?鬼都是晚上出来的,对不对?”

    “可是我真的看见了!”元宵被这哄小孩儿的语调气得不轻,以至于顾不上害怕开始仔细回忆看到的一切,“我记得,她穿着一身红色的衣裳,倏地一下就从左边飘到了右边,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头发也老长了,拖在地上跟着她飘来飘去,露出来的皮肤要不就沾着血,要不就跟在水里泡了几天几夜一样皱皱巴巴的……”

    “打住。”眼瞅着元宵越说越玄乎,沈静姝连忙喊停,顺便紧了紧衫子,安抚自己一身的鸡皮疙瘩。

    元宵见状呵呵一笑:“吓到了?你不是不信吗?”

    “当然不信,除非……”沈静姝提拉着元宵的衣领走出房门,“走吧,让我亲眼看看是哪家的孤魂野鬼出来吓人。”

    “害怕还去看,你没毛病吧?”

    “就是因为怕,才要去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沈静姝豪气万丈地拍拍系在腰间的短剑,推着元宵向前一步,“放心吧,我保护你。”

    元宵嫌弃地直翻白眼,但想着证明自己所言非虚,还是硬着头皮向前走去。

    冬日里万物萧条,偌大的庭院里安静地只能听到两人踩到落叶上的咯吱声,有节奏地响了一次又一次。

    沈静姝逐渐变得意兴阑珊,忍不住东张西望起来,反而叫她瞥到了对面转角处,一道红色的背影拖着及地的长发闪过。

    静悄悄的,没发出一点儿声音。

    “看到了……”元宵兴奋地直摆手,沈静姝急忙捂住她的嘴,示意她不要出声。

    她相信这世界上没有鬼怪,但难保没人装神弄鬼。这古怪摆在眼前,定然也有它的缘由。

    沈静姝可不想尚书府里的大新闻眼睁睁溜走。

    她踮着脚绕过红影消失的转角,一眼望到头的回廊已是空空荡荡,落叶随风剐蹭着地面,嘲笑两人的姗姗来迟。

    沈静姝偏不死心,放慢脚步继续往前,掏出短剑不时在窗框边敲敲打打,边竖起耳朵去听屋里的动静。到走廊尽头时,还真叫她听见了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沈静姝又惊又喜,加大力度在窗框上敲了敲,一边掏出短剑插入缝隙之间,给强行闯入做好了准备。

    谁知,她还没来得及动作完全,窗户先行一步被支了起来。莫不是沈静姝反应快向后仰去,多半要被碰个鼻青脸肿。

    “您二位这是……”开窗的是位白衣男子,注意到沈静姝手中短剑,话头一顿。可他脸上仍然带着微笑,柔和地能将最冷冽的冰雪化作和煦的春风。

    一时间,沈静姝竟然看丢了神。

    元宵冷不丁在她手背上掐了一把,她才后知后觉将短剑收回腰间,慌慌张张按着元宵的脑袋鞠躬致歉:“小女子初来乍到,如有得罪还望公子见谅。”

    不争气的东西。元宵深吸一口气,不服气地用手肘碰了碰沈静姝的。

    沈静姝干脆将她整个人拥进怀里,钳住她的动作,继续与那人攀谈:“不知公子是否还听到了别的动静?”

    男子茫然摇头,问到:“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大事儿,只是在院子里闲逛时瞧见一位姑娘想找她问个路,结果一眨眼人就不见了。您说这一眼望到头的路,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凭空消失呢?”沈静姝尽力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真诚友好,可眼珠子却止不住越过男子的肩膀往里瞟。

    是以,一番话刚说完,男子便笑着侧过身子让出了视野,道:“姑娘仔细看看,我这里有没有你要找的人?”

    对方如此开诚布公,沈静姝也不好客套,上前两步探进身子四下张望。屋内的陈设简单至极,一张软塌,一方书案,连个能藏身的柜子都没有,当真称得上一览无余。视线往上移,也只有光秃秃的几根房梁,难道真被自己遇到了什么鬼怪传说不成?

    沈静姝恍惚间对自己的知识结构生出一丝怀疑,男子此时已经走出房门,将挨着的三间卧房全部打开,道:“姑娘要不要都检查一遍?”

    一般话说到这份上,事情就该告一段落了。可惜,他撞上的也是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主。

    沈静姝把短剑塞到元宵怀里,让她好好守着走廊,自己去每间房仔细察看了一遍,目光几乎将角落灰尘都擦了个干净,仍旧一无所获。

    她走出最后一道房门,隔得老远冲元宵使眼色,等人跑向自己的功夫,思索着用怎样的理由开溜。

    “沈姑娘,就这么走了?”男子点破了她的心思,半倚在窗框上看着她笑,慵懒地像裹在暖炉旁的猫,周身没有半点儿压迫感。

    沈静姝却是眼皮一跳,心中警铃大作:“你认识我?”

    “猜的。”男子收起看热闹的悠然自得,理了理稍显凌乱的衣衫,恭敬作了个揖,“在下陆知行,户部尚书陆廷是我的父亲。”

    沈静姝瞬间感觉脚脖子发软。她该不会来的第一天就得罪了这家少爷,那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即便对方此时看上去谦逊有礼,沈静姝还是不免忐忑,抱着回到自己面前的元宵,像落水之人抓住了一块浮木,才找回些许底气。

    “陆少爷,我真不是有意怀疑您,实在是那人古怪我才一时性急,还请陆少爷见谅。”

    这已经是短时间内的第二次道歉了。陆知行安安静静听她说完,突然开口问到:“沈姑娘,喜欢看烟花吗?”

    “嗯?”毫不相干的两个话题叫沈静姝一头雾水,暗中怀疑这陆府的少爷是不是脑子有点儿问题。

    陆知行无从得知沈静姝腹诽,继续抛出橄榄枝,道:“恰逢公主生辰,今晚会在城郊燃放烟花。在下得知一个观礼的好去处,正可惜无人作伴。既是与姑娘有缘,不知可否赏脸同去?”

    “这天寒地冻的,我身子弱,就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沈静姝拒绝的干净利索,陆知行却照例不依不饶:“多穿些衣裳便是了,陆府别的没有,就数这红衣裳,从来没缺过。”

    红衣裳?

    沈静姝眼睛一亮。眼下只有那位装神弄鬼的才是一身红衣,他不是说自己没看见吗?

    “好,什么时辰?”沈静姝几乎是咬着牙答应了陆知行的邀约,回到厢房加衣服的时候,才发现元宵一脸的不高兴。

    沈静姝专心比较着箱子里几件衣服的厚度,漫不经心安慰她:“没事儿,这次没逮到人还有下次。”

    “还有下次?”元宵的心情看上去更差了,“你不要许捕头了?”

    “这跟许承泽有什么关系?”沈静姝系好斗篷,活动一下身子,放弃了再添个围脖的想法,“你没看见陆知行脸上都写着字吗?”

    “什么?”

    “我什么都知道,快问我。”沈静姝一字一顿,食指配合着在元宵依次点过,最后戳到她的脸颊上不动了,“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去?”

    元宵当然不愿意,躲开沈静姝的手指,还甩给她一个结实的白眼。

    沈静姝耸耸肩,无奈地走出房门。反正短剑还在元宵手里,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自己打听完早些回来便是。

    这么想着,沈静姝脚步加快,没多会儿就到了正门。

    陆知行已经到了,负手立于台阶之下,脸上无悲也无喜。等沈静姝下到自己跟前,他才抬手做一个“请”的动作。

    沈静姝便先一步汇入人群之中,陆知行跟在她身后约莫半个肩膀的距离,偶尔出声指路。

    当下日落西山,华灯初上,城里的喧嚣声反而比白日更盛。行人熙熙攘攘,像雨季时分的河水般汹涌前行,灯火夹杂其中,恰似波涛翻涌时泛起的波光粼粼,又像是繁星的倒影。

    但京城的天空,其实没有什么星光,甚至本该深蓝的天幕都因为灯火肆虐透出隐隐透出粉红色,让人想起被水稀释过的鲜血。

    沈静姝突然有些怀念蕲水了。

    等元宵赖上红袖之后,她一定得想办法溜回去。要真能搞到陆府这高门大院的隐秘,自己来这一趟也不算亏。

    沈静姝盘算好了,便忍不住回头观察陆知行的脸色,琢磨着该如何从他一潭死水的脸上抽些蛛丝马迹。

    “到了。”陆知行在一间茶坊前站定,沈静姝跟着停下脚步,目光却还在他脸上打转。

    “沈姑娘,我脸上有东西吗?”陆知行一路都装作没瞧见,可眼下沈静姝的偷瞄实在太过明目张胆,让他觉得自己是饿鬼扑食的一块鱼肉,再云淡风轻的性子也险些挂不住。

    沈静姝猝不及防被抓包,急忙摇头否认。

    谁知这动作刚结束,不知何处飞来一块什么打到陆知行脸上,随后跌落在地。可这红色的印子算是留下了,张牙舞爪地跟沈静姝耀武扬威。

    “现在有了。”沈静姝用手指搓了搓自己的脸颊当作提醒,这次却是陆知行摇了摇头,道了声:“没事。”

    沈静姝这才借着茶坊内的灯火通明低头去看东西,黄色的长条纸张上用朱砂墨胡乱画着什么,笔画过处泛着一点油光,显然是刚写好。

    “这是……符咒?”沈静姝正喃喃自语,突然有成百上千的符咒泄洪似地冲到了自己脚边,惊得她直往后躲,还捎带拽上了在原地不动的陆知行。

    “刚才看上去还挺厉害的,怎么这就给吓傻了。”沈静姝小声嘀咕着,全然不曾想到这话在人声鼎沸中,仍然被陆知行听了去。

    听上去,有些恨铁不成钢啊。

    陆知行望着一地的符咒,自嘲地笑笑,便听得沈静姝问他:“还笑,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无法回答。但有人等不及替他回答。

    “这可是本公子送给陆少爷的礼物。怎么,不喜欢?”茶坊内应声走出一位锦帽貂裘的男子,腰间好几块玉佩缠在一起叮当作响,在沈静姝眼里就是棵挂满了金币的圣诞树,叫人垂涎欲滴。

    兴许是眼神太过热忱,换来对方本就居高临下的脸上,明晃晃现着的两个字——“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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