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那人是谁啊？”江寅虽然见宋姻姻没什么大碍，却已经想弄清楚谁对方是谁。

    男人不屑地撇嘴：“还能是谁，永嘉侯夫人的内侄，啥都不是成天作威作福的那个。”

    “唉，投了个好胎有个好亲戚，就是不一样呗。”另一位卖凉茶的妇人接口。

    那男子冷哼一声，一边收拾自己摊上的东西，一边继续小声骂骂咧咧。

    永嘉侯？宋姻姻没记错的话，当时上凤城的路上，还听到尚书府的下人在闲聊提到过。

    来接她的有两个婆子，态度不冷不热的，但宋姻姻倒是有一回偶尔听到两人在嘀咕，一个问：“诶，老姐姐，你说回去之后，和永嘉侯世子的婚事，会指给谁啊？”

    另一个压低了声音：“那谁说得准，这个老爷到底认不认还另说呢。”

    之后两人声音压的更低，宋姻姻只隐隐约约听到“没规矩”、“命硬”、“凤城”、“侯府”、“郎才女貌”之类的词。

    想来尚书府应该是和永嘉侯有婚约了。

    在路上差点被撞，到让原本悠哉悠哉回家的两人加快了脚步，到家后又都默契的没有提这事。

    宋姻姻说了在李家和郑芳婆媳二人的对话：“明日我便再去一趟城南，问问王志那边的意见。”她心里还是没底，毕竟王志年纪比郑芳小了四岁，而且从未成过婚。

    红豆连忙说：“明日是立夏，我准备一早我买些鸭蛋和糯米，帮舅母一起做糯米饭！让思源和你一起去，他刚来，应该多熟悉熟悉我们的流程。”

    宋姻姻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也不拆穿她。

    周思源也是笑笑：“好。”

    “我也去！”

    江寅话音刚落，就被江有才打断：“你明天哪也别给我去，给我好好读书。”

    江寅苦着脸：“哎哟，我又不是那块料，干嘛非逼着我读书。”

    这次连宋姻姻都救不了他，给了个“保重”的眼神，默默用饭。

    第二日一早，宋姻姻和周思源又出现在了木工店里，这一次宋姻姻没有扮成书童，老刘一开始见到周思源，还有些惊讶：“不是说三日后来取书架吗？”说完才瞧见宋姻姻，倒是一眼认了出来，惊讶地“啊”了一声，“你竟是个女郎？”

    宋姻姻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其实我们是无线不牵的，前几日王志在我们店里留下了信息，正好这里有一户人家，昨日我们就是先开简单查访一下他留下的信息是不是属实，今日是想来问问他自己的意愿。”

    周思源见老刘还有些愣神，还补充道：“不过您放心，我昨日订的书架确实是需要的，到时候会按时取走付钱。”

    “害，我哪是担心这个啊。”老刘摆手，又有些犹豫地开口，“只是昨天晚上出了点意外，这……唉，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宋姻姻和周思源面面相觑，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爷爷！”突然，一个稚嫩的童音从外面传来，随后一个两三岁的女童“噔噔噔”地跑进来，把一串糖葫芦展示给老刘看。笑地开心，“爹爹买的，甜甜！”

    女童身后，王志提着一袋子零嘴跟着进了店，见店里有客人，他朝着周思源和宋姻姻点点头。

    老刘摸了摸女童的头：“乖乖在这里坐着啊，等会儿你爹和我都要忙，不要乱跑知道吗？”

    女童重重点头：“丫丫很乖的，不要扔掉丫丫。”

    老刘无奈地看了眼宋姻姻：“可否借一步说话？”

    跟着老刘走到另一边，老刘才道：“说起来真的不巧，也不知道是不是注定的，昨夜我和阿志在外头吃好饭回来，就在路上看到这个娃娃在路边哭的撕心裂肺，问了才知道，她爹娘骗她说带到城里玩，让她在路边等着，然后她在路边等了一天都没人来接她。估计就是养不起了，故意送进城扔掉的。”

    他说着又有些怜悯地看了眼在柜台边自己玩的女童：“只能说太不巧了，阿志已经决定当成自己的孩子养着了，我想，那边人家肯定也不乐意刚成婚就养个孩子吧？”

    这宋姻姻倒是不好替郑芳决定，但她还是找到王志，用纸笔和对方一阵沟通，告诉他郑芳这边的情况，以及问他的意愿。

    最后宋姻姻写：『那边现在还不知道昨日你收养孩子的事，如果你这边有意愿，我再跑一趟去问问』

    王志拿着笔顿了很久，最终还是写下了『有劳』。

    宋姻姻松了一口气，她总觉得，郑芳婆媳不会因为一个收养的孩子而改变意愿的。

    老刘见王志没有一根筋犯倔，眉头也舒展开，他又低声对宋姻姻道：“阿志从小在我店里做活，为人我再了解不过，好不容易能有个合适的姻缘，我是真怕他不抓住啊。”他不知道想到什么又唉声叹气了起来，最后咬了咬牙，“要是女方那边不愿意阿志收养孩子，你就和她说，这孩子我养着，不会费她的钱。宋娘子，你可一定要帮阿志多说说好话啊。”

    “您放心吧，我会尽力的。”宋姻姻也道，“而且这件事在现在发生，也不是坏事，双方正好也借着这件事看看是不是一路人。”

    在宋姻姻看来，看两人是否合适一起生活。除了家财、条件和背景是否相配外，两人对于同一件事的处事方法是不是一致也很重要，若两个人互相不能认可对方，那即便成婚后也不可能把日子过好。

    宋姻姻临走之前先和王志约好，若是郑芳那边同意，三日后后便去凤城南郊的福禄山上相看。如果有什么变故，两日后周思远来店里取书架时再通知他们。

    还好现在是晌午，李家的铺子也在这一带，不然又得跑半个凤城。

    很快他们就到了李家的成衣铺子，郑芳坐在缝纫机前，见宋姻姻和周思源从门外进来，忙迎了上去。

    宋姻姻也不多客套，直截了当地就把王志昨晚捡到一个女童并决定收养的事说了：“小女孩看着挺乖，但如果你不愿意，我们也会再为你继续找更合适的人选。”

    郑芳想了想，拿出纸写道：『我可以见见他们吗』

    这下宋姻姻心里的石头也放下了一半，既然愿意见一面，那事情就还有谈的余地。于是，便也约郑芳三日后去福禄山，郑芳点头表示可以，这件事就算定了下来。

    回到江家小院，大家正在准备午饭。今日是立夏，外婆和舅母都留在了家，和红豆一起做立夏饭。

    立夏饭是洛城的风俗，用鸭蛋黄、豌豆、香菇、冬笋、咸肉和糯米饭一起蒸，宋姻姻小时候特别爱吃。

    不过咸肉一般都是冬天腌制的，这次江家刚来凤城不久，也没有功夫弄这个，舅母只好在菜市买了普通的咸肉代替。

    尽管如此，宋姻姻一回到院子就闻到了熟悉的立夏饭的味道，让她咽了咽口水：“好香啊！是不是能吃了？？”

    “等等，姐姐先和我柱蛋！”江寅忙拿了两个熟鸭蛋给宋姻姻，“你挑一个。”

    宋姻姻撇嘴：“多大的人了还玩这个！”

    江寅不服气：“刚才红豆姐姐拿了个蛋把我们全家都柱赢了，现在正在厨房开心着呢，你怎么不说她多大的人了！”

    柱蛋是洛城孩童在立夏那日最喜欢干的事，两个人各拿一只熟鸭蛋，把两只蛋抵在一起碰撞，若是把对方的蛋撞碎了，就算赢了。宋姻姻虽口中嫌弃着，可每年还是会挑好蛋和江寅红豆比试，江家长辈们的手里，也会被江寅塞上一个看起来就很“脆弱”的蛋用来“衬托”孩子们的厉害。

    宋姻姻还是挑了只看着头比较尖的鸭蛋拿在手上，“来吧来吧，输了可别哭鼻子。”

    另一边，周思源寻着味到了厨房，正好碰见红豆手里拿了个鸭蛋，见到周思源，里面加快脚步走了过来：“思源，来柱蛋！”

    周思源一头雾水，也没听懂“柱蛋”是什么，还以为红豆煮了蛋给他吃，便接过了鸭蛋，随手震碎蛋壳，“谢谢红豆。”

    红豆反应过来周思源做了什么的时候，周思源正要把去了壳的鸭蛋往嘴里送，她的脸色“唰”地就变了：“啊！我的将军蛋！”

    “啊？”周思源被红豆的惊叫吓了一跳，正要发问，就见江寅和宋姻姻过来了。

    “红豆姐姐，今年又是你和姻姻姐来决一死战！”江寅兴冲冲地往这边跑，然后看到红豆委屈地瞪着周思源，而后者有些茫然，手上拿了个剥了壳的鸭蛋。

    “……不是吧？”江寅惊讶地看了眼周思源手上的蛋，而后摇摇头，同情地看了红豆一眼，对走来的宋姻姻道，“姐，今年你要不战而胜了。”

    宋姻姻：……

    ……

    “所以，这个真的不是用来吃的吗？”中午，周思源第三次瞟了一眼放在桌上的一盘熟鸭蛋，幽幽地问红豆。

    红豆都要气死了，决定今天一整天都不和周思源讲话。

    江寅和宋姻姻可不会掺和这事，谁闯的祸谁收拾，毕竟立夏饭这么好吃，既然今天红豆没有胃口吃，不如帮她多分担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