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在乡下的时候，都是乡里乡亲的，大家需要拉媒保牵都直接会来找外婆或者舅母，而宋姻姻只是个跟在后面打下手出主意的，来了凤城后，虽说她想了许多点子，但免费登记的不算，游说客人付费登记的也不是她，第一笔花银子的郑寡妇也不是宋姻姻接待的，

    因此，裴渊给的这一锭银子，理论是宋姻姻靠自己这张嘴赚到的第一份钱。

    这让她一天的波折疲惫一扫而空，笑容满面地下楼去了。

    “外婆！裴郎君付了银钱委托我们找良缘啦，”宋姻姻喜滋滋地晃了晃手里的银子。

    外婆和舅母相视一笑，连江有才也抬起头，笑眯眯的：“哎呀，我们姻姻长大了，这么厉害，都可以独当一面啦！”

    宋姻姻有些臊，连忙做了个手势，小声道：“舅舅，您别那么大声！人还在楼上，听到了还以为我以前很没用呢！”

    江有才失笑：“好好好，舅舅不说了！”拿出冰人馆的委托契约递给她，压低声音问，“小老虎咋的了，一个人气冲冲跑下楼躲厨房生闷气去了，我们谁问都不说。”

    宋姻姻抿唇：“我去厨房看看，顺便再泡一壶茶。”

    进了厨房，果然就见江寅一个人坐在那儿，拿着给绿豆吃的小米用手指搓捻着——这是他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干的事。

    宋姻姻走过去，拿出银子：“小老虎，我赚到一锭银子诶，分你一半好不好？”

    “才不要！”江寅把头扭向另一边。

    “别生气了嘛！”宋姻姻把语气再放软几分，又走到江寅的另一边，“我知道你是气我，你那么为我不平，我自己却不当回事，还当成筹码和别人交换秘密。”

    江寅这次没有扭头过去，但语气依旧硬邦邦的：“关我什么事，我才没有为你不平！”

    宋姻姻知道他这是已经开始消气了，只是还需要哄哄：“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我带你和红豆去河边的破船玩，结果却被突然窜出来的野猫吓哭了的事？”

    “你不是不让提这事吗？”江寅的注意力被吸引，“我连奶奶都没说！”

    “对呀，因为被野猫吓哭很丢脸啊！所以我才不想被别人知道，也不会拿这种事和别人交换，因为这才是秘密！”宋姻姻道，“但是那日我和尚书府的事，哪怕所有人都知道了，丢脸的也不是我啊，这是他们要捂着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呀，我又不怕别人知道。”

    “可是……”江寅犹豫了一下，又说，“可是上次在茶楼，他们有人说你……说你不好！”

    说到这里，江寅的声音又有些哽咽，又背过身去，把袖子盖到了眼镜上。

    宋姻姻不知道还有这事，不过转念一想就想明白江寅口中的“不好”是指什么，大抵也和尚书府那帮人想的差不多吧，她轻轻拍了拍江寅的肩膀，又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言语去安慰这个为自己难过的弟弟，只能说：“你记得王大牛吗，小时候他长得比你壮，总是人前人后管你叫病猫，当时你怎么说的？”

    江寅不知道姐姐怎么突然说这个：“我没怎么说啊，就觉得这人蠢得很，又没人愿意和他玩，只能口头占占便宜。”

    “所以你看，你小时候就知道了，那些爱说嘴的人就不用管他们呀。”宋姻姻说完，便又摸了摸江寅的脑袋，“别气啦，我先上去了，不然姐姐这一锭银子就跑了！”

    重新添上热茶点心，裴渊已经检查完了委托文书，确实就是一份普通的问契约，无线不牵为他在一年内找到合适的婚配对象，他在小定当日附上聘礼一成的媒金，当然，后面所谓成婚两年内若有孩子出生，无线不牵将奉上孩子的长命小金锁这些，裴渊直接略过了，毕竟堂堂皇商之家，也不差这些东西。

    “那么接下来，就要请裴郎君说说之前的几次具体是怎么回事了。”宋姻姻拿出纸笔，准备记录。

    裴渊挑眉：“宋娘子莫非忘了，要用另一个传闻和裴某交换吗？”

    宋姻姻没想到裴渊如此热衷于自己这个八卦，于是就把十几年前的宫变和后来自己被宋夫人托孤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通：“然后就是半年前，我外婆为洛城的王夫人的小儿子做了媒，我跟着去了，原来那王夫人就是柳尚书夫人的娘家妹子，一见我就说和她姐姐年轻时候长得一模一样。那时候我们也没当回事，毕竟人有相似也寻常。”

    宋姻姻喝了口茶，继续道：“三个月前，尚书府突然来家里接我上京，家里人不放心我，就一起来了。”

    她没说的是，当时正巧洛城有位县丞看上了自己，一家人正筹划着着要去哪里避祸，柳尚书来接人的时候，他们一家行李都收拾妥当了，就顺势来了凤城，而捎上陆远倒是顺带的。

    “后面没去尚书府吗？”裴渊问。

    “当然去了。”宋姻姻其实哪怕来了凤城，都没觉得自己真是尚书府的孩子，毕竟那么多年过去，她自己身上也没有任何胎记印信，仅凭一张相似的面庞，还真没什么可信度。

    不过，当她到了尚书府，见到了柳夫人和柳韵如时，她大概是相信了抱错这件事的了。

    毕竟柳夫人眉目和她真的很像，而柳韵如，则和她从小看到大的“母亲”的画像长得一模一样。

    但这并不让她感到开心，因为尚书府让她很不舒服。

    外婆是陪着她一起去的，却只能跪在堂前和柳夫人回话。她说到宋御史夫妇遇到匪寇，自己的女儿被临终托孤，带着宋姻姻回了娘家。

    “你是被下人一家养大的，那你也是下人！”柳夫人膝下一个八九岁的男童听了外婆的叙述，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嘴，又更加紧紧抓住了身旁柳韵如的手，“我只要姐姐，不要她！”

    “阿清！”柳夫人嗔怪地喊了声，有些歉意地看着宋姻姻，“童言无忌，你不要放在心上。”

    宋姻姻还没说话，柳夫人便又道：“你放心，无论你和韵儿谁是我的孩子，都可以在柳家好好住着，我都会当做自己孩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