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本

    开始什么?

    沈静姝俨然是一头雾水,直愣愣地看着那位中年人冲自己招了招手。

    “别过来。”

    沈静姝还在犹豫,许承泽已经先一步出声喝住她,引得那中年人痛心疾首地摇了摇头。

    “现在的后生都怎么了。不知道礼数便罢了,居然连长辈的话也不听。”

    “可能因为薛国公的言行,没什么长辈的样子吧。”许承泽也没有半分受困于他人的自觉,肆无忌惮地出言嘲讽。

    话音刚落,薛国公一脚踩住了他的后背。

    “我没那么多耐心,东西在哪儿。”

    “我也……没那么多耐心。”许承泽趴在地上,挣扎着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然后笑了。

    薛国公嫌弃地瞥他一眼,不情不愿地松开脚,喊道:“佳宁。”

    无人搭话。

    “佳宁。”薛国公不耐烦地又唤了一声,向佳宁才匆匆回神,行了个福礼。

    她应该没想到吧,易真会出现在这里。

    “我也没想到你会来。”

    薛国公已经带着人拥到了几排长明灯前,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算计什么。许承泽正好站在沈静姝身前,若无其事地小声与她开玩笑:“更没想到你和向佳宁在一起,居然没打架。”

    “没打架是真的,把对方的死法都规划清楚了也是真的。”沈静姝没心思讲笑话,一脸警惕地观察着站在队伍最前方的向佳宁。

    她低垂眉眼沉思半晌,抬起头来第一句话,却不是薛国公所希望的答案。

    “我能提一个额外的请求吗?”她这样问。

    薛国公毫不掩饰自己的不耐烦,催促道:“可以,你先告诉我东西在哪儿。”

    “还是国公爷先兑现承诺好了。”

    得到首肯的向佳宁缓缓转身看向沈静姝,眼眶中愤慨在雀跃的笑靥之间若隐若现,似乎只是要用这笑容拧成一股绳子将她送上黄泉。

    “只要国公爷杀了这位沈姑娘,我立马告诉你东西在何处。”

    或许是因为请求过于直白,在场众人反而费了些时间才理解。

    短暂的沉默之后,许承泽哑然失笑,易真眉头不展,原本一口答应的薛国公饶有兴味地打量着两人却是喃喃自语。

    “这件事,着实有些麻烦了。”

    “为何?难道国公爷不为子安的死痛心吗?”向佳宁没想到会起变故,急得打起了感情牌。

    可薛国公哪会是讲感情的人。

    程子安的死,不过是他众多预想结局的其中一个。整个门庭就是一罐蛊盅,他只要活下来的那只。

    换言之,如果向佳宁真能杀掉沈静姝他也乐见其成,但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亲自下场。

    这些,都是不知道国公府希望沈静姝当门庭接班人的向佳宁所无法理解的事情。

    沈静姝既然敢来,就是在一开始便做好了盘算——至少在她明确拒绝这个提议之前,都不会因国公府而有性命之忧。

    更何况,许承泽被抓后也没闲着。若非他与薛国公的谈判初见成效,也不见得能完好无缺地跟来这里。

    “可惜薛国公先答应我了,只有他放了沈静姝和易真,我才会告诉他我手里的信息。”许承泽笑盈盈解释道,神情间可看不出丝毫惋惜。

    向佳宁没好气瞪他一眼,短时间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她确实掌握了薛国公所求的大部分信息,但所有信息都不是能靠数量取胜的筹码。

    最后的一块拼图……还真就少了谁都不行。

    向佳宁意识到自己讨不到好,前提是许承泽所言非虚。她略一琢磨,而后眉眼渐舒,问他到:“你要是真的知道些什么,为何不亲自开锁将东西取走?”

    “向姑娘又拿什么保证,你的消息就一定是真的?”

    “薛三公子应该已经找到了,放在泉眼口子里的东西。”向佳宁说的大约是那只木盒子,可惜没人告诉她盒子里只有一叠腐烂的废纸。

    许承泽满不在乎地继续反问她,道:“一条消息是真,就能代表所有的消息都为真吗?”

    “总比你空口白牙来得好。”

    ……

    两人都没有足够的理由来证明自己的话货真价实,难免掉入到了僵持的陷阱之中。

    其他人或许是不知该如何验证真假,于是冷眼旁观他们的争吵,等着谁被逼得露出马脚或是败下阵来。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许承泽主动提出了让步。

    “如果向姑娘能开出足以吸引我的条件,我说不定可以收回之前说的话,再帮你更好地完成心愿。”

    许承泽说着,一只手抓住了沈静姝的肩膀。

    情势的急转直下令人骇然,向佳宁更是完全无法接受,止不住地摇头念叨道:“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门庭的时候,你明明宁愿自己死……”

    “那次,我只是为了自己能逃出来。”许承泽看上去颇有些为难,迎着向佳宁越发僵硬的脸色笑着继续道,“看来,向姑娘是对我们之间的关系产生了不必要的误会,能不能解除这个误会,还要看向姑娘开出来的条件了。”

    许承泽表现得越积极,向佳宁的疑心病反而越重。最让她无法理解的,就是在沈静姝的眼里看不出任何慌乱。

    你在想什么呢,在救助过自己的人翻脸无情的时候?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但向佳宁清楚怎样的条件足以让对方动手。

    “就算我能告诉你,你打算怎么把东西带走?”向佳宁意有所指地回头看了一眼薛国公,他面无表情地作壁上观,似乎还没有要下场的打算。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许承泽浑然一幅有恃无恐的模样,向佳宁不禁在心里冷笑一声。

    她当然不会担心这两人的生死,甚至有些期待对方搞出什么花招。

    薛国公顾忌的无非是许承泽手里的钥匙,东西拿出来之后顾虑自然就消失了,他再要带东西走定是死路一条。

    向佳宁这么想过,笑着将条件答应下来:“过来吧,我悄悄告诉你。”

    大约是怕被人挟持,她叫的是沈静姝。

    许承泽爽快地松开手,沈静姝偏过看他一眼,才缓缓迈步朝向佳宁走去。

    她的表情自两人开始谈判就没有变化,此时总算流露出一丝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绝望。

    向佳宁看着她面如死灰很是满意,伸手在沈静姝腰间比了个二。

    陈列在第二排的长明灯中,就有开启薛国公所求秘宝的钥匙。

    前提是向佳宁没有说谎。

    沈静姝入神地看着点点灯火不知疲倦地舔舐着灯芯,数着每盏长明灯的位置,也计算着至今为止的发生的一切。

    一、二、三……

    长明灯之下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四、五、六……

    如果东西被薛国公带走,这偌大的门庭是不是就再也没有重现天日的可能了?

    七、八、九……

    她不觉得许承泽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那与自己的性命相比,还会有什么东西更重要呢?

    沈静姝叹了口气,伸出手拧动了第二排右起第十盏灯座。

    机关扣动的声音在寂静夜色里格外清晰,但随即出现的并不是洞开的宝藏,而是一簇簇冷箭,追逐着惊慌失措的人群。

    最后一支箭正好插在向佳宁脚边,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躲到大佛背后的许承泽,指责他道:“你比我想象的还要疯。”

    “这机关倒是比我想象的威力弱不少。”许承泽环视一圈四散开的人群,只有庙里和尚护着薛国公时伤了胳膊。

    沈静姝确认完伤情,也松了一口气。

    原本听到的消息是拧错开关会导致机关失灵永远无法打开,她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后果。许承泽听上去知道全貌,但他写在自己肩膀上的号码,是九。

    沈静姝不知道那个数字的真假,但当她看向许承泽时,对方的眼神并不惊讶,也无指责。

    要说此时情绪最不受控制的,还是向佳宁。

    “国公爷您可看到了,他根本就没打算把东西交出来。”

    “事情是我干的,要怪也应该怪我。”许久没有说话的沈静姝终于开口,即便有揽罪的嫌疑,此时也无从考证了。

    但向佳宁对这样的说法自然是求之不得,嘲讽道:“你还真是不怕死,还想拉别人陪葬。”

    “恰恰相反,我是为了活命。”沈静姝抬头看向薛国公,隔得有些远看不清楚表情,只能听到对方心平气和地开口:“愿闻其详。”

    “其一,向姑娘不能再凭她掌握的信息来绑架别人对付我;其二,许承泽没有机会得到门庭运营的证据,对您的威胁大大减少您就有理由放了他们;其三,也是最重要的,我相信您并不需要这份证据。”

    “这套账本里记录着门庭里所有的人员往来,我怎么会不需要?”薛国公言语里的诧异有限,像是在诱导她继续往下说。

    “人没了您可以再选,完全没必招惹陆廷和王甫仁的门生。两人至今死因不明,您全盘接手他们的生意反而会很危险。”

    “那我费尽心思岂不是多此一举?”

    沈静姝摇了摇头,并不认同。

    “护国寺不缺香火,即便没有特意去找也很可能因长时间无人问津被发现端倪,到时你的前程甚至身家性命都会有影响。”

    “不过是一份来历不明的账本,能有那么大威力?”薛国公仍旧一幅满不在乎的神情,沈静姝却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

    “人们都会信的,因为这里是寺庙。”

    寺庙里发现的东西,不需要任何的包装,就是眼睛可以看见的神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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