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战

    沈仪华的判断不错,在萧啟严密的布防下,孙又奇那种没有组织,莽上来就开打的战法根本不奏效。

    孙又奇手下的左右护法在开战前便夸下海口,为了能在两个时辰内攻下尹春,他们一下山便兵分两路,一路直奔东边的城门而去,一路则由孙又奇亲自率领,攻打萧啟驻扎营地的城南。

    因为在孙又奇部下看来,尹春城内因着洪灾和瘟疫的缘故,防守定然松懈,集中万余兵力攻打东门那是大炮轰蚊子完全没必要。最主要的是根据形势分析,这是个唾手可得的功劳,无论谁只要领兵前去便是首功,所以左右护法几番争执之下,最后决定分兵。

    而孙又奇之所以同意分兵,是因为他的目的并不是攻占尹春城,他已经接了长安那边的密信,这次攻城只是个幌子,目的是为了制造混乱,赶在朝廷彻底清查盐铁走私之前将证据毁掉。按着长安那边的计划,他们只需要打进城去,在朝廷调兵前来后再佯装逃走就行了。

    孙又奇的谨慎之处就在于此,让他的万余人从尹春攻进去确实不难,但撤离的话,只要萧啟的营寨还在城南,即便他已经知道萧啟手上不过就千余人,他也不放心,他要的是万无一失!

    孙又奇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这个追求万无一失的打发在萧啟看来却是正中下怀。

    十二日晚,孙又奇带着分兵后的六千余众浩浩荡荡直接奔向城南。一路上都很顺利,甚至在距离营地不到二里的地方,借着月色都能看到营地内耷拉在旗杆上的旌旗。

    孙又奇隐约觉得情况有些不对,萧啟再傻也不会一点都不设防就等着他们来攻,但显然身边这帮人已经被炙手可得的功劳冲昏了头脑,未等号令,在左护法的一声吆喝下,手下便不要命了似的直接往营地俯冲下去。

    黑夜中,他们冲营地,周围的营帐中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有被拱卫在中间的中军大帐中好像隐约有火光人影,混乱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萧啟在这里,活捉萧啟!”

    瞬间,骑马的,拿枪的,持刀剑的一股脑全向着中军大帐涌了过去。然而领他们没想到的是,在大帐后面等待他们的是在月色中泛着寒光的炮口。

    轰炸声响起的时候,落在后面的孙又奇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只眼睁睁看着才冲进去的人瞬间在火光中飞了出来。

    “不好!中计了大王!”

    亲兵喊了一句,孙又奇也回过神来,高声下令:“快撤!”

    但是先前冲的最猛的那波人显然已经撤不出来了,在中军大帐开炮的同时,环绕在周围的几个营帐中也先后起火,熊熊烈火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火圈将他们全部困在了里面。

    一时之间,小小的营地几乎成了人间炼狱,火光冲天,人的惨叫声哭喊声夹杂着马的嘶鸣声不绝于耳,孙又奇甚至都顾不上回头看一眼,营地大门处被后面的人挤得水泄不通,很多步兵都被踩在了马蹄下,但大多数人仍旧出不去。

    孙又奇在亲卫的护送下,硬生生在旁侧又劈开一道口子仓皇逃了出来,看似捡了一条命,但他还没来得及庆幸,就看到原本在他们来的方向陆续亮起了火把。

    萧啟的大军像是鬼魅一般,在他们毫无察觉的时候竟然凭空出现在了他们身后。孙又奇又惊又怕,早已经忘记了萧啟其实手底下只有一千人,也根本来不及盘点自己这边还剩多少人,他已经被大炮吓破了胆子,甚至连方向都来不及看清,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命!

    就这样孙又奇带着溃败的残部被萧啟的三百多个人驱逐追赶,一路上被自己的人踩死的,慌不择路掉进河里淹死的,还被身后的追兵一路砍杀,直被逼到了沼河岸边,孙又奇身边大约就剩下不到一百人。

    萧啟这个时候悠闲得很,一袭银甲,跨坐在马上,甚至连刀都没有抽出来,隔着不远的一段距离,盯着狼狈至极的孙又奇看了一会儿,脸上渐渐浮出笑意来,道:“孙大王,久闻大名啊。”

    他身边的副将长枪寒意凌人地扫过来,呵斥道:“孙又奇,还不下马受降!”

    孙又奇绝望了,看萧啟这幅气定神闲的样子,八成攻打城东的那些弟兄比自己的境遇好不到哪里去,没什么指望了,遂只好下马在萧啟面前跪了下来。

    他没有猜错,城东虽然没有大炮,但是有火铳。他部下的五千人刚冲到城下,迎面就遇到了弓箭加火油的攻击,前面的倒下了一批。

    但这个时候领头的护法还并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在他看来,这也不过是螳臂当车而已,毕竟交战双方人数在那摆着,只要他们冲进城去,即便活捉这些人也不在话下。

    而城内果真如他们所想那边,前面一波猛烈攻势之后,骤然停了下来。但是这等反常的举动并没有引孙又奇部的注意,护法继续指挥后面的人攻城。就在他们换了替了一批人之后,城楼上守军在不知谁的一声令下,齐齐将武器换成了火铳。

    大晟的火铳在太宗皇帝东征的时候便已经被用在了战场上,经过这些年的改良,射程范围已经大大提高。火铳的杀伤力还在其次,最主要的是方才城上往下泼了火油,此火铳一发射,立刻便着了起来。

    孙又奇部虽说在东南一带称王称霸,仗也没少打,甚至与沼河对面的荣国等诸小国的正规军都交过手,但到底没有经过系统的作战训练,而且这是他们第一次见识到火铳的威力,相当于当头挨了一闷棍,瞬间就乱了阵脚。

    前面的见着火起便要往后窜逃,而后面原本预备着往前冲锋的现在也犹豫了。这个时候要是主将得力的话,只要镇得住场面,局势还是可以逆转,但是很显然城下的这位被称作右护法的主将并没有这个能力。

    沈仪华接着萧啟的名义站在城楼上观察了一阵,城内负责督战的是萧啟手下的一名参将,沈仪华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但听到属下都称呼他左将军。

    这位左将军是个冷面的中年汉子,喜怒不形于色,说白了就是谁的面子也不给,所以在韦玄臣眼看着城下敌军大乱,请求带兵出去剿灭的时候,他一口便回绝了。

    韦玄臣仍旧不甘心,他何时被当着这么多人下过脸,别说左岭一个小小的参军。况且大晟向来是以文制武,上级文官都没有说什么,都是听九殿下的调遣,他左岭算个什么东西,竟敢驳斥他的意见。

    于是在城楼上的将士们因为打的敌军四散溃逃的时候,突然城门被打开了,随后他们便看到一队人马冲了出去。

    左岭才从城楼上下去,听到属下禀报说韦玄臣带人出城去了,原本就冷峻的神情寒意更甚,立刻下令:“城门即刻关闭!方才是谁放人出去的,军法处置!”

    属下领命去办了。身边跟着的几个文官,尤其是以户部侍郎吴庸为首着急劝道:“左将军,依我看还是派一队人马去接应韦二郎的好,就让他这么领着几个随从追出去,难保不会出事。”

    左岭冷声道:“我接到的命令是守城,韦家公子擅自开城门,在敌方军队才刚撤退的情况下,擅开城门,依照军法该当斩首!”

    吴庸紧着两步跟上左岭,道:“左,左将军,您别冲动,您大约不知道,这韦二郎不仅是九殿下的好友,还是当即户部韦尚书的胞弟,这要出了事,咱们谁都担当不起呀。”

    左岭是武将,素来不喜欢和这些一肚子弯弯绕心思的文臣打交道,听了这话更是火起,道:“吴大人,我再说一遍,我是奉了魏王殿下的命令守城的,不是来这里招待你们口中所谓的韦家二公子的。若是你吴大人害怕得罪了顶头上司,大可自己想办法让那位二公子安然无恙地回城来,而不是在这阻碍我的事!”

    一席话将吴庸堵的无话可说,抬袖拭了拭汗,只好赢眼神求助旁边的几位郎官。但这几位也都只有面面相觑的份,论打仗他们不懂,论军纪他们也不懂,此时谁也插不上话。

    沈仪华混在后面的侍从当中将这些听了个大概,待从城楼上下来,走了一段,趁人不备迅速闪进旁边巷子的一间临街的茶肆中。

    她从容地换下侍从服饰,随后在房中等了大约半个多时辰,门外传来轻轻三声叩击,随后一道声音禀道:“主子,人抓到了。”

    “好。”沈仪华应了一声,随后嘱咐了一句:“好生看着,别出岔子。”

    门外的人答道:“主子放心。”

    等了少许见沈仪华不再作声,门外的人只好又请示道:“主子,要不要给锦山上传个信?”

    沈仪华道:“不必,过不了多久孙天霸就会得知自己兄长被俘的消息,也会知道韦玄臣失踪的消息,到时候他自然明白该如何做。你回去吧。”

    “是。”

    等着门外没了动静,沈仪华才起身推门走出房间,上马一路往行辕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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