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三家的丑闻，加茂家最大的污点。

    就这么轻易的、在一个飘满了血腥气的场合里被五条悟点了出来。

    这个事情很少人知道的清楚，毕竟御三家对于丑闻的处理手段简直可以说得上是自欺欺人，戴上面具去周旋各处，避而不谈的眼神——

    维持着表面上的风平浪静。

    月读命都惊讶了。

    加茂家祖上是阴阳师，这下，千年的传承、曾经并肩作战的情谊，在雲这里统统变成了可以清算的对象。

    buff拉满，很好，雲动怒了。

    雲的手直接放在了她拎起来长老的脖子上，毫无起伏：“咒胎九相图呢？在哪？”

    她甚至都不怀疑五条悟会欺骗她，直接就开始审问了。

    “什么、什么九相图……我不知——”

    脸上溅了血迹，雲将这具无头之尸丢下，环视着周围众人，两手交叠，做出了和之前不太一样的手势。

    “狱——起。”

    月读命手边是没有被框进去的五条悟三个人，他一手掩面，唇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雲这下动真格了呢。”

    五条悟用手指触碰了一下白色的境界，或许是雲对他们的信任，在这个新起的‘狱’内伸进了半截指尖，可以随时通行。

    但是里面的那些烂橘子就不可能了。

    家入硝子：“这下——动真格？”

    刚刚雲可是血溅当场，足足两个加茂长老，加上一条手臂和一只手掌——这还不算动真格？

    月读命解释：“这是雲在对他们进行审判，有直接伤害他人的、间接伤害他人的，或者参与了的——都必须付出代价。”

    夏油杰指着那条被惯力削飞的手臂，有些难以置信，“……那就是，代价吗？”

    雲说这个手臂的主人曾经打断过他妻子的手臂，所以同样断了他的手臂。

    所以刚刚被雲杀掉的两位长老，手上也沾了至少一条人命，是吗？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血债血偿，不是天经地义的么？”月读命伸手按在了五条悟的脑袋上，往下捂住了他的眼睛，“好了小六眼，再看会受伤的。”

    五条悟的眼睛的确有点点刺痛，“确实，这是为什么？”

    之前他看菅原道真的时候就没有受伤。

    “神罚还是别看了，杀业太重，对你的眼睛不好。”月读命感慨了一下，“你头发手感真好，用的什么洗发水，推荐一下。”

    夏五硝：“……”

    不是，你看看这个场面，它真的合适说这句吗？

    家入硝子看着雲又干脆利落的生挖出一个长老的眼睛，她脸上的血迹已经干了，此时又覆盖了新的一层，指尖上的血迹顺着往下滴落，脑子里突然回想起他们初次和雲一起走在那条街道上的时候。

    雲当时对着电缆线做了一个抬手的动作。

    “原来那时候……雲是在赶走妖。”亏得他们还以为是那只妖是闻见了神明的味道逃走的。

    那明明——是被雲吓的吧。

    夏油杰则是想起了雲在操场上和他跟五条悟对打的时候，那时候自己指骨崩裂，肋骨还断了两根，悟甚至直接被迫爆衣。

    所以雲那时候真的是手下留情。

    夏油杰忽然面色凝重的转头向家入硝子：“幸好我小时候没有折断飞蛾的翅膀，也没有玩过青蛙的腿。”

    家入硝子同样凝重：“不小心踩死的蚂蚁应该不算在内吧？”

    五条悟：“用滚烫的水将老爷爷房间里的绿植浇死了算不算？”

    月读命简直快被这三个人笑死了。

    他笑的差点捂不住五条悟的眼睛，腰都弯了下来，“雲不会在意你们这些的。”他平复了一下呼吸，“只要不伤害到弟弟，或者威胁到世人的安危，其余什么，她几乎不会过问。”

    这是她的冷漠。

    雲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冷漠。

    身在御三家，多多少少都做过些不干净的活，五条阳介捂着自己脸上的几个清晰的划伤，后怕的咽了咽唾沫。

    这是他曾经掌掴仆从，天丛云剑用同样的痛感还了回来。

    五条家整个在内，除了五条悟是干干净净的以外，其他的要么断手要么断脚，要么失明或者失聪。

    手上沾了几条甚至十几条人命的，灵魂还会归于冥道，被掌管冥道的月读命单独抽出来，笑眯眯的递给雲：“没事，灵体可以反复杀。”

    到处都是血腥味，雲还不允许家入硝子给他们治疗，用她的话来说，就是：“他们根本配不上反转术式的治愈。”

    有几个被新招来的平民出身的辅助监督见到这种场面都吓得不行，咒术界高层一直都是高傲到目空一切，什么时候见过这种鲜血淋漓的惨样？！

    “我要……我要去……天神大人那里……”其中一个捂着自己小腿的五条家长老双眼阴狠，雲对这种目光不痛不痒，她只是平静的俯视：

    “他不会帮你的。”

    “……他可是神明……”

    月读命嗤笑一声，“省省这些力气，高天原八百万神明，至少四分之三都被雲处刑过——”

    “怎么，你想让你家天神大人背负起一个‘教导小辈无方’的罪名，然后被天丛云剑审判吗？”

    月读命清了清嗓子，“呀~他们是不是想换代了？”

    死去的神明才会换代。

    作为高天原曾经也是现在的刑具，天丛云剑没什么不敢杀的。

    雲指了一个加茂家的辅助监督，今天这件事显然还没完。“带我去加茂主宅。”青黑的瞳孔冷漠的扫过在场所有高层，“关于加茂宪伦和咒胎九相图，我必须要一个结果。”

    她身上的高专校服在布置‘狱’的时候已经变化成那套玄衣亮甲，家入硝子看着溅在雲身上的暗红血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她会穿黑色的服装。

    能够遮挡她行刑时的血迹。

    “加茂家还有不少没参与进来的……”夏油杰小声道，“雲要怎么处理那些女眷和小孩呢？”

    雲面无表情：“杀了别人的，以命偿命，没杀的，放过。”

    她只是想知道，加茂家除了咒胎九相图是否还和妖有勾结。

    家入硝子微微撇过头，讨厌高层是一回事，亲眼见到自己的同窗杀人不眨眼又是另一回事。

    她杀掉的都是有罪之人。

    不同于五条悟的隐隐兴奋，夏油杰的略显纠结，家入硝子有些沉重的跟着几人身后，看着雲挺直的脊背和手掌上仍未擦干净的血痕，忽然理解了什么叫‘高天原的刑具’‘杀过神明’。

    手起刀落，压根不给人改过的机会，以命偿命是她的准则。

    她迟钝的转了转有些干涩的眸，转念一想那些在御三家手上失去性命的术师或者非术师又何尝不无辜……雲的方式太过简单粗暴，反倒是最有效的。

    震慑到他们再也不敢轻易对别人下手。

    在抓了一个加茂家辅助监督的后领，雲直接飞到天空，压根不坐车，只是让他指加茂宅在哪里。

    五条悟从清洗的兴奋中慢慢回过味来，看着明显不在状态的夏油杰和家入硝子，“你们怎么了？”他主动问道，“不会是被雲吓到了吧？”

    夏油杰迟疑了一下：“……我的父母……”

    和总监部说的一样，他还有父母被保护着，是他为数不多的软肋。

    月读命久违的见到记忆中的雲，通过刚刚的事情也知道着三个同窗对雲来说很重要，虽然在雲心里的地位绝对不如他弟弟，不过肯定和天照有的一拼。

    他佯装感慨，大大的叹了口气，“过来。”

    也没叫他们伸手，月读命先是扣住了五条悟的手腕，强迫他掌心朝上，自己在他手心画下了古朴的纹路。“这个呢，是类似境界一样的结界，遇到危机会自己张开。”他一边说着，一边在夏油杰和家入硝子的手上画了同样的纹样。

    “嗯……战国时代的巫女的灵力大概就是这么来的。”他放下家入硝子的手，“要过继也很简单，只要和那人掌心接触就好了。”

    握手、击掌，牵手……这些动作都可以。

    月读命的手放在眉骨上，看着雲已经变成了一个小点，“关于效力，给越多人就越弱。”他放下手，长发往一边垂落，脸上的神情很是微妙：“要去贺茂家看看吗？”

    那个伤害雲的咒术师……会是贺茂家的吗？

    要是一个人的话……未免也太清楚神明和咒术界的情报了。

    月读命隐晦的打量了一眼五条悟。

    五条悟是对雲很重要的朋友，他不会轻易向他下手。月读命的眸色深了一些，搓了搓自己的指腹。

    但是五条家就不一定了。

    ……天神？菅原道真？嗯……

    月读命表面上还是维持着疏离又标准的微笑，看着三个人的神情，“雲要去处刑加茂家了呢。”

    五条悟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有些烦躁，“啧，御三家势力根深蒂固，雲处刑起来可能会遇到很大的麻烦。”他们的能耐可不止咒力和术式这部分，还有和社会的关联。

    “雲可能应付不过来。”夏油杰也想到了这一层，捏着下巴深思，“如果单是找咒胎……九相图的话，对了，悟，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也是今天才知道这种事。

    “一百多年前？”五条悟回忆了一下，随后有些嘲讽，“可能是江户时代末尾，也可能是明治时代初期。”

    反正这两个时代挨在一起。

    月读命捋了捋这条时间线，那时候他还在逃避睡觉，看来这时候的事情……得去问问五条家的天神了。

    心下做了决定，他脸上的笑容也真了几分：

    “现在，去加茂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