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凶

    沈静姝的笑容实在瘆人,许承泽嘴角抽搐,迟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想到什么了?”

    “没什么。”只是些不入流的狗血情节罢了。

    沈静姝满脑子都是有可能的大新闻,对凶杀案本身的兴趣都减弱不少,迫不及待想试探陆知行,直言道:“许捕头,你是不是该回衙门了?”

    “嗯?”许承泽没想到她会突然撵人,略一愣神后还是依言往门外走,只走到门边时突然回头,“你真的不去跟红袖一起住?”

    “不去。”沈静姝不假思索答道。离开了这里,她还怎么去查这些高门大院的八卦?

    “那便请沈姑娘帮忙留意府中的动静,若是有什么发现,便来京兆府寻我。”许承泽大抵不知道她的打算,好在殊途同归,沈静姝自然满口应下,笑盈盈地将一脸懵的许承泽送走,衣裳都来不及换就朝着陆知行的卧房走去。

    不想刚刚绕进回廊,沈静姝便瞧见陆知行从对面廊檐下经过,忙不迭缩回墙后,等着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才又猫腰跟了上去。

    呼啸的风声从沈静姝衣袍下穿过,吹拂着朝阳投下的光影不停变幻,成了镶嵌在死寂万物周身的一道金边,就连陆知行的背影都好像在发着光。沈静姝保持着一段距离跟在他身后,开早市的人群络绎不绝从她身边经过,更好地将她淹没在人群之中,也叫她不得不全神贯注地盯着目标。

    于是,沈静姝很快发现,不只有她一个人在跟踪陆知行。

    那人正停在早餐摊前买东西,可眼神却是一动不动地看着陆知行的方向。等人走远些,又立刻放下东西跟上前去。如此循环往复,甚至只需要看着他,也能保证自己跟在陆知行身后。

    沈静姝忍不住皱了皱眉。

    许承泽已然交代过自己,断不会再派人来多此一举。可除了他们,还有谁在盯着陆知行,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苦思冥想许久也没得到结果,沈静姝干脆放弃陆知行,趁着他又一次停在瓷器铺前,跟了上去。

    “这位姑娘需要点儿什么?”

    “随便看看。”沈静姝笑着跟掌柜寒暄,眼角余光却是一个劲儿地往旁边瞟,终于在片刻后被逮了个正着。

    “你们家那位就这么不信任我?”

    那人的嗓音压得极低,语句含混不清像是在锯木头,沈静姝都忍不住清了清嗓子,才接过话头,道:“您这是说哪儿的话?这不是怕您有什么意外,让我来帮忙……“

    “我需要你个黄毛丫头帮忙?”那人冷哼一声,手搭了上沈静姝的脖子摩挲着,祭出了夹在指尖的刀片,“小妹妹,今儿就让你看看,爷是怎么送他上路的。”

    沈静姝身体僵直,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好”字。她是万万没想到跟踪个八卦新闻还能撞上生命危险,不禁好奇、陆知行究竟得罪了哪路神仙?

    不过,神仙并不打算与沈静姝太多周旋,威胁完她便转身欲走。

    可沈静姝已经知道了他要杀人,怎么还能由着他去犯案?慌乱中,沈静姝顺势操起手中瓷器,毫不犹豫地朝他后脑勺砸了下去。

    五彩斑斓的花瓶哗啦啦碎了一地,那人应声倒下,鲜血从他脑后渗出与尘土混作一团。过路人不乏有停下来看热闹的,甚至就地开始编排一部痴男怨女的爱恨情仇。七嘴八舌的喧嚣之中,要说最清晰的,还得是掌柜中气十足的哭诉。

    “这位姑娘,我何时得罪过你?你怎么在我门面行凶,这叫我以后还怎么做生意?”掌柜的指着沈静姝的鼻子,脸颊因为怒气而涨得通红,“你可知这花瓶值多少银两?便是将你自己抵给我,你也赔不起!”

    沈静姝听着他的教训,蹲下探了探那人脖颈,确认人只是昏过去之后长叹出一口气。

    可是,接下来又该怎么办呢?

    沈静姝一门心思盘算怎么收拾残局,遭到忽视的掌柜脸都要气歪了,捞了一根棍子蠢蠢欲动。眼看着咒骂要转变成新的暴力事件,一旁看热闹的帮着出主意:“不行就报官好了。”

    报官?

    掌柜的停下了手中动作,踌躇不定。他摆到街上的东西其实没多么值钱,闹到衙门去费心费力,最后能落得多少好处反而难说。即便是报官,也要等钱拿到手了再说。

    沈静姝听了却是眼前一亮,抬起头笑道:“那就报官吧,掌柜的。”

    围观人群一片哗然。

    光天化日行凶还能主动喊着要报官的,古往今来怕也是头一遭了。

    掌柜的更像是大白天活见鬼了似的,呆愣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还是沈静姝试探地催促道:“掌柜的?报官……”

    “你这人……莫不是脑子有问题?”掌柜的一句话换了围观者的连连点头,沈静姝也只能尴尬的笑笑。她本来是想着对方报官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去京兆府找许承泽,无意间造就了如此诡异的场面。

    她正想说些什么来澄清这无端猜测,忽听得一道熟悉的人声在人群中响起。

    沈静姝循声望去,便能看到陆知行沐浴在清晨的阳光里眯了眯眼睛:“沈姑娘,真的是你?”

    “陆……陆少爷。”沈静姝不想在这样的场面下与之相见,可惜老天爷喜欢自作主张,陆知行好心地走到她身边,问道:“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她,用我家的花瓶把人给砸死了。”掌柜的抢着告状,但见陆知行穿着,说话声量也软了几分。

    沈静姝当然否认,头都摇成了拨浪鼓:“没有没有,他只是晕过去了而已。”

    “可这花瓶确实碎了吧。”掌柜的接话道,“这位公子,你要是能说得上话,就让这姑娘把钱赔了。”

    至于这人是死是活,可与他无关。

    “人不归我管,不过我可以帮她赔。”陆知行说着,从怀里抛给他一锭银子,“够了吗?”

    “够了。”掌柜的哪还有半点儿气愤,喜笑颜开地捧着银子进屋去了,生怕人反悔似的。

    虽然,沈静姝确实无比心疼。

    她哀怨地看着用“兄妹吵架”的理由请走围观众人的陆知行,待人散地差不多了才开口:“你给他的钱都能买十个这样的花瓶了。”

    “破财免灾,不算浪费。还是说,沈姑娘想被那些人看热闹?”

    “可我们本来就是要去衙门的。”沈静姝叹息着眼前的满地狼藉,竟是比真正出钱的人还要心疼。

    陆知行看出她的挫败情绪,不自觉勾了勾嘴角:“我正好也要去找许捕头,不如一起?”

    “咦?”沈静姝难掩眼中的失落,“你一大早出门,就是为了这个?”

    “他带走了府中大半,至今毫无消息,我总归要过问一下。难道沈姑娘不是要去衙门吗?”

    沈静姝神情僵硬,又哪里敢承认自己是跟踪陆知行而来,只连声道:“对对对,去衙门,赶紧走吧。”

    于是,两人合力将人扛到陆知行的背上,一前一后地走向京兆府。

    陆知行看着柔弱,但把人背上身之后依然是步伐稳健,还有闲情逸致与沈静姝聊天:“沈姑娘,这人到底是谁?”

    “你不认识吗?”沈静姝反问他,眼睛却死死地钉在背后那人身上,就怕他中途醒了给陆知行来上一刀。

    “没见过。”

    “你再想想,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我吗?”陆知行微微转头看她,看上去颇为困惑,“我不喜欢与人打交道,谈不上得罪不得罪。”

    沈静姝愕然。

    看他这个不咸不淡的倔脾气,即便真得罪了谁,也意识不到吧。

    “不过,我听说沈姑娘一向温柔腼腆心思细腻,现在看来也不尽然。”陆知行说着说着突然笑了,笑容又回到了初见时的慵懒,似乎世间一切他都不在意。沈静姝回望着他,隐约瞧见自己的倒影,在他的瞳仁里糊成毛茸茸的一团。

    “要是能早些遇到你,就好了。”

    这个,算是对自己的夸奖吗?

    沈静姝对他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实在捉摸不透,眼巴巴凑上前想问个明白。陆知行突然将人往地上一扔,道:“进去吧。”

    沈静姝扭头一看,原是京兆府已经到了。比蕲水县衙大了一倍的门脸矗立在她眼前,木制的门槛足有她半截小腿高,一切熟悉又陌生,包括此刻跨过那门槛向外走来的许承泽。

    他也看见了两人到来,径直迎了上来:“二位这么早来衙门,可有要事?”

    “我来看看母亲。”

    “那你得多等会儿,她且睡着呢。”许承泽随口应到,认真地翻看起躺在地上的某人,“这又是演的哪一出?”

    沈静姝欲言又止,犹豫着怎样在不暴露自己目的的情况下,让许承泽意识到陆知行有危险。她没想到的是,陆知行今日格外老实,二话没说就将路上遇到沈静姝过程全部抖落出来,许承泽听得脸色一沉。

    “当街行凶,真有你的。”

    “我没有……”

    “有没有的,你说了可不算。”许承泽打断沈静姝的辩解,拎起地上那人,道,“走一趟吧,沈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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