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

    事情若是这样解释,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许承泽想拼最后一把,沈静姝只希望活命。

    问题在于,拼输了的许承泽并不难过,而是兴味盎然地听着沈静姝一番慷慨陈词。

    薛国公不禁转头征询他的意见:“贤侄,你意下如何?”

    “这不是挺好的嘛。”许承泽满不在乎地耸耸肩,“这样一来,还有资格跟您谈判的,就只有我了。”

    谈判?

    “机关已经打不开了,你要凭什么来谈?”向佳宁觉得这两人都不过是在垂死挣扎,虎视眈眈地望着许承泽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许承泽回头瞧一眼向佳宁,不甘示弱地透出几分严厉:“看来你还不知道,泉眼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不就是第三只蝴蝶钥匙?”

    “那你猜,里面有钥匙吗?”许承泽笑得开心,向佳宁慢半拍意识到他话中所言,一瞬间怅然若失。

    比她脸色还要难看的是薛明泉,父亲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他又搞砸了。

    木盒子里除了腐烂的碎纸片,什么也没有。

    薛明泉越想越气愤,闷闷不乐地责怪他道:“是你提前把东西拿走了。”

    “跟我可没关系,我都不知道这玩意儿是给这道机关留的后门。”许承泽急着撇清,但说出来的话有几人会信便不得而知了。

    按他之前所说,这根金蝴蝶是在王甫仁府中找到的赃物。也就是说,王甫仁在离开京城之前就将东西带走了,兴许他也曾将这东西视作保命符,可惜没能派上用场。

    “事到如今,谁先拿走的也无所谓了。”向佳宁自嘲地笑了笑,退后到沈静姝身边,“终究是我输了,但谁说你们就一定会赢呢?”

    “抱歉。”沈静姝说着抱歉,但其实她并不清楚自己为何抱歉。

    “这就是你不害怕的原因吗?”向佳宁望着站在自己前方继续和薛国公说着什么的许承泽,小声与沈静姝聊着天。

    “我只是觉得他不会害我。”即便沈静姝并没看清楚许承泽的真实想法,也有把握用自己来换一条生路。

    向佳宁对此却是不屑一顾:“信任,真到生死关头也不过是一句空话。”

    这话比起嘲讽更像是在抱怨,因为沈静姝一扭头就看见她正死死地盯着对面角落的易真。

    “他很担心你。”沈静姝自知不该多管闲事,还是不由自主替易真开脱。

    “如果联合外人与我作对算是关心的话,那我宁可永远得不到关心。”向佳宁移开目光,冷言冷语地似乎真的在评价一个外人。

    “难不成你真的相信薛国公会保住你的性命?”沈静姝没来由地叹了口气,“还是说,你觉得许承泽能顺利搞垮国公府?”

    话音刚落,易真就被推到了大殿正中间。

    他的脸上又露出了那种无悲无喜的面容,满室的长明灯火映在他的眼睛里,跳动着传达他的诉求:“我留下,你们先走。”

    懵懵懂懂的十五六岁,有人为了别人死,有人为了别人生。

    “看来现在的后生确实越来越厉害了。”许承泽鼓掌以示赞赏,但随即一转道,“生死攸关的大场面,还轮不到年轻人来出风头。”

    “许捕头是看不起我。”

    “总归天一亮我没回去,东西就彻底被毁掉了。”许承泽没有要安慰他的意思,却也听不出任何责怪只有惋惜,“实话说,你要想舍身取义反而让我很难办。”

    “那不如我把你们都杀了,再派人回去取。”薛国公突然用足以让殿外也能听到的音量高声喊道,引得沈静姝扭头去看,结果只看到紧闭的门窗上倒映着众人的影子。

    正巧有微风拂过,影子倏忽变换了形状。

    “那感情好,省得我眼看着生死未卜提心吊胆的。”许承泽对薛国公的威胁不以为然,“不过您知道东西在哪儿吗?陆府、许府、衙门……还是,别的什么地方。”

    还能有什么地方?

    向佳宁脸色煞白地看一眼表情严肃的沈静姝,硬生生将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

    “要不这样,我再帮您想个法子。”许承泽丝毫不在意空气中飘散的恐怖气氛,继续往下说到,“一把火把这地方烧了,什么账本机关统统化为灰烬,钥匙毁了就毁了,有多少死人也跟您没关系。”

    “瞧你这话说的,我可不是这么残忍的人。”

    纵火烧寺,跟直接将账本捧到圣上面前有什么区别。

    许承泽自然不指望薛国公破罐子破摔,他旧事重提更多是想知道城南别院的那场火,到底是谁的主意?

    “你是觉得那场火也跟我有关系。”

    “不是吗?”许承泽问着,可是眼底一片清明。

    “如果是我的授意,我至少会留下这位姑娘。”薛国公伸手指了指沈静姝,笑得让人很不舒服,沈静姝更是抖落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虽说她一开始就意识到自己会成为这场谈判的筹码,但她真的有这个觉悟扮演易真想要扮演的那个角色吗?

    犹豫的不止沈静姝一人,许承泽悠闲的神色消散了许多,盯着薛国公开口道:“您要沈姑娘帮您打理门庭,薛三公子能同意吗?”

    “一个姑娘而已,他能有多在乎。”薛国公显然也注意到了许承泽的情绪变化,顿时来了兴致,“我倒是比较好奇,你会怎么做?”

    许承泽动了动喉咙,没能说话。

    “你问城南别院的事不就是想知道我的底线?我大可以直接告诉你,她留下,你们都可以走。”薛国公不留情面地将话题挑明,许承泽的脸色又暗下去几分。

    “许捕头,选吧。”

    “这又不是我的命,我不能强迫她答应你什么。”许承泽话说的不偏不倚,但明眼人一听便知是拒绝。

    薛国公难免深感遗憾,摆出一幅怅然若失的表情注视着并未参与两人谈判的沈静姝,道:“那看来,是没得谈了。”

    “国公爷,还想谈什么?”沈静姝略一思索,自觉接上了话头。

    夜越来越深,天亮后那只金蝴蝶钥匙会被销毁,许承泽没了保命符,薛国公拿不到账本,一味僵持在这里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沈静姝更是隐隐约约听见了门外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不知是薛国公带来的府卫,还是寺庙里其他的武僧?

    要是后者,站在薛国公身边那位就已经很难缠了。

    沈静姝满脸愁容,与薛国公眼中由阴转晴的欣喜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向前走了几步被许承泽拦下也不恼,笑道:“沈姑娘只要点头,我保证他们三个活着离开护国寺。”

    “听上去是我亏了。”

    “你还想要什么?”

    “我想您解散门庭投案自首,您应该也做不到吧。”

    薛国公听罢朗声大笑,没有人会拿这种事情当真,包括沈静姝自己。

    她认命地发出一声叹息,随后正色道:“我可以跟你走……”

    “不可以。”

    “许捕头不是我,无法干预我的选择。”沈静姝打断许承泽的话继续往下说,“我知道您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们活着离开,我的命不可能因为一本账本断送掉。

    “可三个人的生意不可能全部转为一个人支撑,事实上蕲水当时的账面就已是捉襟见肘了。所以我建议您拿到账本以后,解散半数以上的门庭,淘汰的人转为做工贩卖得以回收本钱。”

    活下来和死去到底哪个好呢?

    沈静姝无法回答,但在生死之间留下一点余地总是好事,这也是她认为对方可能同意的底线。

    杀人不是目的,利益才是第一准绳。薛国公能心平气和地站在这里聊这么久,正好证明了这一点。

    “沈姑娘,倒是菩萨心肠。”薛国公将夸赞的话说得咬牙切齿,随后冷笑一声道,“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

    “看过账本之后,您就会发现所谓门庭本来就是亏本的买卖。”沈静姝不为所动,“这是为了您好,您没有理由拒绝。”

    “你怎么知道账本里写了什么?”

    “只要看过萱夫人和程子安有多着急,就知道门庭的经营不善了。”沈静姝突然停下说话,望向莲花台座之下笑道,“也说不定,我真的看过呢?再看一次,也不是什么难事。”

    窗外悉索的声响突然小了,寂静的夜色里几乎能听到人们被沈静姝这话惊得倒吸一口凉气,以及薛国公突然抬臂击倒许承泽的撞击声。

    不等沈静姝反应,自己也被薛国公掐住了脖子。许承泽迅速起身准备冲上前来救人,旁观许久的武僧却在此时加入战局,勒住了他的肩膀。

    肉搏战一触即发,沈静姝却无暇他顾。

    薛国公的手指逐渐锁紧,挤压得食管和血管变了形,沈静姝用尽力气也感觉不到喉咙扩张,眼睁睁等着空气耗尽,五感尽失。

    “你不怕死吗?”

    “怕。”沈静姝早已发不出声音,只努力挤出了相应的口型,薛国公才总算放开了她并回头示意那和尚退下。

    许承泽自然无心恋战,一个箭步冲到沈静姝的身边查看情况。

    这次,没人拦他。

    薛国公似乎很满意这幅相亲相爱的戏码,打量着只顾呼吸新鲜空气的沈静姝,笑道:“沈姑娘,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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