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吵

    因着文炎敬那日在盛府盯着明兰看了好一会,如兰对他生了好大气,许久不曾见他,便是文炎敬找借口来盛府,如兰也对他避而不见。

    直到,一封陈情血书送到了如兰的跟前,那真是字字泣血,情深义重,如兰看了信,立刻带着女使喜鹊借故出了盛府,去玉清观见了文炎敬。

    原本还怒气冲冲的如兰,见到文炎敬满脸憔悴的模样,还有他那用布包着右手食指,当即落下泪来。

    “这可是你读书写字用的手呀!”如兰握起文炎敬的手,心疼极了。

    文炎敬摇了摇头道:“可它没有你重要。”

    “这辈子,能入我心者,唯有你一人!”文炎敬猛的握住如兰的手,信誓旦旦道。

    有文炎敬这一句话,如兰什么气也消了,她低头含羞:“敬哥哥————”她自我安慰着,明兰那么美,连她有时候见了都忍不住多看一眼,更何况是男子呢?天下又有哪个男儿不好好颜色呢,只怪她自己长得没有明兰美,才让她的敬哥哥分了一小会的心。

    文炎敬从怀袖中掏出了一一枚兰花玉簪,簪子玉质非常一般,雕工也十分拙劣,是平日里如兰瞧也不可能瞧上一眼的东西。

    他双手将玉簪呈到如兰跟前,略有窘态,开口道:“这枚玉簪,你随便一件首饰可能都是它价值的数倍,但它是我花银子买来的玉料,亲手雕琢的。”

    怪不得方才如兰看见文炎敬手上除了右手食指其他指头也有划伤,这玉簪,每一条纹路都是文炎敬亲手雕琢的,那都是他的情意,是他对如兰爱的证明。

    如兰沉浸在这样的爱意里,她接过玉簪,抬头莞尔一笑道:“玉有价而情无价。敬哥哥,你帮我把玉簪戴上吧。”

    文炎敬将玉簪戴在了如兰发髻最显眼处,在如兰一众精致的珠花钗环之中,兰花玉簪尤为突出,是那么的格格不入。一旦这枚如此突出的玉簪被盛家人发现,那必然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如兰,你放心,待我高中之后,必然赠你更好的玉簪子。”文炎敬的蜜语甜言,哄得如兰开心极了。

    二人陌陌低语,不知过了多久,才恋恋不舍的分别。

    文炎敬送了如兰礼物,如兰也想挑件好礼物送给他,故而分别之后,如兰便去了最繁华的横大街,在成竹堂为挑选了一块绿洮砚。

    “喜鹊,我今日好开心呀!”如兰抬腕摸了摸发间的玉簪,眉眼之中是遮不住的笑意,几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

    喜鹊看着自家姑娘,爽朗活泼,天真无邪,随便一点点心,一些小礼物就能让她开心许久许久。她只希望,文相公是个可托付的人,不要辜负她家姑娘的一片真心才好。

    “让开让开!”远远听见车夫大喊,马车疾驰而来,行人慌忙避让。

    如兰正从成竹堂出来,手上抱着绿洮砚,那马车从她身边过,车身撞到了如兰的手,她手上的砚台落了地,只听清脆的响声,砚台碎成两半,她发间的那枚玉簪亦掉在地上,断成两节。

    那一刻,如兰的心莫名一揪,那是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她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突然就碎了,如同手中的流沙一般,抓都抓不住。她失魂落魄的弯下腰,去捡砚台和玉簪。

    “何人如此无理,不知道京都大街不允许车马疾驰吗!”喜鹊上前拦住了马车,质问道。

    “真是抱歉,惊扰了姑娘。”淡青色的车帘掀开,里面坐着一个身着月白色圆领衫的公子,衣缘是淡淡的茶色,绣着缠枝九重葛,逍遥巾裹发,面似冠玉,目如朗星,书生意气,“程某初来乍到,并不知晓京中规矩,万望海涵。”

    程怀景微微侧头,看见了正在弯腰捡东西的如兰,他走下马车,万分歉意道:“撞到了姑娘,还损坏了你的东西,真的是抱歉。”他从腰间解下钱袋,直接递给了如兰,道:“你的损失,全由我来赔偿。”

    如兰看着手中破碎的砚台和玉簪,委屈极了,气不打一处来,她看着程怀景递过来的钱袋,冷笑道:“你以为什么都可以用钱来陪吗?谁稀罕你的臭钱。”说罢一把拍到了程怀景手上,那钱袋直接落在了地上。

    “你!”程怀景毁人东西在先,确实理亏,但他自认为也算是礼貌周到,却不想这女子竟如此蛮不讲理。

    “就你这样的女子,真是谁遇见了谁倒霉!日后要娶你的那位郎君更倒霉!”

    喜鹊听到有人这样说自家姑娘,回怼道:“你这人怎么说话呢!好生无礼!”

    “我家公子好生好气的道歉,你家姑娘不领情就罢了,怎么还甩人东西呢!怨不得我家公子骂她。”程怀景的小厮一醉也不甘示弱的回了嘴。

    如兰本来还觉得自己确实做的有些过分了,可听到程怀景那么说,她觉得自己真是一点都不过分了:“就你这样的无礼人家,也不知道书都读到哪儿去了,也不知道日后哪家姑娘瞎了眼会看上你!”

    …………

    主仆四个在成竹堂门口吵了好一会,引了好些围观的人,最后还是成竹堂的掌柜的看不下去几人堵在门口,叫了人将他们劝开了。

    临去之时,如兰和程怀景都不忘互相骂对方一句。

    一回到盛府,如兰就被叫去了祠堂。

    看见盛纮面向着祖宗牌位,两旁的油灯影影绰绰,如兰小心翼翼的开口喊道:“爹爹……”

    “闭嘴!你还有脸喊我爹爹!”盛纮转过身,对着如兰就是一通臭骂,“平日学的《女诫》《女则》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一个好好的女儿家,跟一个陌生男子在大街上争吵谩骂成何体统,简直丢尽了我盛家的脸面。”

    “爹爹,我……”如兰想解释,却被盛纮直接打断 。

    “你什么你!把手伸出来!”盛纮毫不客气的打了如兰十戒尺,末了还罚如兰不许用晚膳。

    被盛纮这么一罚,本来还觉得自己有几分理亏的如兰,霎时什么愧疚感都没了,心里暗暗记下了今日与自己有所争执的程怀景。

    “别让我再碰见了。”如兰放完狠话,只觉得手火辣辣疼,哎哟哎哟的叫了几句。

    从小到大,如兰被盛纮训斥责罚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如兰心知肚明,所有的兄弟姐妹里,盛纮最不喜欢的便是她,她虽是嫡女,却既不漂亮也不伶俐,

    她没有华兰的荣华尊贵,没有墨兰伶俐会巴结,也没有明兰讨人喜欢,每一次她都是姐妹中那个被父亲彻底忽视的存在,她怨过、恨过,现在已经麻木了。阖府上下,只有母亲疼她。

    所以,突然有那么一个人跟她说,对她一见钟情,把她深深放心底,觉得她千好万好,所有人都比不过,如兰自然深陷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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